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
手機旋轉著掉下去,落在淤泥裏,半截插著,緩緩下沉。遲小多腦海裏登時閃過那個上廁所手機掉在坑裏恰好有人打電話於是手機隨著來電震動而緩緩沉了下去的笑話。
啊啊啊啊——不對我到底在想什麽!怪物醒了啊啊啊啊!
遲小多魂飛魄散,然而事實已經不允許他再做複雜的任何思考了,隨著一陣耳膜震**的痛苦,遲小多一陣天旋地轉,怪物衝向直梯,項誠鬆手,整個人直飛下去。
項誠在空中旋轉,將運動包拉鏈一扯,頭下腳上的頃刻間,半包黃豆飛了出來,緊接著項誠手指揪住保鮮袋的一角,在空中猛扯。
嘩啦一聲,黃豆散了漫天,遲小多探頭朝下看,隻見項誠沿著牆壁飛速奔跑,怪物一頭撞在牆上,項誠一個翻身,那句咒語似乎是吼出來的。緊接著漫天黃豆就像流星雨一般激射而去,全部發出金光,在空中彈跳。
項誠一落地,登時狂奔向他的手機,揣在褲兜裏,轉身麵朝怪物,怪物猙獰大吼,掀起一陣颶風!
遲小多看清了那隻怪物的全貌:它長著猙獰的頭顱,上下獠牙足有將近一米長,全身都是黑色的鱗片,四足踞地,獠牙張開閉合,就像鋒銳的鍘刀一般,爪子閃爍著寒光,鱗片有不少脫落了,流出黑色的血。
它有著龍一樣的身體,足有五六米長,尾巴則是魚尾,兩側還帶著閃光的甲狀魚鰭,唰然揮開時,似乎隨時要將項誠給切成兩半。它轉過身,要追捕項誠時,遲小多卻發現它的一隻眼睛已經瞎了,而另一隻眼睛,則就是剛才看到的,發出綠光的光體!
這什麽!在哪裏見過?!
遲小多總是記不起來,回憶一片混亂,不住被項誠上一次收鬼車的景象所幹擾,頃刻間想起在玉蘭巷裏看到的,印刷告示上的怪物!
很像,不完全一樣,叫什麽來著?鴟吻!對!是鴟吻!可是為什麽……有什麽弱點嗎?能幫上項誠不?遲小多摸出手機,開始百度。
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然而,下水道裏沒有信號……
鴟吻停下動作,倏然抬頭,一聲綿延的長嘯,嘯聲在空洞的管道內回**。
項誠顧不得再施法術,從包內抽出鎮妖幡,淩空一抖,瞬間鎮妖幡內飛出鬼車,厲聲尖嘯!遲小多的耳朵幾乎已經要被震穿了,兩隻怪獸的尖叫聲差點讓他吐血,然而項誠卻似乎在幹擾它的嘯聲。
緊接著鬼車四處衝撞,仿佛在想方設法地逃走,項誠卻將鎮妖幡回拖,勒住鬼車的胸腹,一躍衝上了鬼車的背脊!鬼車亂撲亂撞,項誠怒吼道:“起——!”
項誠駕馭著鬼車一個盤旋,飛向遲小多藏身的洞口,鴟吻的嘯聲越來越大,遲小多焦急地一抬頭,看見項誠焦急地朝自己喊著什麽。
與此同時,四麵八方的水道內嗡嗡震**,仿佛有什麽東西沿著管道飛速接近中央區。
“什麽?!”遲小多聽不見,兩人的對話都被鴟吻的嘯聲掩過。
項誠口型在說:跳——
遲小多回過神,飛身躍起,跳了下去。
遲小多剛跳出來的一刻,身在半空,背後十二個管道同時噴出黑色的淤泥,成千上萬的黑色小型怪物衝了出來!像是腐爛的猱類,身在半空,朝著遲小多狠狠抓下。
遲小多背後兜帽裏倏然衝出發出銀光的思歸,優雅地一個盤旋,撒出光粉,築成光帶,擋住了所有的黑色水猴!
項誠一手摟著遲小多,兩人在半空中旋轉,項誠一腳踹在鬼車背後,鬼車哀鳴一聲,落下地去。
遲小多發出大叫,項誠再抖鎮妖幡,將鬼車再次收了回去!
