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劍靈沒想到這小和尚會如此開門見山地跟他要摩訶刀,他看了他片刻,笑著輕輕搖頭,也是很直接地拒絕:“不給!”

“阿彌駝佛!”小和尚雙掌合十,念誦佛號,“那刀是佛門至寶,昔年佛陀座下十大弟子之一的摩訶尊者所煉,這摩訶尊者被公認為持戒第一,在佛陀涅槃之後整理律藏,被律宗尊為祖師。這摩訶刀是尊者煉來表法示戒之物,戒刀者,以戒為刀,斬斷煩惱業障之故。佛陀做法滅盡經涅槃之後,十大尊者憐憫後人,各做寶物流傳救世,摩訶尊者曾為末法時代做戒律,就封藏於此刀之中。當日佛陀即將涅槃,弟子問佛陀滅度,世人將以何為師?佛陀說以戒為師!小僧如今要請回寶刀,想辦法參透其中摩訶戒律,以救度世人,還望施主成全!”說著深深鞠了一躬。

葉劍靈起身不受:“我知道你是青蓮宮的,本來我也沒想將其獨占,隻是你們青蓮宮欺人太甚,我也不怕告訴你,青蓮五子之一的廣果真人要謀害我,奪我寶物,已經被我殺了!從此以後我與青蓮宮早已不共戴天!我若將此刀還你,豈不是將來有一天,你們要用這刀來斬我的腦袋?”

“阿彌駝佛!”小和尚連忙說道,“不會不會,佛門諸戒之中,第一戒殺,摩訶刀是絕對不會行殺生害命之事的。青蓮宮……師門長輩如何行事,我不便多言,不過我師父法號上善下見,自從師父被禁錮之後,我便長年隨侍在師父身邊,直到前不久師父修成正果,往生極樂,將摩訶刀的事情高速於我。他說佛門十大至寶,這摩訶刀是諸寶之師,最為緊要,於將來魔教複興,佛法滅盡有極大幹係。此刀出世與否,關係正邪消長,不能小視。我師父說,必須持戒極嚴,完全按照佛陀教誨戒身戒口戒心,方能得刀中靈師認可,我……”

“你是說,你已經完全做到佛陀教的了?”葉劍靈將摩訶刀取出來,“你能得此刀中器靈認可麽?”葉劍靈覺得,自己修持楞嚴咒,已經有不淺的功夫,能夠結成三大光明雲,已經修煉到了欲界天頂的級別,眼看著就可以進入色界,而且又生出天眼、慧眼神通,連自己都得不到這器靈的認可,你又如何能行?

小和尚看見摩訶刀,目光陡然就變了,真仿佛見到了自己人生的導師一樣,他虔誠地跪在地上,頂禮九拜,右繞三圈,依著拜佛的禮數做足,然後跪拜於地,虔誠默禱:“弟子德心,虔心禮拜!因我迷惘,世間多苦,紅塵輪回,無有初期。特尋佛陀遺訓,以戒為師,願師教我,如何解行證悟,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摩訶刀忽然放光,不過並不強烈,葉劍靈因有天眼、慧眼,能夠看見刀中器靈,金光法身,端坐於光海之上,寶相莊嚴,與德心小和尚神念溝通:“佛陀教訓,以戒為師,爾當持戒,戒中得定,定中發慧,行三無漏學,乃是佛教!摩訶尊者當年做末世教律,雖行事有變,然本性相同,如今盡數與你!”

說完金光閃耀,葉劍靈被金光一照,腦中立即多了許多戒律,以及律教的根本,忽然一下子有了許多明悟,人有許多煩惱習氣,枝丫藤蔓,糾結連環,乃至障礙本性,這戒律就仿佛寶刀利劍,割斷煩惱絲藤,還見本性。比如同樣斷煩惱,禪宗用般若法,看破,放下,看穿其中的道理,不再執著,明心見性。而淨土宗則靠念佛,一半以佛監督加持,一半自己修持證悟,不再執著習氣,專去執著淨土,到了極樂世界之後,再繼續修持,明心見性。而律宗則以戒律規矩自己行為,將所行一切因約束在善地之內,將來所得果便也在善地,逐漸磨掉習氣,明心見性。

