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啟強已經放出花翎鳥,見葉劍靈發愣,以為他嫌少,過來拉他:“快走啊,二十塊仙石能賣不少好東西了!

葉劍靈點點頭,揣起仙石,跟他坐在花翎鳥的背上,羅啟強掐動法訣,口噴真氣,那木雕的花翎鳥全身湧出一股彩光,仿佛活了過來,雙翅張開,騰空飛起,出了鳳仙山,跨越重重密林往西南方飛去。

陰市山坐落於鳳仙山南麵的群山之中,隻是一個不大的山丘,周圍的崇山峻嶺沒有低於五千米的,仿佛是一個與世隔絕的空間。

因為地界偏僻,這裏從幾千年前就是修行界的黑市,很多見不得人的交易都在這裏進行,不管是正道所禁,還是邪派所忌,任何東西都能夠在這裏買得到。

鳳仙老祖最開始就是這黑市裏的混混,後來道法大成,在旁邊創立鳳仙派,積攢了足夠的勢力之後又回來吞並整頓,在土丘頂上蓋了一座萬寶城,不管哪裏的修行者來這裏做買賣,都要給鳳仙派交上一筆地租,鳳仙派也因此一項收入,在幾百年的時間裏迅速發展成如今雄霸鬼荒東北的仙門大派。

兩人乘坐花翎鳥一路向南飛,中間歇了三次,才來到萬寶城的北門。

他們都是鳳仙派的,拿著銘牌就可以進,否則還要各交一塊仙石的入門費。

萬寶城裏麵裝修得極為華麗,地鋪暖玉,樹掛金燈,左右店鋪琳琅滿目,大街上人來人往,大部分都是修行者,很少能見到凡人,他們或是行色匆匆,或是趾高氣昂,或是衣著華麗,或是奇裝異服,葉劍靈去過吞天老祖的天狗崖,去過天目鬼王的落魂宮,也去過萬蠶老祖的蠱蜂巢,卻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熱鬧的地方,他東張西望,好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直覺的眼睛不夠用。

“你已經修煉到了一陽境,要想繼續修行,就要有接下來的道書。”羅啟強很是嚴肅地跟他說,“咱們親兄弟明算賬,你要是跟我修煉幻靈秘笈,那麽就算是我的半個徒弟,以後要幫我煉一隻神劍仙猿,如果不願意我也不勉強,為了不耽誤接下來的修行,你今天就要買到修煉到第二層的道書。”

葉劍靈無所謂,反正不管是什麽秘籍,也不會強過他的北冥真經,道書買回來也是浪費:“我就跟你修煉幻靈秘笈吧,你的那套雕刻小動物煉製法器的手段我看著也新鮮,至於神劍仙猿,我不是早就答應幫你煉了麽。”

羅啟強聽了很是高興:“那我們先給你買一件法器,然後就去采買材料。”

他倆先來到一家“天瑞釀寶齋”,這裏主要經營的都是下品法器,從刀槍劍戟到筆墨紙硯應有盡有。

羅啟強跟店主人也很相熟:“這是我師弟,要在你這裏買一件法器,葉子,你挑一口寶劍吧,你平日用來演練劍法的木劍承受不住一陽境的真氣,在這挑一把趁手的。”

店主人是個笑容可掬的胖子,有凝神境的修為,讓夥計拿來長長短短十幾把寶劍給葉劍靈挑。

葉劍靈自己身上就有一口虛靈寶器黃泉劍,對這些低級的兵器自然看不上眼。

四望之間,他看中了櫃台裏麵的一麵黃銅鏡,古樸的鏡麵上閃爍著灰蒙蒙的光,鏡子邊緣雕刻著一對相向展翅的烏鴉,烏鴉的爪子抓著向下垂掛的柳條,樹枝上每一片葉子都是一道符篆,上麵用極細微的筆畫刻著道家符文。

他將寶鏡托在手裏,把這些天修煉出來的純陽真氣稍稍輸入了一些,那鏡子就開始變得像烙鐵一樣熾紅。

店主人笑嗬嗬地說:“這位葉小兄弟可真會挑,這鏡子叫做火鴉鏡,雖然隻是下品法器,但隻要功力足夠,能夠放出三百六十五隻火鴉,組成天火大陣,最主要的是價格很便宜,隻要十枚中品仙石。”

“十個中品仙石?我的幻靈秘笈才用了三十個!”羅啟強在旁邊抱不平,“下品法器,一個中品仙石已經是天價了!呂掌櫃,咱們可是老相識了,你可不能這麽欺負咱們不懂行情。”

呂掌櫃也不生氣,笑著讓小夥計給兩人倒了壺茶,在旁邊的隔斷裏坐下說話:“羅小弟,真正的下品法器,是一塊中品仙石打底,十塊中品仙石封頂的價格,如果有特殊作用的,還要更多。你看我外麵櫃台裏擺的那些,說句不怕得罪你的話,包括你以前拿來賣的那些小玩意,實際上都是不入流的東西,連下品法器也算不上,隻不過是顧著大家修行人的臉麵,才把那些都歸到下品法器裏麵而已。”

羅啟強被他說得有些臉紅,想要爭辯兩句,卻又不知該說什麽好。

呂掌櫃依舊和顏悅色:“這麵鏡子是鏡仙派弟子所練,那是正經的道門手段,不會破裂,不會反噬,不會有這樣那樣的缺陷,而且可攻可防,裏麵有一朵三昧真火,燒銅鍛鐵那都是輕而易舉,隻有這樣東西才是真正的法器。”

