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五月紅擺場子

虞鬆遠看一下表,淩晨三點五十。

兩人輕輕掀開藤蔓,悄悄鑽進山洞。這個山洞門很小,裏麵卻有一人多高,一米多寬。山洞裏麵很荒涼,向裏走了約有二百米,手電光下,山洞明顯變成了人工修築的痕跡。

果然,一轉過彎,山洞開始通向莊園方向。這時,前麵出現台階。兩人悄悄地拾級而下,幾隻毛聳聳的大老鼠,被光亮嚇得順著台階衝向下麵黑暗之中。

洞裏並沒有人駐守,走到台階底部,地洞又開始平坦起來,直通莊園方向。又走了約有千把米,前麵出現一道大石門。虞鬆遠仔細觀察一下,從灰塵看,這道門起碼幾年時間沒有打開過。他推了推,石門被從裏麵拴上了。

從門前地麵的形狀判斷,這道門是從裏向外推開的。兩人立即動手,將洞內能夠移動的大石頭,全部移動到門前,將大門徹底堵死。現在,除非用高當量炸藥,否則,從裏麵是不可能將大門向外推開的。

看看表,已經四點多了,兩人順著來路返回,到洞口時,又聽到了崖壁上巡邏人員說話的聲音。虞鬆遠仔細觀察了一下,巡邏的保安僅是到山崖邊上,而在離山坳底部約二三十米的地方,就折返回去了。

他們迅速開始撤離,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時間,來到104國道上。然後悄悄扒上一輛淩晨向城裏運菜的躍進牌客貨車,返回市區。

“除了我們,還有起碼兩撥人在監視莊園,他們會是什麽人?”回到賓館,林濤思索著,象是自言自語地說。

“現在不能肯定,但至少有一撥人肯定是金甌警方。說明這個別動隊,早就在金甌警方的視線之內。我們就是不來,逮住他們,也隻是早晚的事。”虞鬆遠說。

林濤問,“你說的是莊園對麵林子內的監視哨?他們也是兩個人,如果是,那麽金甌警方可真是高手如林,那兩人身手了得。會不會發現了我們?”

虞鬆遠一邊脫衣準備洗澡,一邊搖搖頭,“暫時沒有,他們的注意力都在莊園。這麽大的城市,治安形勢這麽嚴峻,警方當然有高手。”

上午,他們還在補覺的時候,柳清清就高高興興地來了。

她以為他們肯定早就起來了,好不容易敲開林濤的門,卻見林濤睡眼惺忪地拉開門,身上僅穿著鼓鼓囊囊的小褲衩。嚇得柳清清“嗷”地一聲,大叫了起來。林濤困得連眼都沒睜,“不好意思。咋天晚上酒喝得太多,上午補覺,你先回吧。”

柳清清嘴撅老高,她以為他們肯定咋天夜裏與女人鬼混去了。“那行吧行吧,你們睡吧,最好睡死才好,我中午等你們吃飯。”

臭丫頭,睡死還吃屁飯。林濤一邊嘀咕著,關上門,又一頭倒在**。

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一直睡到中午,害得柳清清一個上午,坐在茶座無聊地喝茶。好幾個小夥子,躍躍欲試地過來,想請她跳支舞,都被她一個白眼趕走了。旁邊架子上的《航空雜誌》,她從前到尾整整看了三遍。

她心裏很不爽,中午吃飯時,眼裏淚汪汪的。“誰惹你了,說,哥收拾他。”林濤明知故問。

“是兩頭豬,奶奶的,氣死我了。”柳清清氣得狠狠地翻了他一個白眼。

……

金甌市公安局內,局黨委副書記兼副局長唐風生,正在和郭峰談話。

“你再把當天晚上的情況,詳細說一遍。”唐風生說。

郭峰便又將那晚在醫院的情形,再從頭至尾說了一遍。唐風生耐心地聽完後說,“你確實有責任,你否認不了。停你的職,是局黨委做出的決定。由於你的重大失誤,一個重要的罪犯死了,一條重要的線索斷了。省廳領導暴怒,市委領導也很氣憤。”

“王軍會怎麽處理?”

“現在很難說,他的錯誤更大,不能原諒。省廳都盯著呢,有可能要按照瀆職走。鄭局讓我向你宣布,二大隊的案子,由齊天河全麵接手,你在停職檢查期間,不能幹預他的工作。”唐風生毫無表情地說。

郭峰抗議道,“這不公平,王軍充其量隻是失職。停我的職更是沒道理,我不接受,我會繼續查下去。我與別動隊鬥了這麽多年,我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唐風生不屑地說,“小郭你這是幹預正常辦案,會犯更大的錯誤的!”

郭峰將槍和警徽遞到老唐麵前,“我隻有一個要求,不要處理王軍了,他是一個好刑警。我們付出的代價這麽大,難道還要自己人再幹倒一個好警察嗎?所有的責任我一個人承擔,我正式辭職!”

唐風生驚訝地看著他,“小郭,你不要衝動!”

