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蛇王

戰死屍鬼王身高兩米四,身材魁梧,一手揪著遲小多胳膊,把他提著,另一手握兵器,怒喝一聲,宮殿中所有符咒飛離石棺,在空中自動起火燃燒,緊接著兩萬具棺材內的戰死屍鬼全部複生。

“喝——!”

戰死屍鬼兵士一醒來便自動列隊,舉起長戟,朝著饕餮直衝,饕餮被數十把長戟挑著,叉出了殿外,王雷踉蹌爬起,逃出殿外。

“給我衝鋒!”戰死屍鬼王怒吼道。

兵士整隊,一起衝殺出去。

“你確定在這裏?”周宛媛問。

“那隻猩猩逃離的方向就是這個地方!”齊尉道。

兩人沿著長街跑來,看到一隻黑猿妖提著齊尉的包,跑向長方形宮殿。

“大人——”猿妖跑向王雷。

然而王雷奪命狂奔,跑出了宮殿,背後緊跟著饕餮,周宛媛喊道:“是王雷!”

齊尉追上去一腳橫掃,兩人打了個照麵,王雷未料齊尉居然也在這裏,匆忙交手格擋,齊尉另一腳飛起,踹在王雷胸膛。王雷被踹飛,背部撞到緊隨其後的饕餮,帶著它一起摔回台階上。

饕餮大聲嘶吼,要奪路而逃,齊尉卻喊道:“抓住王雷!別讓他跑了!”

周宛媛一巴掌把猿妖抽得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奪過齊尉的包,王雷眼裏現出恐懼,轉身跑向宮殿,齊尉和周宛媛飛速跨越台階,跑向王雷。

就在這一刻,大門轟然洞開。

“不……”王雷吼道,“跑!”

齊尉一怔,隨之而來的是宮殿內,共計兩萬名戰死屍鬼將士排山倒海地衝殺出來。

周宛媛:“……”

齊尉和周宛媛馬上一個急刹,飄移,轉身沒命逃跑,饕餮追在兩人身後,王雷又追在饕餮身後,兩萬隻戰死屍鬼手持兵器,身披重鎧,追在饕餮身後,那陣仗簡直是驚天動地,大地煙塵滾滾,震動不休,半個聖地為之顫抖。

背後大軍滾滾而來,前方街道響起震天巨響,一隻龐大的烏龜在街角拐彎,發出震撼的吼聲,轉了一個彎,朝著他們飛奔而來。

“媽呀——”周宛媛尖叫道。

齊尉:“是項誠——!我看到項誠了!”

王雷:“……”

“齊尉?”項誠難以置信道。

旋龜攜著天崩之勢,碾過長街,與大軍撞在一起,場麵一片混亂,曹斌伸手把齊尉提了起來,扔上龜背。

周宛媛叫道:“你們別不管我啊!”

“高跟鞋脫了!”項誠怒吼道。

周宛媛咬牙直追,躍上龜背,旋龜轟轟烈烈地撞進了戰死屍鬼大軍,長戟、利箭鋪天蓋地而來,曹斌喝道:“下去!”

所有人翻身而下,躲到龜殼後,旋龜一腿被刺,登時吃痛,死命掙紮。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曹斌喊道。

“我不知道啊!”齊尉吼道:“我也是剛來!”

項誠躲在龜殼後,朝外窺探一眼,趁著戰死屍鬼們衝上前製伏旋龜的空當,飛身衝了出去!

“項誠!”三人同時喊道。

“他幹嘛?!”周宛媛道。

曹斌喊道:“遲小多在那裏頭!”

齊尉:“……”

齊尉追了出去,

項誠衝進了戰陣,躍起,一腳踩上一隻屍鬼將士的肩膀,順手搶到了一柄青銅劍,翻身在空中越過五米距離,戰陣轟然散開,無數長戟殺到,項誠就地一個打滾,倒拖長劍,並不戀戰,朝著宮殿直奔而去。

千軍萬馬中,項誠覷準邊上的一名盾兵,甩出捆妖繩,繞住他的手腕,把盾牌奪了過來,左手持盾,右手持劍,衝上台階,進入宮殿!