場麵一片混亂,鴟吻停下了叫聲,排山倒海的水猴大軍朝著兩人衝來。項誠將遲小多推到牆後,長身而立,雙手一攏,左掌平攤,右手劍指朝天,怒喝一聲!
散落的黃豆唰然飛起,閃爍著金光縱橫交錯,每一顆黃豆都帶著閃爍的符光,瘋狂彈射,遲小多眼花繚亂,激動地大喊。撲向他們的水猴衝到近前,便被發出金光的豆子射穿,哀鳴,化作青煙飄散。
隨著項誠雙手再一放,上百枚金豆齊射,猶如流星一般旋轉繚繞,充滿了整個空間,撒豆之術一釋放出,失去了防護,項誠抽出降魔杵抖開。
就在眨眼間的一瞬,鴟吻張開血盆大口,朝兩人撲來,項誠毫不畏懼,左手摟著遲小多,右手持降魔杵一挑,棍段發出強光——鴟吻的脖頸直接撞上了降魔杵,緊接著上千斤的重量壓了上來,項誠猛然一個後蹬,兩腳抵牆,竭力支撐這龐然大物的重量,躬成一道弧。
遲小多:“……”
所有事情都發生得太快遲小多甚至來不及反應,就在那一刻,鴟吻朝著兩人,發出了海嘯般的怒吼,張開喉嚨後,伸出翻卷的內舌,連著內舌的尖端,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傷痕累累的人。
那個“人”的半身連在鴟吻的舌上,仿佛是它的口器幻化出的怪物,遲小多完全想不到來了這麽一出,瞬間嚇得肝膽俱裂。
“啊啊啊——”遲小多終於叫出來了。
鴟吻嘴裏的人血肉模糊,臉上、頭上滿是傷痕,伸出雙手,抓向項誠的頭,遲小多衝向前,擋開那雙手。
然而就在相觸的那一刻。鴟吻殘存的左眼上,瞳孔倏然縮成一條線。
轟然巨響,鴟吻用力回蹬,龐大身軀在地上翻滾,左眼盯著遲小多,項誠要追上去,鴟吻卻帶著脖頸上插著的降魔杵,一頭鑽進了排水管道裏。眨眼間成千上萬的水猴跟著鴟吻消失了。
通道內一片靜謐,滿地淤泥,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Ladygaga的聲音還在回**:“GAGA,Olalala……”
項誠摸出手機,把音樂關掉。
遲小多:“……”
項誠:“……”
“糟了!”遲小多回過神,喊道,“降魔杵!”
“別追。”項誠說,“我們已經找到正主了。”
遲小多幾乎全身脫力,項誠躬身,說:“我背你。”
遲小多也不客氣了,趴在項誠的背上,項誠走到鴟吻逃離的管道口處朝外望,確定沒有危險,才沿著管道,背著遲小多慢慢離開。
兩人全身都是既髒又臭的淤泥,項誠沿著水道慢慢地走。
“它就這樣衝出去了,不會害人嗎?”
“不會,快天亮了,太陽會削弱它的魔力。”
“那晚上如果再出來的話呢?”
“它活不到晚上,隻要逼出它,驅委會就會進行圍剿。”
“可是它如果躲起來了呢?”
“降魔杵釘在它的身上,我還把一道符嵌在了它的身體裏,很輕鬆就能找到它隱藏的下落。”項誠答道。
“你的黃豆不收走嗎?”遲小多又問,“下次要撒豆成兵的話怎麽辦?”
“再買半斤。”項誠答道,“豆兵隻能用一次的。”
“黃豆越多,威力就越強嗎?”遲小多好奇地問。
“嗯。”項誠答道。
“那為什麽不買一麻袋扛著去收妖?”
