第109章 反擊

“徒弟呐。”鄭衾說。

“師父!”遲小多忙拍拍項誠,讓他起來,自己要起身,鄭衾卻以拐杖點住遲小多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起來。

鄭衾問:“午飯吃了沒有?”

“沒呢。”遲小多說:“等您回來。”

鄭衾點點頭,說:“進來吧。”

鄭衾帶著兩人進去,什麽也沒有發生,遲小多朝項誠使了個眼色,項誠眯起眼,略一思考,沒有說話。

仆人上了午飯,遲小多非常困,強自控製著不要打嗬欠,隨意與鄭衾聊了幾句,問他上哪兒去了,鄭衾答道去驅委,遲小多便識趣地沒有再問。

“你想給周茂國和林語柔求情,是不是?”鄭衾說。

遲小多不敢開口,看著鄭衾。

“不用這麽怕。”鄭衾樂道:“師父又不吃人。”

鄭衾摘下墨鏡,龍瞳內斂,看著遲小多的雙眼,說:“這樣罷,午課後,師父去睡會,傍晚你陪師父去市裏走一趟,我看你成天呆在這兒也挺無聊的。”

遲小多心想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忙自點頭。

當天的午課,遲小多簡直整個人都要斯巴達了,一晚上沒睡,困得要把腦袋磕在茶盤上。幸而鄭衾並沒有注意到他,簡短地授課結束後,就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

遲小多趴在桌上,睡得流口水,一個小時後是陶然叫醒了他。

“我總覺得他知道了。”遲小多回房,和項誠抱著睡午覺,項誠一身汗水淋漓的,也不洗澡就上床了。

“朝好處想。”項誠說:“他說不定是覺得昨晚你被我弄得一晚上沒睡成。”

遲小多哭笑不得,靠在項誠懷裏,兩人睡了會。

傍晚鄭衾讓陶然親自開車,載著他們回了北京,在靈境胡同對麵的一家酒店式公寓裏住下。

弟子們忙前忙後,像搬家一般,帶來了不少書籍以及施法材料,房間非常寬敞,遲小多和項誠住一間,鄭衾自己住一間。

陶然在地上給項誠畫法陣,鄭衾坐在輪椅上,看著對麵的靈境胡同,一切如常。

“師父怎麽突然想搬這兒來了?”遲小多說。

“老了。”鄭衾說:“喜歡熱鬧。”

夜裏,靈境胡同一片黑暗,鄭衾說:“你用龍瞳看看外頭?”

遲小多用龍瞳望出去,隻見一個巨大的光罩,罩著一棟高樓,四處虹光閃爍。當即明白到鄭衾在看驅委。

“你倆早點休息罷。”鄭衾說:“師父老頭子,就不當你們的電燈泡了。”

遲小多把鄭衾送到門口,關上門的一刻,兩個人都有種脫出囚籠的感覺。

“他是不是發現咱們把陳真放走了。”遲小多說。

“別疑神疑鬼的。”項誠開了瓶洋酒,倒了點在杯裏,說:“他要時常來往驅委,來來去去的,三個小時車程不方便,才把咱們帶在身邊。”

是這樣嗎?遲小多總覺得鄭衾話裏有話。

然而接下來,一切卻很平順,鄭衾甚至沒有提到任何關於陳真的事,也沒有人聯係他們。

北京的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遲小多每天到鄭衾房內去學九華門的咒法,項誠則修習運用真力。陳真、可達、齊尉幾人就像消失了一般。遲小多記得陳真提到過,按兵不動,等待他們的通知,便在忐忑之中度過這段漫長的日子。

每天在鄭衾的麵前,遲小多都提心吊膽的,幸虧隻有一小時的午課,而回到房中後,與項誠在一起的時間則是最幸福的。

直到某一天,鄭衾說:“教你的,這些日子裏都記得差不多了?”

“大概能記得。”遲小多說:“要考試了嗎,老師?”

“那倒不用。”鄭衾答道:“你去把七寶菩提樹取下來。”

遲小多有點緊張,陳真先前的囑咐,就是讓他把七寶菩提樹偷到手,而鄭衾從不離身的拐杖,此刻便放在房間角落裏。

遲小多雙手捧著拐杖,遞給鄭衾,鄭衾看也不看,說:“很重?”

