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寫意沒有想到同一天會兩次碰見江星野。

在他們斷了聯係的這兩年多,他們明明一次都沒有遇見過。

可是這些日子,他們卻總是這麽碰巧地遇上。

明明影視城這麽大,明明不應該再相見。

林寫意的內心百轉千回,正猶豫著要不要找個借口轉身離開的時候,江星野那冷淡的嗓音便從電梯裏傳了出來,“不進來?”

林寫意想說“不進”,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麽樣都說不出來,而雙腳更是比腦子先一步地做出反應,怔怔地邁開步子跨了進去。

等到她再反應過來,電梯的門已經重新闔上了。

不大的空間內隻有她跟江星野兩個人,平日裏不會消失在江星野半米遠的蛋花並不在,林寫意有些緊張,雙手垂在身側,下意識地攥緊著拳頭。

她不太敢抬起頭去看他的臉,隻能夠盡可能地屏住呼吸,仿佛隻要這樣就能夠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而還沒等林寫意自我催眠完,江星野的聲音又落了下來。

他問:“幾樓?”

“什麽?!”

林寫意沒想到他會忽然開口跟自己說話,刹那間抬起了臉。

江星野看著她臉上露出的錯愕,抿了抿唇,又道:“我問你在幾樓。”

他的聲音很清冷,亦是很疏離,就好像兩個人不過是偶然搭乘一班電梯的陌生人,問著尋常的問題,不曾有一絲一毫的逾規越矩。

林寫意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喉頭也緊了緊,卻還是故作鎮定地衝著他回道:“麻煩十三樓,謝謝。”

不過是裝作不認識罷了,誰還不是個演員啊。

林寫意在心裏麵想著,立刻端起了表情不再說一句話。

而那邊的江星野顯然也沒有想跟她繼續交談的欲望,在按下十三樓的按鈕後便繼續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機,整個電梯裏都是一片令人感到窒息的沉默。

林寫意不停地盼著趕緊到十三樓,可是偏偏這個時候,時間像是跟她作對一樣,每分每秒都走得極慢。

她心裏就跟有貓爪子在裏麵撓一樣,想要裝作若無其事,可是眼角的餘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朝著江星野那邊瞥去。

對比前兩天在餛飩店的匆匆一瞥,這一次的時間足夠讓林寫意看清楚現在的他。

相較於兩年前,他的頭發好像長長了一點,臉更削瘦了,五官變得明朗至極,但是仍舊還是保留著滿滿的少年氣,就好像是清晨雨露中剛剛綻放的一朵梔子花。

他的鼻梁很挺,林寫意忽然想起來,在兩年前她曾經還靠過他的胸膛,笑著問他的鼻子是不是墊的,那個時候的他分不清楚玩笑話,奶凶奶凶地捏著她的臉,讓她自己好好摸摸看。

回憶肆虐,電梯也重新停了下來。

伴隨著“叮”的一聲,林寫意連忙清醒了過來,抬起腳便朝著外麵走去,沒敢再看一眼電梯裏麵的江星野。

她的腳步走得很快,脊背挺得筆直,就好像身後有什麽猛獸在追著她一般。

直到耳朵裏麵再次傳來了“叮”的一聲,林寫意才忽然間鬆了一口氣,原先端著的神色驟然鬆懈了下來,臉上浮現出一絲疲憊。

麵對江星野,永遠都是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需要勇氣。

好在她的房間離電梯口並不算遠,所以也不擔心自己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會被別人看了去。

然而,就在她低著頭剛把房卡給刷了,正準備打開門進去的時候,一隻手忽然從她的肩膀越過,抵在了門上,跟著一股清淡的木質香便從身後湧進了她的鼻腔裏。

林寫意有些錯愕地轉過頭,正好對上了江星野那近在咫尺的臉。

即便是隔著這麽近,他的皮膚依舊還是精致到找不出一絲的瑕疵。

林寫意隻不過是一瞬失神,整個人已經被江星野給圈在了懷中,他將她堵在門上,身體不過與她隔了一張薄紙的距離,他低著頭看她,林寫意甚至能感覺得到他的呼吸噴在自己的脖頸上。

她的心神一亂,聲音也變得結巴了起來。

“江、江星野。”

“嗯。”少年慵懶地應了一聲,“我在。”

廢話,她能不知道他在嗎,隻是現在又算是個什麽情況。

林寫意覺得自己心挺大的,在這種時候還能夠在心裏麵默默地吐槽一句。

她抿了抿唇,將心底這可笑的吐槽給過濾掉,膝蓋彎了彎就想要從他的桎梏中逃了出來,可是她剛一動,江星野便察覺到了,撐在門上的手一伸,便把她又給拉了回來。

“你跑什麽?不回房間了?”江星野問道。

她倒是想回房間啊,隻是她總不能夠帶著江星野一起進房間吧?

林寫意在心裏麵回了句,人此時此刻也冷靜了下來,端著從前那一副姐姐的姿態,衝著他揚了揚頭,“我不回房間還能去哪?所以江先生,你別堵在這了。”

再見麵後,江星野看見的都是她別扭跑路的樣子,如今這一副懟人的氣勢倒是讓他想起了兩年前,一時之間神色有些微怔。

也是趁著這個片刻,林寫意將他的手給掙開,人往旁邊挪了幾步,與他保持著約莫兩個身位的距離,抬起頭看了眼那邊的監控攝像頭,又看了眼仍舊還是空****的長走廊,語氣保持著疏離。

“江先生,我們好歹也算是公眾人物,你就這麽堵在我房間門口恐怕不合適吧?”

話外之音:你該走了,我要回房間了。

可是江星野卻好像是沒聽懂一般,眼皮抬起掃了眼林寫意,原本清冷的聲線裏麵多出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哦?我以為我來找老朋友敘敘舊沒什麽問題。”

老朋友?

虧他也說得出來。

林寫意在心裏麵嗤笑了一聲,剛想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江星野卻又是上前跨了一步,半彎著腰將嘴巴靠在了她的耳朵旁,輕聲道:“畢竟我們曾經的關係很好呢,你說是吧,姐姐。”

最後的“姐姐”這兩個字他咬得很輕,就好像是情人之間的細語呢喃一般。

林寫意沒有想到他會忽然靠得這麽近,又會忽然說出這種渾話來,耳尖頓時燒了起來,幾乎是下意識地就伸手將她推了開來,臉上有著惱羞成怒的慍色。

“江星野!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