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等君入甕
等溫嶺下去後,虞鬆遠讓林濤到學校去打了電話,召喚劉國棟和林柱民來虎方市。他自己則很委婉地對肖雨嬋說:“從明天開始,你要全天呆在小樓內,朝向山林、竹林的方向的窗戶,白天不準拉開窗簾。”
肖雨嬋不幹了:“你搞什麽搞,製筍車間改造正在施工,我不去不行啊!生產隊的人根本不懂怎麽弄。”轟轟烈烈的大生產,已經讓她忘記了風險。
“姐,想一想土圩和容和,你還不明白嗎?他們連續幾股力量,都被我們滅了,現在再敢來,肯定是雇了更厲害的人。要保證安全,你就不要強。”林濤見她又倔開了,隻好直言相告。
果然,肖雨嬋一想起土圩那個血腥之夜,臉全白了:“你說他們真追這裏了?真的假的,都這麽長時間了,我以為沒事了呢。真是受夠了,還有完沒完啊?”奶媽柳姑也走進來,坐到她旁邊,摟著她的肩膀,母女倆一付戰戰兢兢的樣子。
虞鬆遠趕緊安慰說:“我們隻是加強防範,肯定會讓他們有來無回的,你們一定放寬心。”
晚上,洗漱完畢,肖雨嬋心慌意亂,驚弓之鳥一般,在室內倉皇亂轉。“媽媽,這些人手段狠著呢?哪裏也不安全。一次比一次的人厲害,我有預感,這回他們要來厲害的了,不知道我們能不能躲過去。”
柳姑鋪好床,趕緊安慰說:“丫頭,有他們小兄弟倆在,你不要害怕,不會有事的。”
肖雨嬋搖搖頭,她緊緊地抱著奶媽,語無倫次地說:“媽媽,我真幸福,阿爹和姆媽去世後,我還能有你……”
柳姑咬咬牙,下了很大決心似地說:“不知這一關我們能不能挺過去,奶媽有事早就想告訴你,現在是時候了。其實,你一直不知道,孩子,我……我是你的親媽媽!你姆媽,隻是你的養母。”
“你就是我的媽媽啊……啊?!”肖雨嬋驚得蹦了起來,她瞪大美麗的雙眼:“你說什麽?這怎麽可能?”
奶媽從懷裏拿出一個布包,慢慢打開,拿出一張已經發黃的紙說:“孩子,你看看這個,這是你姆媽在醫院的檢查記錄。媽媽一直貼身放著,就是想有機會告訴你,讓你知道自己的身世。”
肖雨嬋顫抖著接過看了一遍:“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奶媽說:“我高中畢業後,就在你們家做保姆,大哥大姐對我一直很好。你姆媽不能生育,她知道你阿爹喜歡我,我也喜歡他。在你阿爹五十歲那年,你姆媽硬將我拉到他們的**……”
“我懷孕後,家裏容不下我,為顧及麵子,更不讓我給你阿爹做小。就在我懷孕四個月的時候,硬將我嫁給了外鄉一個肺病晚期的男人。我生下你後,你姆媽從醫院裏將你偷偷抱回家,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我月子裏受盡了我男人一家的嫌棄,甚至連飯都沒得吃。”
“我男人在我月子剛結束的時候,就病死了。於是,你姆媽以找奶媽為名,又將我接到家裏。本來,我想再給大哥生幾個,好給你做個伴。可是?由於我生下你後,把你偷偷送給了你姆媽,公公婆婆一家就容不下我,挨打受罵,忍饑挨餓,月子做得不好,落下了病根,再也不能生育了……”
肖雨嬋突然緊緊將媽媽抱在懷裏,母女倆抱頭痛哭。
良久,她才幽幽地說:“沒想到我的身世是這樣。其實,你們的秘密我早就知道。我知道阿爹和你好,從小學高年級開始,我就常在晚上發現姆媽一個人睡,你和我阿爹睡在一起。剛開始我恨你,後來見你們三人處得好,我才不恨你了。”
“你姆媽這個人待我很好,別人做小的受的罪,我從來沒受過。你是她的心頭肉,她全部心事都放在你身上。晚上也很少與你阿爹同床,每天晚上,都會逼著我服侍你阿爹。”柳姑幸福地說,仿佛又回到了過去美好的時代。
肖雨嬋趴在媽媽的懷裏:“媽媽,委屈你了,讓你受苦了。今後,我會好好孝敬您,讓您晚年幸福!”
柳姑說:“丫頭,媽媽從來沒覺得委屈。其實,我剛到你家做保姆不久,就愛上了你阿爹。他是一個很有擔當的好男人,你姆媽因為不能生育,絕經很早。她恨自己沒用,便不再願意行夫妻之事。你阿爹正當年,但盡管我們相愛,卻從沒有做過對不起你姆媽的事。如果不是你姆媽逼我上床,可能就不會有你哩。”
“媽媽,你過得太不容易了。我發誓,我要從這裏起步,重振我們肖家。我要讓媽媽晚年幸福,我還要給我再找一個後爸,讓你們老來有伴。”
“別亂說。從大哥走了的時候起,媽媽那份心早就死了。”
肖雨嬋說:“媽媽,你還不到四十歲,好日子還長著哩。我要你聽女兒的話,忘記過去的痛苦,讓我們一起向前奔,讓阿爹和姆媽在天上也心安!”