項誠笑了起來,沒有回頭,抬頭望向通道的盡頭,慢慢地走,那裏有一道亮光。
“因為扛不動。”項誠說。
遲小多哈哈地笑了起來,項誠噓了聲,說:“抱緊點,我變個戲法給你看。”
遲小多摟著項誠的脖子,伏在他背上,項誠騰出一手,在空中做了個回收的手勢,金光豆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在通道內猶如金色的流星雨,追上了他們。
“哇。”遲小多看到金光豆猶如繁星閃爍,在他們的身邊回旋來去,項誠側頭看遲小多的眼睛,笑了笑,再攤開手,黃豆紛紛飛進他手裏匯聚,繼而注入包裏。
“你逗我玩的。”遲小多說。
“豆子很貴。”項誠說,“下次送你一顆當紀念。”
遲小多歎了口氣。
項誠說:“今天辛苦你了,本來不該帶你出來,放你在家裏我不放心,還好你來了,能查到那隻家夥的下落。”
“嗯,沒關係,你是為了保護我才來的。”遲小多知道這一段記憶也遲早會被抹去,看來等驅魔結束後,還是會給自己聞鼻煙壺,不過他沒說什麽,說了也沒有用,就這樣吧。
至少眼下,是很美好的。
通道漸漸地亮了起來,已經是早上了,兩人髒兮兮地站在珠江畔的出水口,項誠讓遲小多扒在自己背上,沿著檢修梯爬了上去。
海珠廣場外麵,到處都是晨練的大爺大媽,看到兩個臭烘烘的人爬出來,險些被嚇得心髒病發。
“對不起對不起……”遲小多和項誠進了地鐵車廂,所有人自動退開十米。
項誠一臉汙泥,看著遲小多笑,無奈搖頭。
遲小多有點鬱悶,好歹我們剛剛幾乎拯救了全世界,就是臭了點,大家不要這樣子嘛。
項誠低頭給鄺德勝發短信,遲小多突然想起驅委會的禁令,小聲說:“我們把它嚇跑了,李主任不會處分你吧。”
項誠猶豫片刻,還是沒發短信。
遲小多靈機一動,說:“有了!”
八點,一輪紅日照耀珠江,兩岸人來人往,輪船鳴笛。
江底河段最深處,鴟吻痛苦地翻滾,在發動機的嗡鳴聲中,散發出黑色的煙霧,然而隨著它的動作,降魔杵已越卡越深。
一聲壓抑的嘶吼,鴟吻張開嘴,口器內,那隻怪物一般的人沿著水底的暗流射出,帶著氣泡,逆江而上。
一個小時後,王仁開的工作室,會議室裏。
王仁:“……”
遲小多:“……”
王仁:“遲小多,你們昨天晚上到底玩什麽情趣活動了,這也太重口了吧。”
遲小多:“這個說來話長,以後再告訴你,先讓項誠把合同簽了。”
王仁公司的人事和項誠簽合同,複印身份證,遲小多又磨著王仁幫開證明,王仁說:“哎,翻車魚,你最近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早上過來一身shi我就不說你了,現在又要把一個鴨子掛靠到我公司來當保安,你不覺得自己精神有問題嗎?”
“沒有沒有。”遲小多說,“項誠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相信我,這生意你做得不虧,走了,拜拜!”
十點半,項誠騎著自行車,繞到沙縣小吃門前,鄺德勝正在開店,愣愣地看著兩人。項誠抬手,示意他什麽都別說,借廚房用一下,和遲小多進了玉蘭巷,在一群驅魔師的目視下進了辦事處,把用人單位的證明和工作合同放在另一個主任桌上。
“項誠。”盧主任戴上老花鏡,說,“查到了?”
項誠說:“先掛靠,申請臨時驅魔資格。”
盧主任按著合同,說:“你先說說你這身泥是怎麽回事。”
項誠答道:“調查時摔的,我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了。”
盧主任點了點頭,給項誠出證明,蓋印,項誠下樓去填表,讓遲小多在院子裏等,又出去拍照。
區老看著遲小多,遲小多笑笑,朝他打招呼。
“區老,早飯吃嗎?”遲小多拿著豆漿油條問。
區老沒搭話,遲小多便自顧自吃了起來,一身淤泥已經幹了。
項誠把自己黑乎乎的一寸照片貼在表格上,交了表,裏頭給了份流動人口驅魔臨時資格證,項誠折好收進口袋裏,進了李主任辦公室,下樓來,朝遲小多說:“走吧。”
遲小多說:“這就完了?”