“是有一點。”遲小多說。

鄭衾說:“把一頭駐在地上。”

遲小多依言施為,他比鄭衾高了個頭,不得不稍微躬身,拐杖就像能感應到他的身高,漸漸地長高了點。

“默念我教給你的咒文。”鄭衾說:“把法力注到七寶菩提樹裏去。”

“咒……咒文?”遲小多茫然道:“您沒有教過我什麽咒文啊。”

“在阿爾山那會教給你的。”鄭衾說:“一個符,怎麽?忘了?我倒是覺著你沒忘。”

遲小多:“……”

鄭衾笑著說:“來罷,師父知道你這些年裏功課可沒落下。”

遲小多確實會經常溫習鄭衾教給他的那個符,可是在那麽久之前,鄭衾就已經動了收徒的念頭嗎?

遲小多閉上雙眼,符咒在眉心輪間旋轉,一股力量沿著手臂,注入了拐杖中,拐杖亮起藍光。

“成。”鄭衾答道:“就這麽著,記清楚了。”

“記得了。”遲小多說。

鄭衾接過拐杖,說:“以後師父不在了,你就這麽用它。”

遲小多已經有點糊塗了,他總覺得鄭衾很好,實在無法說服自己真的背叛他。

這天晚上,盛夏來臨,外麵靜悄悄的,天氣悶熱,項誠調節空氣濕度,聽遲小多說了白天的事。

“如果不是陳真。”遲小多說:“我都快以為他是真心的了。”

“你很喜歡他。”項誠如是說。

“嗯。”遲小多點頭,自己從小就在外婆身邊長大,沒怎麽感受過父輩與祖父輩的關懷,鄭衾這麽耐心地對待他,他是很感動的。

一些事剛開頭時不習慣,總覺得來得太離奇了,然而持續一段時間之後,就會令人習以為常起來。

項誠說:“你覺得他真的會幫助咱們嗎?”

“我認為會的。”遲小多點頭道:“我不知道鄭老師……師父的心裏在想什麽,但他一定會啟動那個分魂法陣。”

“為什麽?”項誠答道。

“直覺。”遲小多說:“他連分魂法陣都教給我了,讓我協助他。這個法陣的原理,是讓魂魄暫時離開身體,化為純粹的原始能量,這種能量,就是天地脈中的造化之力,稱作‘混沌靈’。”

“分魂,隻是分離出你的巴蛇妖魂,在巴蛇化作混沌靈後,魔種就不能再寄居在巴蛇的體內了,就像水和油會分離出來。”

“我明白了。”項誠說:“這樣一來……”

“這樣一來,魔種就能被抽走。”遲小多說:“巴蛇的妖魂也會被洗成原始能量,相當於被格式化了。把魔種取走後,再逆轉法陣,巴蛇的魂魄就會化作純粹的能量,回到你身體裏。”

項誠道:“我們現在能用這個法陣嗎?你來操縱,加上陳真協助。”

“不。”遲小多說:“這個法陣非常的危險,因為任何人或者妖怪,一旦進入法陣,控製不好,就會被法陣給格式化了。”

“會忘記過去嗎?”項誠答道。

“不止。”遲小多說:“過去,現在,甚至忘掉所有正在做的事。所以你的人魂必須留在陣眼處,這是一個風眼式的安全區,一旦離開,會被洗成白癡。”

遲小多畫了法陣的簡圖,說:“要控製法陣,就要站在這個位置。”說著在法陣的內部,上方勾了一個圈。

項誠:“既然進去以後會忘記所有的事,又怎麽控製呢?”

“所以隻有我們能控製。”遲小多說:“因為我和老師都有龍魂。就像你的巴蛇妖魂一樣,屬於寄居在體內的第四魂。”

“我明白了。”項誠說:“他站在法陣外麵,分離龍魂,用龍魂進去操控法陣。”

“嗯。”遲小多答道:“就像用一個機械臂,伸進危險區域裏。這是法陣的原理。”

“很聰明。”項誠說:“果然還是需要降妖師這個職業的。這種法陣無論是誰都想不出來。”

遲小多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項誠又說:“換成你來操控的話,把握有多大?”