戰死屍鬼王提著遲小多,疑惑地打量他。

“那個……”遲小多戰戰兢兢地說,“你是不是忘說什麽了?”

“何事?”戰死屍鬼王說。

遲小多指指自己,又說:“是我把你放出來的耶,好歹說句‘唔該曬’吧。”

戰死屍鬼王冷冷道:“你是什麽妖?為何妄闖我宮殿?”

“我我……”遲小多說,“小的是南越海邊一隻普普通通的翻車魚……”

“翻車魚?”戰死屍鬼王疑惑道。

遲小多完全動彈不得,隻得與他東拉西扯,心裏尋思要怎麽逃跑,左手無名指上,指環越來越熱,他知道項誠正在靠近這裏,一定要拖住時間。落在這怪物手上,好歹也是比被王雷和景浩抓走的好……

“放開他!”項誠的聲音在宮殿回**。

遲小多心中驚喜,項誠來了!

他轉頭看,項誠不住喘氣,一手拄著劍,另一手提著盾,渾身是血,似被兵器劃破了。

項誠額上全是汗,拄著劍不住喘氣,抬起一手,示意遲小多不要說話,交給自己解決。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戰死屍鬼王的聲音宏亮,在殿內回響。

“項誠。”項誠道。

“為何來此?!”

“帶走我的人。”項誠道。

“是何身份?”戰死屍鬼王道。

項誠深吸一口氣,吐出一個字。

“人。”

遲小多正要說項誠是巴蛇,大王你不能這樣,大家都是大王,你說不定比人家等級還低,就不能先放了我大家喝杯茶好好談嗎。

“在地下關了一千年的感覺如何?”項誠突然開口道。

戰死屍鬼王提著遲小多,把他拎到一旁,項誠青銅劍一抖,說:“我便陪你鬆鬆筋骨,若僥幸得勝,放了你手邊的人。”

“正合吾意……”戰死屍鬼王冷冷道,手一鬆,遲小多摔到一旁。

“若能觸至吾頭盔。”戰死屍鬼王冷笑道,“人便還你,你可自行離去。”

項誠望向遲小多,遲小多讀出了他眼中的意思是安心,不要擔憂。

接著戰死屍鬼王一槍震地,宮殿內兩萬具石棺同時飛起,嘩啦一聲散開,錯落不息,石板聲響,盡數排列成牆,退於宮殿兩側。

戰死屍鬼王手中長戟一揮,嘩啦一聲從虛空中落出無數兵器。

項誠拋開手中劍,脫下外套,打著赤膊,挑出一把銅鑄齊眉棍,掂在手中。

戰死屍鬼王發出一聲咆哮,外麵的兵士潮水般撤了,盡數湧入宮殿內,將比武場圍得水泄不通。

宮殿外,旋龜拖著受傷的身體,踉踉蹌蹌逃了,偌大一條街道上空空****,剩下曹斌、齊尉與周宛媛三人。曹斌率先朝宮殿跑去,二人緊隨其後。

殿內比武場上,項誠背持齊眉棍,腳下緩慢踱步,戰死屍鬼王手持長戟,拖槍行走,遲小多睜大了雙眼,不知道項誠有什麽製勝殺著。

頃刻間隻聽兩人同時怒喝,猶如旋風一般衝上前去,項誠手執齊眉棍一掃,鬼王長戟點出,遲小多登時隻覺自己看花了眼。

鬼王一息間抖開長戟,猶如狂風驟雨般連出十餘刺,項誠卻借齊眉棍駐地之力躍起,在槍勢間穿梭,閃身,兩人又是一聲大喝,當的一聲,棍槍交錯,發出巨響,震得遲小多耳膜隱痛!

加油!加油啊!遲小多心裏大喊道。

項誠的手不住發抖,鬼王冷笑,緊接著一旋身,長戟揮出,項誠後空翻,長腿掃出,以齊眉棍一點地,繼而裹著棍風,一棍化百棍,搶到主動權開始反擊!戰死屍鬼王身材魁梧龐大,動作略顯沉滯,項誠的速度卻越來越快,及至兩人再一交鋒,鬼王使出一招裂地式,一槍挑出圓弧,自頭頂劃出,朝著麵前猛烈斬下!

