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3章 守城戰第一波

戰馬在古代價值極高,就好象後世的高級轎車,而且,這玩意兒養起來很麻煩。首先你得弄個馬廄,還得配備一個馬夫。耗費巨大不是普通人養得起的。

京城的王公貴族都有養馬,守城戰一開始,朝廷組建新軍,所有的馬匹都被征收了,總數約有兩百多匹,足夠士卒吃上幾日。

反正這北京防禦戰也就幾日光景就能分出勝負,一旦豪格那邊解決了孫元回師來援,高傑和劉春想不退也是不可能的。

於是,部隊就開始殺馬。不但如此,為了給戰士提供必要的肉食,皇帝和皇太後甚至將皇宮裏的仙鶴、梅花鹿都送到城牆上來。當然,仙鶴不敢吃,丹鶴頂上紅,會被毒死的,大家都這麽認為。

其實丹鶴頂上並不是丹頂鶴腦袋上的那一陀紅色,說中的鶴頂紅有劇毒是因為確實有一種毒藥被稱為“鶴頂紅”但並不是仙鶴的丹頂。它是一種鮮紅色的毒藥,巨毒,一般的毒藥都為黑,灰,白三種顏色。隻有這種毒顏色鮮紅,就象仙鶴的丹頂一樣,所以人們將它取名“鶴頂紅。”

這種毒藥就是砒霜,因為古代的提煉手段有限,裏麵含有雜質,呈暗紅色,故爾得名。其實,在高純度的砒霜乃是無色透明的八麵晶體。漢朝時就有個方士反複萃取,提煉出這種高純粹的晶體,想了想,最後還是沒有膽量服用。

濟爾哈朗覺得反正守城的軍隊盡是老弱兵殘,也不可能出去野戰。如此一來,戰馬也使用不上,反消耗大量糧食。不如殺了,讓大家補充力氣。侯朝宗這個建議倒是不錯,至少在看到馬肉之後,大家看起來好象都非常高興,除了這個小馬夫。

他卻不知道,侯朝宗此舉還真是廢了建州的兩條退。真到北京陷落之時,就算城中建州人想逃,沒有戰馬代步,也跑不了多遠。

眼前這孩子養了一年多的馬,和馬匹已經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睹肉生情,自然傷心莫名。

濟爾哈朗歎息一聲,摸了摸他的頭皮,道:“別難過了,吃吧,吃吧,吃飽了好有力氣殺敵。我答應裏,等到此戰結束,一定調你到我這裏來幫本王養馬。”

那孩子抽噎了幾聲,這才點了點頭,卻不去端地上的碗:“王爺,我實在吃不下去。”

濟爾哈朗正要再安慰他,突然間,外麵傳來轟隆的響聲,接著城牆上就有士卒大喊:“明狗進攻了,明狗進攻了!”

濟爾哈朗吃了一驚,心中又是奇怪:明軍怎麽這麽倉促就開始攻城了,就連攻城器械也沒準備停當,這不是來送死嗎,這不合兵法啊!

定睛朝遠處看去,就看到一群古怪的巨大的木車正搖搖晃晃地開過來,總數大約三十。這些木車大得出奇,高約一丈,四周都用木板為壁,上麵還蒙著麻布,澆了水。頂上還裝了木梯、木板什麽的,看起來就好象移動的房間。

木房下麵按著四個一人高的大木輪,因為實在太沉重了,車輪深深地吃進泥土。在幾十個士卒的拉拽和推動下,緩慢而笨拙地朝前挪來。

“吱啊”聲響驚天動地,更響亮的是敵人整齊的號子:“一二,一二,一二……”

“明狗來了,明狗來了!”城牆上,清軍還在高聲喊,但秩序已經亂了。

這些臨時征招的士卒以前要麽是八旗王公貴族的家丁侍衛,要麽索性就是奴才,即便有人以前上過戰場,可胸中的鬥誌早就在消磨迨盡了。更多的人,在今日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打仗究竟是怎麽回事。

至於那些有經驗的戰士,大多已經編進濟爾哈朗的衛隊,做為精銳總預備隊使。其他的人,年紀都大了,很多在皇太極時代就因為體力不成,回家做老太爺去了。

而且,建州勇士以往打仗都是他們進攻,什麽時候被動挨打過,對於守城戰根本就是一無所知。

一時間,城牆上亂成一團。有人慌張地拿著兵器,有人則茫然地亂跑亂叫,更有甚者,直接將腦袋埋在雉堞後麵,生怕被敵人的攻城武器擊中一般。

濟爾哈朗氣得笑起來,一把將旁邊那個竭力將身子縮在垛口後麵那人提起來,大喝:“你躲什麽,敵人要想怕上城來還早著呢,你他娘就想躲。咱們都被漢狗給圍了,一但城破,你又往哪裏躲?再如此貪生怕死,不等漢狗過來,老子先用軍法砍了你的腦袋。”

“是是是,王……王爺……”濟爾哈朗感覺手下那人渾身顫個不停。再定睛看去,那人那張蒼白的臉下的脖子處露出一圈絲綢領口,此人的家境想必不錯,說不好還是那家貴人的子弟,難怪嚇成這樣。