遲小多說:“法陣的強度取決於魔種對巴蛇的控製力,蛇魂的力量非常大。它是地脈之靈,是不會甘願被洗成原始力量的,所以在它被洗掉蛇魂的過程中,一定會劇烈地掙紮,要逃出去,或者攻擊法陣操縱者。”

“蛇魂失控的話,很可能會引發法陣的爆炸,爆炸會波及到更多的地方,所以……一旦情況不對,師父就會分離出自己的三魂七魄注入進去,一點一點的,去協助法陣穩定下來。”

“失去一魂,勉強可以支持。”遲小多說:“失去兩魂的話,就非常非常危險了,三魂盡失的時候,我就得補上,但是我不太會操控鴟吻的龍魂,所以……嗯……”

“懂了。”項誠答道。

可能的話,遲小多當然願意操控法陣,但這是他能力以外的,一旦全交給自己,反而容易引起更麻煩的後果。

晚上他與項誠並肩躺著,都睜著眼睛,睡不著。

“怎麽啦?”遲小多看到項誠起身。

“透透氣。”項誠關了空調,起身去開陽台的落地窗,悶熱空氣裹著夏意湧了進來,項誠站在窗前,深深吸了口氣。

遲小多知道通常項誠這麽做的時候,也許就是有一些重大決定,想不清楚。

他走上前去,從背後抱著項誠的腰,把頭埋在他寬闊的背上。

一隻小動物突然爬上陽台欄杆,注視著兩人——那是陳真的貂。

遲小多:“……”

夏夜的北京,胡同裏有不少人搬了竹床出來納涼,一街之隔,燈紅酒綠的高樓大廈,空調震天響與魚龍混紮的住宅區,感覺就像兩個世界。

陳真、與齊尉在一間出租屋內,陳真從老舊的破冰箱裏取出冰啤酒,遞給項誠。遲小多站在陽台上,探頭朝下看,樓下就是他和項誠初來北京時,陳真給安排落腳的出租屋。

“這裏以前整棟樓都是我們家的。”陳真說:“但沒人知道。”

“我說呢。”項誠道:“怎麽給安排這麽個地方。”

“暫時當做咱們的據點。”陳真說:“我觀察了鄭衾很久,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不在你們身上,晚上入夜以後,也從不過去找人,所以如果沒有意外,咱們就定在這個時間點來交換情報。”

“首先得聯係上曹斌。”陳真說:“把人一個一個找到。”

外頭有人敲門,可達說:“天王蓋地虎。”

“寶塔鎮河妖!”周宛媛的聲音不耐煩道:“你們還有完沒完了!”

周宛媛進來,可達鎖上門,陳真說:“好了,特別行動組正式成員,協力成員以及家屬基本都到齊了,現在開會。”

遲小多:“……”

“分析一下我們目前的形勢。”陳真說:“根據軒何誌同誌的表現,以及與喬閻,鄭衾等人的裙帶關係,我提議將他開除出組,大家有沒有意見?有意見的可以舉手,說說自己的看法。”

沒有人說話,陳真於是把軒何誌的表格拿出來,放在桌上。

項誠:“老佛爺呢?”

陳真:“下落不明,已經找了將近一個月,毫無所獲。”

項誠朝周宛媛道:“你爸呢?”

周宛媛答道:“醒了,但沒法行動,隻能臥床。”

遲小多說:“他沒事吧。”

周宛媛:“很麻煩,現在要死要活的,估計一段時間都下不了床了。”

可達擔心地說:“什麽情況?”

周宛媛:“痛風。”

所有人:“…………”

“整合一下情報吧,首先是你那邊。”陳真說:“周宛媛先匯報。”

“我爸當年沒殺你媽。”周宛媛麵無表情地說。

“這個不重要了。”項誠答道。

“不。”周宛媛說:“當年的事一定要說清楚,你們自己說吧。”

周宛媛開了個facetime,朝周茂國撥號,那邊很快就接了,顯然周茂國一直在等著。

“哈嘍——”遲小多朝屏幕裏揮手。

周茂國的頭發白了很多,神情疲憊,點了點頭,陳真道:“周老師。”

“項誠,你在嗎?”周茂國說。

“在。”項誠道:“說吧。”

眾人識相起身要離開,項誠卻道:“都坐著吧。”

“你的眼睛像你媽媽。”周茂國說:“眉毛像你爸爸。”