在那一刻裏,項誠抽棍,後退半步,右腳一蹬,在長戟斜斜揮下的瞬間踏著槍杆,躍上鬼王手臂,再在它的肩上一個翻身,兩腳絞住鬼王的脖子!

“喝啊——!”項誠一聲震吼,在聖地內回**,聲音直震得遲小多耳朵內嗡嗡作響。一刹那項誠背後仿佛出現了青色的巴蛇魂體,絞住了戰死屍鬼王!

曹斌衝進殿內時,倏然聽見項誠的那一聲大喝。

遲小多:“……”

緊接著,項誠兩腳絞著鬼王的脖頸,鬼王猛然轉頭,一手拍向項誠腳踝,項誠卻招式再變,隨著身體墜落,全身力量傾注於兩腿,來了一招漂亮至極的“金鉤撈月”,鬼王龐大的身軀被項誠的扭勁帶得離地飛起,猶如被過肩摔一般,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摔向殿內正中央的巨型石棺。

一聲巨響,伴隨著當啷輕響,鬼王與項誠同時落地。

鬼王落地之處是五米外王座的石棺前,項誠落地之處卻是殿中,他抬起一腳,踩著自己腳下剛摘下來的,鬼王在地上滾動的頭盔。

“人我帶走了。”項誠答道,“得罪。”

遲小多大喊一聲,衝向項誠,撲在項誠懷裏。

項誠整個人的身體卻壓了下來,肩臂不住發抖。

遲小多讓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麵朝鬼王,慢慢地後退。

鬼王一手撐地,緩緩站起。

“且慢。”戰死屍鬼王道,“是你?”

“不是我。”項誠答道,“你認錯人了。”

“是你。”戰死屍鬼王緩緩道,“我不會認錯,巴山之蛇……你……複活了?”

遲小多看看項誠,又看鬼王,鬼王緩步走下台階,一眾人站在項誠身後,緊張地注視著它。戰死屍鬼王的臉色靛藍,身體沒有半點腐爛,穿著秦代的一身鎧甲。

接著,戰死屍鬼王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舉動,他拾起頭盔戴上,一手按著左肩,朝項誠一躬身。

遲小多:“……”

項誠鬆了口氣,見是友非敵,鬆開手,齊眉棍當啷落地。

山外:正午時分,一道紅光在天空中盤旋,猶如海嘯一般湧來,蔓延到整個巫山區域,血霧無聲無息地散開,所經之處,樹木紛紛枯萎。

周茂國帶領上百名驅魔師,散進山林之間,山體外圍,滿布無數妖魔,猶如黑色的大海一般。

“周茂國。”一個陰森的聲音道。

“丁大師。”周茂國渾厚的聲音道,“幸會。”

山林幻化為一張血色的巨毯,樹木搖曳,朝著中間倒伏,猶如一張占地數裏的人臉,張開血盆大口。

“讓、路——!”

血霧蒸騰,匯聚於空中,聚合,形成一個十層樓高的猙獰頭顱,咆哮道:“不自量力,自取滅亡!”

漫山妖魔齊聲嘶吼,周茂國手握一個光球,光球緩慢上升,飛上空中。

“起!”周茂國奮然喝道。

嗡一聲光環擴散,形成一個衝擊波覆蓋了方圓百裏的區域,周茂國化作光體升空,睜開雙眼,山河社稷圖中迸發出無數發光觸須,纏繞向周茂國,連接在他的雙手五指上。

血魔長嘶,兩手伸出地麵,利爪朝著周茂國抓去!

周茂國雙手一撤,發光的絲線散作千絲萬縷,沒入天空、大地、山川。刹那間整個大地沸騰起來,周茂國抬起左手,右手圈轉,將遠方的一座山巒扯起,朝著血魔悍然當頭砸去!

血魔化作紅色的濃霧飛散,化作天空中的千萬帶血□□,從半空中飄向周茂國。

漫山遍野的妖怪開始朝著山腰攻擊,周茂國背後的驅魔師結印,釋放法術,電光猶如海潮般逆流衝向山野,抵擋妖怪。

無數血魔□□朝著地麵撲來,周茂國變掌為指,雙掌一推,狂風攜著泥沙形成上百道龍卷,卷起泥土、岩石,樹木被連根拔起,朝著血魔呼嘯而去!