“先送你回家。”項誠說,“洗澡,休息,消息都通知他們了,驅委會馬上開會,我不用參加。”
珠江下遊,另一側的排水管深處。
一道黑煙飛來,在空中席卷纏繞,現出一個男人,他跪在地上,憤怒,痛苦地嘶吼。
“啊——”
男人的聲音在下水道內陣陣回**。
遲小多困得腦子都不清楚了,好不容易回到家裏,帶著滿身泥,直接就朝沙發上倒,項誠瀟灑地一轉身,一個國標探戈攬腰,把遲小多抓了回來。
“先洗澡。”項誠帶著他一陣風地進了浴室,給遲小多脫衣服,擰開熱水。
遲小多:“……”
遲小多馬上整個人就清醒了,要一起洗澡嗎?!
項誠脫下遲小多的衣服,卻又出去了,遲小多差點腦充血死掉,站在熱水龍頭下,感覺到水流燙了點,應該是項誠在外麵開水泡衣服洗衣服。
片刻後,項誠脫得赤|條條地進了浴室。
遲小多:“!!!”
遲小多滿臉通紅,然而浴室裏滿是蒸汽,項誠沒有注意到他的臉色,遲小多稍微讓開,讓項誠衝水。
“我給你搓背。”項誠說。
遲小多窘得要死,沒有說話,感覺到項誠雙手拿著毛巾,在他的背上揉搓,打滿了泡沫,遲小多已經硬得要爆了。他低著頭,背對項誠,腦子裏一陣一陣地充血,就像少有的幾次喝醉酒一樣,腦子裏嗡嗡的響。
愛情忽大忽小,就像心跳一樣在他的腦海中嗡嗡震**。
浴室裏靜了下來,隻有嘩啦啦的水聲,兩人都沒有說話,熱水,肌膚,手掌與背脊相貼的皮膚的紋路,運動型沐浴露的薄荷氣味。
“累了?”項誠的聲音在背後說。
“還行。”遲小多的喘息稍粗重了些,說,“有一點……缺氧。”
“待會給你按摩。”項誠說,“放鬆一下,先洗幹淨。”
遲小多頭暈目眩,閉著雙眼,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浮現出一個念頭。在最後,這段記憶也會被抹去嗎?
水聲嘩啦啦的浴室裏蒸汽升騰,就像窗外突如其來的、覆蓋了全城的暴雨,天地間一片灰蒙蒙的,遲小多轉頭看,看見窗上的水滴慢慢地淌下來。
“啊,下雨了。”遲小多說。
項誠側頭看。
“下雨了。”項誠答道,給遲小多洗頭,兩人站在蓮蓬下,他的手指捋進遲小多濕淋淋的頭發,遲小多感覺全身都麻了,舒服得抬起頭,閉上雙眼。
“我給你搓背。”遲小多還有點勃,然而現在感覺已經好多了,不像兩人最開始“坦誠相對”時滿腦子的情|色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柔而旖旎的氣氛。
項誠轉過身去,遲小多感覺碰到了他的那個,而且還是硬的。
遲小多:“……”
遲小多站在水下衝幹淨泡沫,站在項誠背後,努力地給他搓背,項誠光|裸的背脊肌肉虯結,肩膀帶有男性的安全感,身材勻稱,每一寸肌肉都堅硬瘦削,遲小多努力地搓了一會,順手摸了摸他的腰,項誠馬上抓著遲小多的手。
“癢。”項誠說。
遲小多哈哈地笑了起來,項誠攥著他的手腕,兩人扭了幾下,遲小多生怕再這麽下去,就要控製不住湊上去抱著他,這麽一想,又硬了。
“我洗完了。”遲小多說。
項誠放開了他,遲小多便落荒而逃,出去吹頭發,掏耳朵裏的水,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自己。
“小多。”項誠拉開浴簾,說,“**幫我拿一條。”
遲小多給他拿了**,一語不發地進了房。
項誠洗好澡後進來,看見遲小多穿著睡衣,盤膝坐在**,倚在床頭看手機,背後窗外,是沿著玻璃流淌的雨水。
“在想什麽?”項誠問。
“沒什麽。”遲小多臉紅紅的,抬頭看了項誠一眼,笑了笑。
遲小多在想,能不能找個常用的郵箱,把自己和項誠在一起的這些回憶寫下來,發到郵箱裏去,再設定個時間,讓郵箱給自己手機發封信。譬如三個月後,又或者半年後,連同他們在一起的所有的事情,提醒未來的自己。
這樣一來,哪怕被清除記憶了,也能找回這段感覺。
但是這又有什麽用呢?項誠應該隻是把自己當成很好的朋友,一個可以說話,可以共享煩惱與快樂的家人,一個排遣寂寞,互相依賴的伴兒。
項誠坐下來,遲小多馬上把手機切換到網頁上去。
“你心情不好?”項誠問。
“沒有。”遲小多笑著問,“有嗎?”