項誠沒有說話,喝了口啤酒,若有所思地看著周茂國。

“我和你爸認識,是在一九八一年,三十六年前。”周茂國半躺在**,穿著睡衣,遲小多第一次看到很有精神的周茂國這麽打扮,突然就覺得他其實也是一個平凡的人。

每次在驅委見周茂國時,這個老男人都打著領帶,身穿正裝,一副領導的派頭,而現在仿佛老了很多。

“那年改革開放剛剛啟動。”周茂國說:“驅委成立了南方調查小組,我擔任的職位是小組書記,隨小組前往湖北、湖南、廣東和福建省。在湖北因為屍族的一個案子,認識了項建華。”

“認識以後,才發現周家與項家,自古以來就有著聯係,這個聯係要追溯到先秦時。”周茂國說:“你父親非常的聰明,也很有勇氣。你就像你父親一樣,敢於挑戰一切的權威與困難。”

“你就是這樣的。”遲小多笑著說:“我有時候完全不知道你和妖怪的實力,但是不管你挑戰什麽大妖怪,感覺你都能贏。”

項誠看了眼遲小多,牽著他的手。

“從那以後我就和項建華一直保持著聯係。”周茂國又說:“他會把湘楚地區的一些民間情報提供給組織,由我判斷,和他打交道的,都是非常厲害的大妖怪,我也很希望他能到驅委來任職。”

“當年的驅委不像現在。”周茂國仿佛陷入了一個漫長的回憶裏,片刻後說:“不,可以說也像現在,充滿了年輕人,做事也很有幹勁。”

一九八四年,他朝我發來了一份電報。”周茂國說:“告訴我,他在巫山發現了一件特異的事。”

“每一次我們的電報、信件往來,都是談論一些特異的事。”周茂國說:“巫山之靈、僵屍、百鬼夜行……他接觸到的案件,都是一層疊著一層,一環扣著一環,那個時候驅委沒有現在的資源,許多案子,隻能擱後,或是讓它沉底。”

“但是那一次,他在電報後附了另一句話。”周茂國說:“電報一直保存在我這裏,我交給宛媛,讓她帶給你了。”

周宛媛遞給項誠一個信封,項誠拆開,裏麵有兩張發黃的照片,以及兩份電報。

電報很長,末尾有一句:“可能談對象,一敘。”

照片裏有一張是周茂國和項建華、姚姬抱著項誠的合影。

“照片可以給我嗎?”項誠說。

“原件給你。”周茂國說:“我已經掃描下來了,希望你不介意。”

“不介意。”項誠答道。

“當時案子非常的多。”周茂國頗有感慨道:“十年文化浩劫,□□……抗戰和解放戰爭後的幾十年裏,怨值已經達到了臨界點,實在無暇抽身,驅委也對魔的蹤跡異常敏感。”

“再後來。”周茂國又說:“建華說,他要結婚了,邀請我過去,婚禮隻請了很少朋友,和村子裏的一些人。”

項誠答道:“那個時候你就知道我媽媽的身份了嗎?”

“不,我不知道。”周茂國說:“確切的說,她是神明,她與巴蛇嚴格來說都不能算是妖,什麽是妖,什麽是神,其實在自然界裏並沒有非常明顯的分界線。譬如說上古圖騰裏,力量強大的‘獸’,往往被當成神明頂禮膜拜,蒼狼與白鹿就是最好的例子。”

眾人沒有說話,安靜地聽著周茂國的話。

“我感覺到姚姬的身上有異常的力量。”周茂國說:“你爸爸知道瞞不過我,他告訴我,姚姬是大山裏沉睡的靈女。”

“我說,兄弟,這事兒你問我,我也沒轍。”周茂國一邊回憶一邊說:“你真的喜歡呢,就先處著。我在你家裏住了一段時間,那個時候,你的媽媽已經懷孕了。”

周茂國看了項誠一眼,又說:“婚禮當天晚上,你的媽媽找過來,告訴了我一件事。”

項誠:“關於我的身份?”