天空中雲層洞開,在血魔的咆哮聲中墜落帶火流星,一波接一波地斜斜射向大地,周茂國倏然合掌,漫天的雲層被扯了過來,緊接著兩掌並攏,掌心外翻,雲海形成一堵銀光閃爍的堅牆,流星撞在牆上,發出震談的巨響,粉碎!

周茂國扯線,河流變為咆哮的水龍朝著血魔衝去,頃刻間就被紅色的血霧染得通紅。妖魔越來越多,驅魔師已幾乎無法抵禦狂潮般的妖怪。

周茂國怒吼道:“一定要守住!”

血魔猙獰笑道:“時日無多,不如就此別過——”

聲音落,血魔全身浮現在空中,現出巨人的身影,胸膛洞開,內裏出現了另一張噴發著黑氣的臉。

黑氣狂噴出來,散向山林,魔氣沿著山河社稷圖的操控線飛速反向蔓延,湧向周茂國身前的光球!

頃刻間光球被魔化,猶如日蝕一般,中心黑暗,隻有最外層閃爍著金光,周茂國全身被魔氣籠罩,發出痛苦的大喊。

血魔發出猙獰怪笑,不住顫抖,周茂國咬牙支撐。

“萬物生滅……陰陽輪轉……破!”周茂國怒吼道。

聚集了所有的力量,一招反彈出去,隨著那一道耀眼強光的擴散,巴山區域成千上萬的獸妖全部抬升,瞬間聚光散射,被封印在藍色的光團之中,猶如懸浮在空中的飄浮的玻璃球泡,球泡表麵閃爍著一輪符文。

強光朝著血魔本體聚攏,要將它一並封印起來,奈何血魔修為實在太強,不住掙紮,藍光聚集,將它封印在淡色的巨大球泡裏,周茂國已竭盡全力,血魔卻瘋狂攻擊屏障。

世界瞬間靜得落針可聞,所有的妖怪連著血魔都被周茂國施展的萬物生滅咒法封印。

然而這封印隻維持了短短的三秒,最大的,禁錮血魔的氣泡砰然被擊碎,符文被毀。血魔胸膛迸發出上萬條黑氣,同時間球泡內的妖怪仿佛發生了感應,體內魔種被黑氣聯結,刹那被回扯向血魔!

周茂國吐出一口鮮血。

血魔怪笑道:“簡直是狂妄自大!”

話音落,血魔將所有的妖魔全部回扯,妖怪們發出臨死前的慘叫,血液迸發,匯聚成血海,緊接著融合為一個頂天立地的血巨人,朝著周茂國一拳擊下!

戰死屍鬼殿中:

又一聲巨響,仿佛是從洞外傳來的,遲小多抬頭張望,充滿了擔憂。

“坐罷。”戰死屍鬼王道,“既然回家了,就陪我聊幾句。”

眾人麵麵相覷,項誠看了背後的同伴們一眼,示意大家不必擔心,照做就行。

項誠筋疲力盡,率先盤膝坐了下來,周圍的戰死屍鬼各自散開,離開宮殿,散入附近的區域中。

項誠朝鬼王說:“蛇魂隻是殘留在我的記憶裏,我也已經再想不起來往事了。”

戰死屍鬼王坐在台階上,朝項誠說:“聖地中,共計四隻大妖。”

鬼王緩緩說道:“天魔麾下的……四隻大妖怪,在我們的體內,留下了天魔種,為保護天魔活著,分別就是陰陽狐、鯤妖、黑翼大鵬鳥……”

遲小多顫聲道:“和你。”

鬼王點了點頭,說:“小朋友,你也知道?”

遲小多與項誠對視一眼,都想起鄭衾交給自己的那本妖怪圖鑒,最後的幾頁就是這幾隻大妖怪了。

“現在是什麽年間了?”鬼王問。

“中華人民共和國。”項誠答道。

鬼王問:“上一朝呢?”