葉劍靈先前持楞嚴咒,入楞嚴三昧正定,走的是禪定生慧的路子,貼近禪宗,他對那些持戒的和尚很不理解,認為都是形式上的事,做的都是表麵營生,如今方才醒悟,禪宗要看破之後,斷了煩惱根源,卻仍然有煩惱習氣在,還要一點一點地消除,而律宗則是從斷習氣開始,由外向內,生發智慧,雖是儀式,但儀式也會影響人心,逐漸改變人的思維習氣,使其如法如理,身心清淨。

比如當初許丹青持楞嚴咒,走禪宗路子,她看得破,放不下,雖然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那些美少年皆是惡孽毒障,不可接近,不過一旦看見少年男子,還是忍不住心念紛飛,想掠歸己有,這便是習氣未斷。而如果她當時學的是律法,走律宗路線,下定決心,強行以戒律約束自己,按戒修行,久而久之,心裏就會逐漸清淨,再見英俊男子,雜念也會逐漸淡化,這便是由戒生定。

說起來話長,實際上不過數念之間,葉劍靈便對律宗法門心領神會,那小和尚德心更是激動得痛哭流涕,不住地叩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佛陀慈悲!菩薩慈悲!”看上去仿佛在茫茫洪水之中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摩訶刀說:“你披著袈裟,在世上現出家相,便是三寶之一,須得維持僧寶德相。因人憑佛像見佛性,而由僧像見佛像,僧像染,則人們認為佛性不潔,僧像濁,則眾生認為佛性有虧。你之一言一行,皆代表佛教法性,若讓他人對佛教失了信心,慧命退轉,許多人因你還要多在輪回中受苦無數劫,便是打碎了眾生心中的佛像,與出佛身血無異,乃五逆重罪,將墮落無間地獄受苦,切記切記!”

德心趕緊懺悔,止住哭泣站了起來,又跟摩訶刀說:“我師父說我自幼持戒,修十善道業,與摩訶刀有緣,將來可持刀行戒,不知靈師可願意隨我修行?”

摩訶刀搖頭:“我雖然與你有緣,然此時時機未到。這位葉施主認為我是他的,我若現在舍棄他與你隨行,他勢必要生無量嗔心,與人於己,無益有害。”

德心看了一眼葉劍靈,目光之中含有怨恨,暗做是念:“此人阻礙佛門正.法,雖然師父曾說他將來是佛門第一護法,讓我與他親近,同心協力,共護正.法,不過看他根本毫無戒行,吃飯時也不忌葷腥,如今又阻摩訶刀回歸佛門,將來恐怕難得善果。”

他心中所想,摩訶刀盡知,他大喝一聲,在德心腦中打了一個大雷:“持戒是要戒己,而非戒人!我剛才給你的戒律,因自己持戒精進,見別人不持戒者,生傲慢心,生嗔恨心等,乃是第一條大戒!你如何忘得?我如今不能隨你修行,也是你我緣分不足,更是你修行不善,若你持戒精嚴,勇猛精進,我便是遠在天邊,也要為你招感,流轉到你手中!”

德心猛然醒悟,驚出一身冷汗,趕緊再次懺悔。

摩訶刀金光收斂,靜靜地躺在葉劍靈的手中。

剛才他們之間的對話,葉劍靈也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這德心確實得到了摩訶刀的認可,摩訶刀現在不願意跟他去,就是怕葉劍靈因此生出嗔恨之心,他心裏有些失落,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上輩子曾經發願將做佛門第一護法,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上輩子也是為了護法佛教而死,這輩子還要應了上輩子的誓願,這德心小和尚知錯就改,看樣子也算是個正經的佛門弟子,不妨在試探一番,如果他真是如此,不妨把摩訶刀給他,反正自己也得不到器靈認可,使用之時,威力大打折扣,給了小和尚之後,將來說不定還是自己的一大助力!

葉劍靈將摩訶刀收起來,向德心說:“小和尚,你既然說要持此刀弘佛滅障,使正漲邪消,那我現在就知道一個去除,那裏有大魔物將要出世,你可敢隨我一起去除魔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