“正是。”周茂國點頭道:“她在害怕,怕生下來的你,會出現什麽狀況。我說,不要擔心,許多事情的出現,自然有它的道理,說不定你的孩子,正是天意。但事實上你的出生非常凶險,因為我們都不清楚你媽媽的身份。”

“回北京之後,我還是把這件事報備了上去。”周茂國說:“人與妖結合的後代,在曆史上隻有兩個可能:一、自然流產,無法出生。二、力量強大的混血。老佛爺剛剛接管驅委,她對此給的意見是‘跟進觀察’。”

“幾個月後,你父親到縣城裏,給我打電話,讓我給你起個名。”周茂國說:“當時驅委知道這件事的幾個人都非常的緊張,老佛爺甚至認為,你根本不可能被生下來。但我們對巫山之靈的情報所知甚少,甚至不知道你母親的來曆。”

“而根據姚姬的自述,她也想不起絕大多數的事情了。”周茂國又說:“直到她第一次被胡新陽帶走,我們才覺得事情也許不會這麽簡單。”

“老佛爺當時正在調查聖地。”周茂國說:“她在唐古拉山的聖地祭壇上,見到了妖族的聖女,根據我們多次對比,確認就是姚姬。我猶豫是否去告訴你父親,以及在你身上,有沒有妖族的靈力遺存。”

“天魔每隔一千年一個輪回。”周茂國歎道:“在當時,我們對聖地的信息了解實在太少,宛媛回來後,已將姚姬留在祭壇上的話轉述了給我,方知當初一念之差,竟是犯下如此錯誤。”

“老佛爺從聖地內獲得消息。”周茂國說:“經過我們的分析,以及你父親的報告,我們認為她每一年裏,都會回來看你一次。那個時候,你的父親身體出現了少許問題。”

“沒有。”項誠說:“隻有一次。”

“在你生日的那天。”周茂國說:“她都會回家來,隻是大部分時候,你都不知道。”

項誠:“……”

周茂國又說:“於是老佛爺決定利用你和建華作為突破口,和你的母親試著談談。她把我從建華那裏得到的一件你的衣服帶著,在聖地交給了姚姬。”

“但是姚姬不像我們想的那樣。”周茂國說:“她已經非常地激動了,被胡新陽控製住,她不是問你過得好不好,而是直接攻擊了老佛爺,接著,她私自離開了聖地,回來看你。”

周茂國說:“我馬上去通知建華,但是你生了一種怪病,當時我們都不知道你為什麽生病。”

項誠說:“天魔種。”

“是的。”周茂國點頭道:“現在明白了,血魔在唐古拉山施法,要讓姚姬開始孕育魔種,這種法術對姚姬不起作用,因為魔種已經被轉移到你體內了。”

“血魔施法催化,遠隔千裏之外,你的魔種將會受到感應。”周茂國說:“也幸而離得足夠遠,你才逃過了這一劫。”

“接下來姚姬回到了巴山。”周茂國說:“我們想強行留下她,但她已失去了理智……於是就有了巴山之戰。”

“巴山之戰中,姚姬想把你帶走,最初我們的推測是帶你回聖地,讓你成為妖,姚姬死後,我們錯誤地判斷了局勢——誤以為所有的威脅都已被解除。老佛爺決定繼續觀察。”

“再後來。”周茂國又道:“建華去世了,據老佛爺的推測,是因為長期與姚姬一起生活,他的體內有蛇毒,因為在姚姬與他相戀時,姚姬體內還殘餘著巴蛇的絕大多數力量。”

“而在她臨死之時。”周茂國說:“她認為你的父親背叛了她,她催動了這種毒素。”

項誠點了點頭,周茂國說:“信封裏麵還有一份病情報告,建華在巴山事件後,來過一次北京,病情是一種生物毒素滲入血液。”

“我看到了。”項誠答道。

“很好。”周茂國說。

兩人彼此沉默了幾秒,最後周茂國說:“我與建華一同經曆過生與死,是過命的交情,沒能維護我最好朋友家庭的完整與幸福,是我一生中最遺憾的事。”

項誠抬頭,看著通話裏的周茂國。

“在你來到北京時。”周茂國又說:“我想把過去的事說清楚些,但老佛爺堅持認為你在理性上能理解,但是感情上仍然無法接受,因為仇恨就是仇恨,有再多的原因,也是仇恨。不如讓你當一個普通人,去過普通人的生活。”

“為此造成的一切。”周茂國平靜地說:“叔叔很抱歉。”

又是數秒的沉默之後,項誠答道:“沒有關係,已經過去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仿佛鬆了口氣。