“民國、清。”遲小多想起聖地被封印了一千年,想必要追溯到一千年前。

“我活著的時候,在位天子是始皇帝。”鬼王說,“死後天魔令我守護聖地,而後曆經漢、魏、晉,五胡十六國,唐,諸雄割據,至宋年間……”

眾人屏息以對,聽著戰死屍鬼王的解釋。

“……一名漢人發出號令,召集燕雲十六州中的契丹人,蒼狼白鹿氏族;雲南大理國段;南方廣南東路齊家;許昌燃燈弟子陳氏;還有一族,並無記載。”

“這六大世家集結驅魔師,入侵了聖地,亡鯤本在海中誕生,四千年前,方被主上帶到此處,魔種對它的控製極為薄弱,它最先掙脫了主上的控製,臨陣脫逃,陰陽狐死去,兩隻幼狐被帶走,跟隨主上另尋落腳之處。”

“黑翼大鵬,它逃向中原,離開巫山時,吾見金翅大鵬鳥前來,料想黑翼鳥千年修為一夕被毀,不複生還……你們聽見它的消息不曾?”

“它……呃。”遲小多說,“你和它感情很好嗎?”

戰死屍鬼王道:“獸妖魚妖,肮髒不堪,吾原本是人,自然不屑與它們為伍。”

遲小多答道:“後來它被鎮在了法門寺下,法力也變得很弱了,剩個妖身。”

“唔。”戰死屍鬼王道,“切記不可放它出來,這廝凶狠殘暴,連同族都會殘殺。”

項誠看了遲小多一眼,遲小多心想那廝再殘暴也沒用,已經被他們一起做掉了。

“不曾料到,如今巴蛇竟又是輪回轉世,找到了此處。”

“我不是回來重振聖地的。”項誠答道。

“振不振,又有何幹?”戰死屍鬼王道。

“千年光陰,輪回宿命,不過是歲月河流中一聲長歎,世人庸庸碌碌,熙熙攘攘,昔年始皇大業,亦彈指成空。”

遲小多不禁動容,項誠沉默良久,也歎了口氣。

“既不為聖地而來,這便出去罷。”戰死屍鬼王答道,“千年前,不動明王敗吾一次,吾心服口服,守此誓言,保留聖地,將此地徹底封印,與地脈相接,不許旁的人再進來。”

“等等。”項誠說,“我還需要再去找一件東西。”

遲小多想起那道橋,說:“能送我們去中央的聖殿裏麽?”

“你們要做什麽?”戰死屍鬼王低頭看諸人。

“我懷疑聖地裏有我家傳的金剛箭。”項誠道,“借路前往聖殿。”

“隨我來罷。”戰死屍鬼王起身,諸人如得大赦,紛紛起身,戰死屍鬼王帶路,大家走向殿後。

“哎?”周宛媛發現了柱子後的軒何誌,說,“這不是軒何誌嗎?”

遲小多:“…………”

軒何誌躺在地上,□□一聲。

所有人:“……”

“啊哈哈。”遲小多心想自己居然把軒何誌忘了,真是對不起了,於是朝眾人解釋道,“剛剛軒何誌為了保護我,被饕餮打傷了,我才給他敷上了藥,讓他在後麵休息會,忘了說。”

“你……”軒何誌奄奄一息道,“我記住你了,遲小多……在你眼裏我就是個多餘的……”

“不要說話了。”遲小多誠懇地說,“傷還沒好全,不要亂動。”

齊尉察看過軒何誌傷勢,說:“沒有生命危險,不過最好盡快送出去。”

大家商量了一會,曹斌主動道:“我帶他出去。”

“沿著聖地外的河能走地下水道離開。”項誠說,“當年我爸走過的路。”

曹斌點頭,遲小多朝戰死屍鬼王請求派一條船,鬼王便吩咐手下去做了。曹斌臨走時,項誠拋給他一個沙漏,說:“順便幫我把這個還給周茂國。”

曹斌接過離開,眾人跟隨鬼王從殿後的台階上去,上到宮殿頂的天台。

聖地外的護城河中,曹斌帶著軒何誌上船,船尾符文發出光亮,推動他們沿著地下河離開。

曹斌點起火把,離開了聖地區域,軒何誌的臉色已經稍微能看了一點。

曹斌一手握著軒何誌的唐刀,另一手舉著火把,照亮了洞穴,回頭看了軒何誌一眼,眼中帶著遲疑。

軒何誌道:“你……不管裏麵的事了,送我出去,沒問題嗎?”