“怎麽不說話了?”項誠說,“回家以後話就很少。”
遲小多答道:“有點困了。”
“你趴著睡會。”項誠說,“我給你推油,推完睡覺。”
遲小多躺下,項誠打著赤膊,穿一條睡褲,躬身找精油,遲小多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如果說剛才遲小多有那麽一絲絲找個男朋友的念頭,現在已經因為項誠認真的表情和溫暖拋到了九霄雲外。
項誠的手機響了,遲小多拿給他,項誠出去接了個電話,遲小多聽見他說:好的馬上就到。
果然項誠進來說:“我得出去一趟。”
“帶傘。”遲小多說,“雨太大了。”
項誠點點頭,兩人對視片刻,遲小多說:“我和你一起去。”
項誠擺手,說:“他們要準備出任務了。”
遲小多心裏提了起來,說:“那你……注意安全。”
項誠換了身衣服,遲小多給他買的舍不得穿,還是穿回以前收妖的那身民工裝,趿了雙拖鞋,背上包,說:“下午就回來。”
外麵開始打雷了,遲小多送他到門口,項誠使勁摸了摸他的頭,湊上來,雙眼閉著,側臉貼著他的額頭上碰了一下。
“你睡覺。”項誠說。
“千萬注意安全啊。”遲小多說。
“放心吧。”項誠說,繼而進了電梯。
遲小多關上門,開始寫他的回憶錄。
“我叫遲小多……”遲小多說,“不對,我當然叫遲小多,寫給自己看的,嗯,不用自我介紹了。”
遲小多打了一行:“你好,我是過去的你。”怎麽看怎麽充滿了科幻片的驚悚與懸疑感,又刪掉,換了句“不要問我是誰”,感覺更恐怖。於是最後決定不糾結開場白了,直接進正題。
“項誠……是個驅魔師。”遲小多自言自語,“雖然這很難相信,不過真的是這樣,他已經瞞著你很久了,不對,應該是用‘你’還是用‘我’呢?……啊啊啊天啊我都在寫什麽啊!”
遲小多感覺就像兩個精分的人在作蛇精病自我剖析報告,用手機打了不到兩百字,扔到一邊,不寫了。
遲小多睡著了,隱隱約約之間,他做了一個夢。
潮起潮落,海風吹來,打在礁石上,碎成千萬片發光的水晶飄散。
每一片水晶裏都倒映出一個生生不息的世界,那是流轉的光陰,童年的記憶。小遲小多在礁石上爬行,回頭喊朋友們過去。
玩伴們都離得太遠了,沒有人聽見,他看見一個深不見底的海蝕洞,慢慢地爬了進去。
洞穴裏躺著一隻黑色的、緩慢起伏喘息的大魚,從小遲小多的視角望去,簡直大得像一艘擱淺的船。這是什麽?遲小多心想,走上前去,摸了摸它的尾巴。
尾巴動了動,遲小多嚇了一跳,摔在地上。
“嗚——”怪物的聲音就像汽笛一般,在山洞裏回**,隨著那個動作,魚鱗剝落,淌著血。
而就在怪物的頭上,一道光亮了起來,從微弱的光點變幻為窗戶般大小的綠光,是那怪物睜開了眼睛。
遲小多戰戰兢兢地繞到另一邊去,努力地要分清這是什麽,卻發現它還有一隻眼睛十分渾濁,散發出黑氣,眼皮半眯,已經瞎了。
“你你你,你是什麽?你有名字嗎?”遲小多問。
怪物沒有回答,緩緩地閉上了眼。
遲小多又緊張而興奮地問:“你是妖怪嗎?你擱淺了嗎?你……”
怪物的喉嚨中發出哮喘般的聲音,就像個巨大的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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