周茂國那邊關了通訊,陳真拿著啤酒罐,項誠沉默地拿起易拉罐,與他碰了碰。

“下一個環節。”陳真說:“談談你們那邊的情況吧。”

項誠看著手裏的舊文件,遲小多知道他又在想靜靜了,便主動道:“我來說吧。”

遲小多根據自己的整理,說了這幾個月以來,鄭衾的表現。

大家都安靜地聽著,遲小多說完了詳細經過,陳真緩慢地點了點頭。

“是這樣嗎?”陳真眯起眼,喃喃道。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遲小多說:“卻實在想不出,是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他已經發現陳真失蹤了。”項誠從舊文件裏抬起頭,把文件放回去,說:“這是一定的。”

“是的。”陳真說:“這也是我對他的第一個試探,他沒有對我的失蹤采取任何對策,原因隻有兩個:一、把我放走,也是他計劃裏的一環。”

“二、他是確實認為我構不成任何威脅。”

項誠道:“或者一二兼有。”

陳真與項誠對視,目光互相移開,遲小多有種奇怪的感覺——他們一定在密謀什麽事,或者說,就像乩仙案一樣,他倆心裏知道,但是都不吭聲。

陳真點頭,說:“那麽,我們就隻好像乩仙案一樣,隨機應變。”

可達說:“噢,別再來這招了。”

陳真想了想,說:“先說我們的計劃吧,剩下的隨機應變,我一直覺得咱們運氣是很好的。或者說,邪不勝正。”

齊尉道:“陳真,這一次的麻煩要嚴重很多。”

“嗯。”陳真說:“是我就任以來,處理過最嚴重的麻煩……不過還有希望,至少鄭衾那邊,認為他是十拿九穩的。通常一旦敵人這麽想,就離咱們的勝利不遠了……”

“……首先我提議把行動的時間點定在鬼夜,不要提前下手。”陳真說:“鄭衾不會提前對你們下手,我們也不該對他提前下手。”

項誠說:“提前的話,成功率會大很多。”

“但是。”陳真說:“這個世界上,除了他以外,就再沒有人能為你分魂了。”

眾人沉默,陳真說:“無論如何都要等到分魂儀式成功,在那個時間點開啟行動,否則哪怕提前下手幹掉了鄭衾,對我們來說仍是於事無補,對了,小多……”

“幫我找一下驅委的平麵圖。”陳真突然對遲小多說:“就在房間裏。”

遲小多起身去房裏拿平麵圖,項誠忽然感覺到了什麽,抬頭看小多離開的背影。

“在哪裏?”遲小多說。

“衣櫃裏麵!”陳真答道。

遲小多拉開衣櫃中間層的抽屜,裏頭堆放著不少東西,找了好久,才抱著平麵圖出去。

數人正在說話,遲小多出來的時候,短暫地停了一會。

“商量出什麽結果來了嗎?”遲小多問。

可達在桌上鋪開平麵圖,沒有人說話,陳真想了想,說:“計劃可能還要修改。”

“有吃的嗎?”項誠說:“我給你們做點。”

“冰箱裏沒東西了。”陳真說:“你是主力,不要忙著做宵夜了。”

遲小多主動道:“我下去買點燒烤,剛剛來的路上看到了。”

齊尉起身道:“我陪你去。”

陳真與項誠又交換了個眼色,遲小多和齊尉出了門去。

“你是不是很困。”遲小多朝齊尉說。

“晚上有蚊子。”齊尉說:“沒睡好。”

兩人在路邊買了燒烤,遲小多見齊尉用的還是自己送的錢包,便笑了起來。

齊尉也朝遲小多笑笑,遲小多說:“胖頭魚還好嗎?”

“還好。”齊尉說:“找了個在做建築設計的男朋友,正談著,好幾次要給你打電話,你換號了,我說你暫時沒空。”

“錢包你還用著。”遲小多說。

“當然。”齊尉說:“陳真也用著,大家都留著呢,特別行動組的隊包。”

遲小多哈哈大笑,齊尉在路邊坐下,朝遲小多招手,兩人並肩坐著,齊尉搭著他的肩膀,和他一起等燒烤。

包袱抖得差不多啦,準備和我們一起進結局吧!

新年開始有一卷番外卷先預告一下

是非常熱鬧的《萬妖殿》

特別行動組裏,一群大帥哥舞獅舞龍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