虞鬆遠和林濤先將小院內外仔細檢查了一遍,然後交待溫嶺注意安全。此時,工人們和村民們已經下班,除了山上森林裏呼嘯的鬆濤聲,就是小院後的翠竹林,發出的籟籟聲,四野一片寂靜。
兩人都換上了夜行衣,武裝整齊,準備開始行動。林濤透過小樓三層中間過道上的窗戶,在窗簾縫隙中,用望遠鏡仔細觀察著窗外的每一寸山林。肖雨嬋則緊緊地跟著他倆的身後,一言不發。
等他們倆人下樓了,開始去林梢潛伏時,肖雨嬋趕緊跑到母親房中。母女倆真是喪了膽了,她們緊緊地關上門,連床頭燈也不敢關。心裏緊張、恐懼、不安,幾乎一夜無眠。
虞鬆遠和林濤悄悄潛出院外,先對院後的山林、竹林都仔細檢查一遍,見沒有什麽異常,兩人便向上走了百十米,在相隔十幾米處,悄悄爬上高高的大鬆樹頂端,潛伏下來。
但一夜潛伏下來,毫無動靜。
淩晨,他們在黑暗即將散去時,悄悄地潛回院內。兩人回到小樓時,奶媽已經將早飯都做好了,肖雨嬋也早早地來到餐廳。虞鬆遠問:“你們怎麽不多睡會,起這麽早幹什麽?”
肖雨嬋還沒有說話,林濤就說了:“小嫂子,你可真有心靈感應。我們可是悄悄回來的,這你竟然也能提前知道。”又覺得不對:“嫂子,你和柳媽媽眼睛怎麽都黑了一圈,你們不會是一夜沒敢睡吧?”
柳姑歎口氣:“我們那敢睡啊!都快瘋了,提心吊膽的。”說著,給他們三人盛飯,伺候他們先吃。
虞鬆遠說:“大媽,一起吃。”
奶媽說:“你們累了一夜了,快吃飽了好睡覺。我等工人們起來,再一起吃。”
吃完早飯回到房間,林濤要親自去打電話,虞鬆遠悄聲說:“你別去,抓緊時間休息。悄悄讓溫嶺去就行了,注意保密,別讓臭丫頭聽到,要不和奶媽母女倆又要嚇得篩糠。”
林濤剛走,肖雨嬋就進來了:“打什麽電話,還怕我聽到?”
虞鬆遠無奈苦笑,但卻說起另外一件事:“我們判斷,灌江莊園會有地下通道。因為兩座莊園結構一樣,而清理蘇北莊園時,我時間太緊,未發現有地道。所以,這個地道必須查清楚,很可能與失蹤的毒品有關聯。”
林濤進來說:“溫嶺已經去了。”又見肖雨嬋一直依偎在虞鬆遠身邊,林濤便做了一個鬼臉說:“我困死了,別影響你們纏綿,我得去睡了。”
虞鬆遠看了一眼肖雨嬋,無奈地說:“姐,我們都在,又是大白天,你還怕?我可是要睡了,你要知道,睡不好,晚上如果太困,會從林梢上掉下來的。你知道多高嗎?一二十米高!”
“小弟,你剛才為什麽罵我臭丫頭,我就這麽招你煩?”肖雨嬋卻答非所問,很不滿地問道。
虞鬆遠幾乎要暴走:“好好好,你威武,那是反話行了吧。比如,中國人都喜歡說反話,女人罵男人‘討厭’,其實是喜歡。說‘殺千刀’的,其實一刀也舍不得。男人罵女人‘臭丫頭’,意思和那也差不多,是反話,意思是……”
他說著說著,臉和脖子竟然都紅了起來。他覺得自己越解釋,越有點掩耳盜鈴、越描越黑的味道,心裏不禁有點氣極敗壞。
“你臉又紅什麽?”肖雨嬋不解,隨便一問,成了窮追猛打。
虞鬆遠覺得是真被打敗了:“我求你了,姑奶奶,我鬥不過你,我認輸,行不行?別鬧了好不好,我凍了一夜。山上風那麽大,白天睡不好,晚上真是會從樹梢上掉下來的,風一刮直搖晃,你就一點不擔心?”
肖雨嬋一聽害怕了,趕緊說:“那你快睡,我不影響你,我不影響你。”說著,便帶上門,走到室外。虞鬆遠脫掉外衣,蓋上被子,倒頭就呼呼大睡了起來。
肖雨嬋穿著睡衣,在走廊裏走來走去,媽媽上來,心疼地說:“丫頭,你一夜沒睡,眼眶都是黑的,快回房睡一會去。”
她回房間躺下,卻怎麽也睡不著了。閉上眼睛,全是土圬夜裏,一地的屍體、斷胳膊斷腿……嚇得她趕緊睜開雙眼,覺是越發沒法睛了。
她煩躁地起床,木偶一般地輕輕推開虞鬆遠的房門,見他已經睡得很沉。便悄悄地關上門,輕輕拉開被子,爬到**,和衣鑽進被內,蜷成一團,輕輕地睡在他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