郭峰站起身,義無反顧地走了出去。

室外,莊書寶、齊天河、溫玉成、陳小藝等弟子們,都等在外麵,他們緊緊擁抱在一起……

連續幾天,虞鬆遠和林濤每天上午蒙頭大睡,午飯後開始遊覽。

柳清清現在已經不生氣了,她很明白,氣也沒有用。每天幹脆到中午吃飯點前再來,給他們訂好座位了,兩頭豬正好也睡醒了。

這天遊玩的目標是嶴山古鎮。

到賓館停車場,虞鬆遠和林濤都眼前一亮,都有驚豔的感覺。隻見柳清清帶來的是一輛黑色的皇冠,這可是金甌大化專門接送重要客戶的專車。特別是,戴著大墨鏡、一身黑色衣裙的李爽,竟然坐在駕駛座上。

見兩人眼睛都有點發直,李爽笑道,“今天司機家裏有事請假了,本小姐親自給兩位帥小弟當司機。”

“你搞什麽鬼,吃飯時幹嗎不進去?”虞鬆遠不解。

林濤手癢癢得很,還是把李爽趕到後座,自己過了一把癮。幾十萬的車,操控感受與吉普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一個字,爽-歪了。

嶴山是一座有千年曆史的古鎮,相傳當年勾踐從吳國歸國後,親試農桑稻黍,臥薪嚐膽,曾在此鎮住過幾個月時間。

鎮子很大,由於歲月悠遠,春秋戰國時代的建築,自然早已不見蹤影。現在鎮子裏的房屋,基本都是明清時的風格。小橋流水,古色古香,別有韻味。而莫氏道路運輸總公司的總部,就在古鎮的西部。

那是一座中規中矩的老式四合院,一座青磚灰瓦二層小樓。四四方方的小院,分前後兩進。前院裏麵有七八間民國時候,按明清風格建的仿古磚瓦平房。

後院的仿古小樓,為當年國民黨浙江省主席陳儀所建。是他的藏嬌金屋,也是他接待達官要人的休閑勝地。“蔣家天下陳家黨”,陳儀是陳家黨重要人物。陳家黨的掌門陳果夫、陳立夫,以及穀正鼎、熊式輝、張群等要人,都曾在這座小樓內做過客,並秘商國是。

李爽和柳清清帶著虞鬆遠和林濤,逛了一頓古鎮,買了一大堆零食吃著。沒一會,柳清清就喊腳太累了,於是大家一起進入五月紅茶樓。到四樓找了一個臨街的窗邊桌子,四人坐下,點了點心和茶,慢慢欣賞古鎮街景。

以前吃飯喝茶,都是兩個女孩坐一邊,虞鬆遠和林濤一邊。現在倒好,非常自然的,柳清清跟林濤扛上了,總是要粘在他身邊。而李爽,則很自然地坐在虞鬆遠身邊。

“為什麽不進旁邊的‘玫瑰園’?”林濤不解。“玫瑰園”的檔次,比五月紅顯然是要高多了。

“那是私人大老板的私家茶樓好不好,是大老板們的銷金窟,是莫氏物流談生意的場子。生客,並不是有錢,人家一定會接待的。”李爽說。

他們剛坐下,就聽見隔壁呼呼隆隆進來十幾個人。動靜還挺大,腳故意踩得木地板轟然作響。這時,一個姑娘推著小車進來,擺好茶和點心、小菜。李爽悄聲問,“剛才是些什麽人,動靜鬧這麽大?”

服務員四周看了一下,很緊張地小聲說,“是來吃講和茶、擺場子的,吃不好就會開打的。”

“現在還興這一套啊?”

姑娘緊張地說,“你們千萬小聲一點,可都是猛人哪。‘別動隊’躲起來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今天是道上兩位大佬在談事,爭奪古陽縣坡南街的管轄權哩。”

服務員走後,柳清清說,“你們是外地人,這事當地人都曉得。道上人都流行到茶館擺場子,今天肯定是坡南街黑幫和f省北部黑幫在掐手腕。”

原來,坡南街位於古陽縣城,當年連接鼇江流域和飛雲江流域,一直是f省和j省客商南來北往的必經之路。該街當年僅二米多寬,最窄處僅一點五米,最繁華時每天有一兩萬人經過,是j省南部最著名的商埠。

誰能奪得坡南街的管轄權,無疑就是端上了一個金飯碗。

這幾年,坡南街被灰色別動隊的人控製著,日進鬥金,道上人都被他們打趴下、打服了。金甌公安在今年春季嚴打中,把在坡南街為非作歹的別動隊的小嘍囉,幾乎一網打盡,一下逮捕了上百人。

別動隊雖然趴下了,坡南街控製權之爭,卻銷煙四起。爭奪的最後,就在坡南街本地黑幫和f省北部黑幫之間展開了,雙方爭得你死我活,難解難分。

“快看樓下。”柳清清緊張地說。

幾人向樓下一看,隻見街道兩頭,分別有兩大群人,手持砍刀、棍棒等武器,虎視耽耽地對峙著。隻要樓上一言不合,一場武裝械鬥就不可避免。

“警察不管嗎?”林濤莫名其妙地搖搖頭。

李爽說,“人家不在古陽當地談,而是選擇嶴山鎮,就是要避開警察……”

話未說完,隻聽得哐當一聲,隔壁有杯子摔碎的聲音傳出。很快,轟地一聲,門被強力推開,兩撥人都氣勢洶洶走下樓去。杯子摔碎的聲音剛傳出,樓底下已經開打,兩撥人衝到一處,刀劈棍砸,血肉橫飛,不時有人慘叫著倒下。

從上往下看,正象張銘說的,流氓打架,二個字,就是砍和殺。

混戰也就幾分鍾,一幫人就堅持不住了。他們且戰且走,而另一撥人則也不追趕。“這就完了,坡南幫勝了吧?”柳清清意猶未盡地說。

話剛說完,一陣警笛聲響起,一群警察衝了過來。

兩幫鬥毆的人早已不見蹤影,隻有負傷的、被砍死的,躺了一地。救護車來了,象戰場上忠實的國際醫療隊一樣,不時將倒地掙紮的人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