曹斌沒有回答,手裏玩著軒何誌的唐刀。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軒何誌提氣,手裏握著一枚種子。

“說。”曹斌冷冷道。

軒何誌又道:“你為什麽……這麽恨景浩?”

曹斌還是沒有回答,眼中現出猶豫之色。

“是我一意孤行把他放出來的。”曹斌說,“我必須親手解決掉他。”

“哦?”軒何誌斷斷續續道,“怎麽……怎麽放出來的?”

曹斌沒有回答。

軒何誌說:“莫非……也是景浩……變成了你麽?可是饕餮……隻有吃下那個人……才會變成對方的模樣,如果說……曹斌被吃了,你,又是誰?”

曹斌握刀的手微微發抖,注視著漆黑的水流,行駛至此,洞穴內歸於平靜。

“我不知道,不過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曹斌沉聲說。

“你……問。”軒何誌竭力擠出一絲笑容。

“項誠和遲小多離開遊輪的時候。”曹斌緩緩道,“朝特別行動組報信的人不是可達,不是陳真,不是周宛媛,也不是齊尉——你覺得那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軒何誌攤開手,掌心是那枚種子,笑了起來,“嘿嘿,嘿……你想殺我嗎?”

曹斌深吸一口氣,然而就在此刻,船猛烈地震動了起來。

“下麵有東西?”軒何誌扒著船舷朝外看。

水底出現了一隻龐然大物,卻絲毫沒有與他們為敵的意思,黑色閃著光的背脊拱上來,輕輕地碰了船一下,這一下令曹斌和軒何誌濺得滿身是水。

曹斌用手電筒照向湖底,水怪卻消失了。

聖地已變得熙熙攘攘,不複剛來時的景象,洞穴最頂上,一線天落下日光,照在中央聖殿內。

“好美。”遲小多說。

他知道夥伴們也許都是這麽想的,隻是大家都沒有開口說出來。

群鷹在高塔上盤旋,水族們聚集在早已幹涸了的巨大池中,遠方成千上萬的走獸整整齊齊,蹲踞在環形廣場內。

項誠:“他們在等什麽?”

“你心裏清楚他們在等什麽。”戰死屍鬼王如是說,“隻是聖地的子民們,永遠不可能再等到了。”

兩隻旋龜發現幹涸的池中沒有水,失望地仰天大吼。

“妖鯤已經離去。”戰死屍鬼王說,“陰陽狐生死不明,黑翼大鵬失去了所有的修為,而吾,也將沉睡於聖地。”

“妖族的輝煌注定將不再歸來。”戰死屍鬼王道,“你往聖殿中去,不要停步,我指引你一條路,去罷!”

戰死屍鬼王左□□,右手盾,盾的邊緣在長戟上幹淨利落一拖,拖出一道震徹聖地的清音,錚然在洞穴中回**,嗡嗡之聲不絕,令人雙耳產生了強烈的炫音。

鍾乳岩接二連三升起,發出巨響,緊密切合,形成一條空中走廊,通往圍牆,聖殿外圍的牆壁符文旋轉,射出強光,洞開。

那一刻,萬獸咆哮,所有人看到了聖殿頂上,在日光的照射下,仿佛升起了一個巨大的、白色的靈魂。

項誠帶著同伴們跑向中央聖殿。

環形廣場上,九尾狐與可達一同回頭看。

“他們已經接近聖殿中央了!”九尾狐道,“快!就趁現在!”

“等等!”可達喊道。

九尾狐猶如離弦之箭飛了下去,可達哎的一聲,快步衝下樓梯,衝到走獸陣的邊緣。

“來吧來吧都衝著我來吧——!”可達大喊道。

兩萬隻走獸鴉雀無聲,看著可達。

九尾狐:“……”

下一秒,走獸群齊聲狂吼,海嘯一般地淹沒了可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