羅啟強看了看葉劍靈,小聲說:“要不你再挑一樣吧,如果價格便宜,我還能幫你添點,這東西實在太貴了,把咱倆都賣了也買不起啊。”

呂掌櫃嗬嗬笑道:“羅小弟是我的老主顧,這位葉小弟以後也是好朋友,既然在本店看上眼的東西,那是無論如何也得讓二位拿走。如果仙石實在是不夠的話,就把那個東西頂賬也好。”他用手指的,赫然是葉劍靈項下的長生牌。

葉劍靈麵色不變,用手把不小心露在外麵的金牌塞回衣服裏:“這牌子是我娘留給我的,說什麽也不能賣的。”

長生牌不用長生咒催動的時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塊牌子,充其量是純金打造的而已,就算是天目鬼王、吞天老祖那等修為的,也無法看出他的異常,葉劍靈不相信這個才凝神境的小掌櫃能夠看得出來。

那呂掌櫃也確實不知道長生牌的底細,他看了看旁邊的羅啟強,羅啟強擺了擺手:“我師弟都說這是他娘留給他的了,你就別再打什麽心思了。”

呂掌櫃有些悻悻地點頭,端起茶杯輕輕地喝了一口。

葉劍靈把鏡子在手裏掂了掂,又看了看店裏其他的東西,實在是沒有比這個更適合自己的了,他從袖子裏另拿出一樣東西:“仙石我是沒有的,不過您看看這東西成嗎?”

“青靈草!”呂掌櫃差點把裝滿熱茶的瓷碗扣到自己的衣領裏。

“什麽青靈草啊?夥計,你這裏也賣青靈草麽?”隔斷外麵傳來一個趾高氣昂的聲音,竟是陸西洋!

呂掌櫃衝二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別說話,快步走出割斷,換了一副熱情洋溢的笑臉迎出去:“稀客啊稀客!陸主管自從接管金藥園之後,就再也沒有光顧我這小店了,我還以為陸主管把我這位呂大哥給忘了呢!”

陸西洋不無傲倨地笑道:“那哪能呢!我這不是剛剛上任嘛,生怕辜負了侯師兄的期望,每天晚睡早起整頓這幫兔崽子,今天才有些空閑,一來萬寶城就奔呂掌櫃您這裏來了。金花,這是呂掌櫃,你看中這店裏什麽了,盡管拿,到時候我跟呂掌櫃算賬。”

金花!葉劍靈越過隔斷,偷偷往大堂裏看去,果然在陸西洋身邊看見一個婀娜的身影,正是當日一起上山的許金花。時隔兩月不見,她原本身上的土裏土氣已經盡都不見,身上穿著五光蠶絲織成的緊身半袖衣服,下邊是翡翠百褶裙,頭發向上挽了個貴妃髻,舉手投足之間,仿佛一個侯門廣廈裏走出來的貴婦。

許金花神情淡淡的,氣勢端莊,站在那裏隨意地打量著店裏擺置的法器。

“金花,挑好了沒有?”陸西洋貼到許金花跟前把手搭在她柔軟的腰間。

許金花拿起一支金釵:“就要這個吧,另外把那對鴛鴦圈也給我小弟拿著。”

“陸夫人還真是慧眼識寶啊,這金釵是藥王門一位女弟子煉製出來的,通體用藥金打造。您要知道,單是這藥金就極難得,需要把黃金鍛成絲狀,混合秘製藥物糅合成丸,放進爐中煉製,九蒸九曬之後洗去藥渣,剩下的金絲才是藥金,天底下也隻有藥王門才有這藥金的鍛造之術。而且單有藥金還不成,這釵子裏麵暗藏玄機,看到頭上這朵金花沒有?能夠隨著主人情緒開關閉合。”

呂掌櫃把金釵拿到二人跟前,轉動金花演示給他們看:“如悲傷時,裏麵顯青蕊,散發出來的香氣能夠讓自己平心靜氣,消解悲情;如發怒時,裏麵顯紅蕊,所發藥香能夠讓惹您生氣的人中無形之毒,而帶釵的本人卻不會;如見了心愛之人,會顯粉蕊,讓雙方都甜情蜜意,如膠似漆。這寶貝共有十三種仙藥花蕊,對應人的七情六欲,最是玄妙神奇,又碰巧應了夫人的名諱。”

許金花聽得抿著嘴笑,用她會說話的大眼睛看向陸西洋。

陸西洋連連擺手:“快點說多少錢吧!”

“這金花要十三塊中品仙石,那鴛鴦圈要七塊,合在一起正好是二十塊,不過看在陸主管的麵子上,咱們抹去五塊,隻收十五塊中品仙石好了。”呂掌櫃一副忍痛割肉地慷慨地模樣。

“十五塊?”饒是陸西洋家裏富可敵國也被這個價格嚇了一跳。

“這個價格根本不貴,那鴛鴦圈也還罷了,關鍵是這金釵!”呂掌櫃舌燦蓮花,把這根金花釵說得天上少有,地上絕無:“藥金即使在藥王門中也是很精貴的東西,很少有人會用它來做頭飾,而且那位把這釵賣給我的藥王門弟子已經死了,可以說天底下真的再找不出來第二支去了。陸主管你們陸家在瀟湘國的富裕誰人不知?連皇帝都要向你們家借錢募兵,如今又做了仙門主管,怎麽反倒節儉起來?”

這時許金花冷哼一聲,把金釵摔在櫃台上,轉身往外走。

陸西洋連忙忍著肉痛答應,“十五個就十五個吧!趕緊裝起來!”

呂掌櫃笑眯眯讓夥計用錦盒裝好,又拿了兩件不入流的小玩意算添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