這還是從前那支橫掃整個北方的建州八旗嗎,看著混亂的情形,濟爾哈朗心中一陣悲涼。也沒力氣懲治這個膽小鬼,隨手將他按在了雉堞上。

旁邊,一個建州士兵正鼓正腮幫子用吹火筒使勁次吹著爐子裏的火。爐上的鐵鍋中正熬著金汁,有濃烈的人畜糞便的臭味襲來,熏得人睜不開眼睛。

到處都是人在亂跑,有人將鐵鍋撞翻在地。屎尿燙了一地,帶著婦人所用的月經帶,被幾十雙腳踩在下麵,惡心得濟爾哈朗直欲嘔吐。

“真他娘的晦氣!”濟爾哈朗唾了一口,對已經目瞪口呆的親衛吼道:“你們都是呆子嗎,收攏部隊,整頓秩序。放心好了,前麵是護城河,敵人衝不過來的。”

“有護城河,敵人過不來的。”親衛們同大吼著散開,將亂軍一個個攆回位置上去,老半天才上城牆上平靜下來。

亂了這一氣,再朝前方看去,敵人已經抵近了,看他們的旗號,乃是高傑的秦軍。

不得不說,秦軍果然是這一路明軍的主力,就眼前的敵人看來,一個個生得膀大腰圓,麵上都帶著剽悍之氣。尤其是在那些古怪的大木車兩側的刀盾手,這些人身上都披著厚實的鎧甲,張著盾牌,手提一把大刀。就個頭而言,已然不遜色於普通建州軍。而且,同八旗軍一樣,秦軍刀盾手的目光都異常堅定,甚至是麻木,顯然,一旦開始打仗,他們不會在意被死亡嚇倒。

這些人估計是用來保護拉車的那些普通士卒的,說不定還是督戰隊。

待這些車輛開到護城河邊,被攔住之後,推拉大車的秦軍士兵同時發出一聲喊,絞動車上的機括,巨大的“吱啊”聲再次響起。車上的梯子探出來,然後碰一聲搭在護城河上。

十幾條獨木橋瞬間出現在眼前,緊接著,秦軍士卒將木板鋪在長梯上,開始加寬橋梁。

這個時候,守城的清軍這才回過神來,不待濟爾哈朗下令,弓手就將羽箭如同暴雨一樣射下去。其中,還使用的火箭。

下麵的大車開始冒起了黑煙,中箭軍士兵痛苦地栽在地上。然後又被後麵的戰友扛在肩膀上,飛快地運了回去。

秦軍也不是光挨打不還手,一聲呼嘯,從敵群中走出兩百多弓手,在前麵排出陣勢。一聲號令,所有人從從撒袋中掏出羽箭,插在腳下的地上,然後抽出一支搭在弓上,拉圓了“咻”一聲射上來。

秦軍被這一陣箭雨覆蓋之後,不但沒有亂,反出手還擊,這讓上麵的濟爾哈朗大吃一驚。作為明軍的老對手,他這輩子不知道殺過多少九邊鎮軍,明朝邊軍究竟是什麽德行,自然清楚得很。

一般來說,受到如此沉重打擊,敵人早就呼嘯一聲丟下手中的活散了個幹淨。

但今天卻是個例外,眼前的敵人是如此陌生,和從前自己在遼西遇到的關寧軍根本就是兩種人。

不過,弓手要想從下往上仰射,卻要花很大力氣。況且,北京城城牆實在太好,濟爾哈朗不認為敵人的箭就能射上來。

這全然是白費力氣嘛!

正在這個時候,“咻”一聲,一支羽箭卻擦著他的額角釘在雉堞上,甚至還能看到箭頭和青磚撞擊時濺出的火星。

旁邊的侍衛大驚,紛紛湧上來:“王爺小心。”

“讓開!”濟爾哈朗一把將衛兵推開,楞楞地看著插在雉堞上的那支箭,大驚失色:“敵人的箭怎麽射得這麽遠?”

他又仔細朝下麵看去,卻發現這些秦軍弓兵身上有不同尋常的東西。

這些人都生得非常雄壯,看起來就好象是群水牛,手指上也套著一枚滿人使用鐵扳指用開拉弦。

他們手中的弓也頗為奇特,並不是常常見的複合反曲弓,而是一根純粹的木棍所製的弓臂,足足有一人高。這弓也不知道使用的是什麽弓材,韌性極強,一但射起箭來,滿天滿地都是弓臂**空氣的脆響,這才是真正的“弓如霹靂弦驚”啊!

依靠著訓練有素的弓手和良好的共材,秦軍竟然和城牆上的建州軍對射起來。

很快,城牆上的清軍也出現了傷亡,一個老卒慘叫一聲從雉堞上跌下去,直接摔在下麵的秦軍搭在護城河上的木梯上,然後又彈了起來,落到幾柄伸過來的長矛上麵,慘得不能再慘。

濟爾哈朗心中有些迷糊,這個老卒身上穿著棉甲,身上也被帶箭,怎麽可能就掉下去了呢?

確實是,建州自從起兵一來。一是遼東天寒地凍,二是因為老汗王時代大家都窮得厲害,根本沒有那麽過鋼鐵用來製作鐵甲。所有,遼東軍穿的多是棉甲。

你也別小看這種棉甲,其實防禦力比起一般的鐵甲來說還要好上一些。

在製作的時候,需要用破棉絮和絲麻,用木板反複碾壓成片,待到塌實了,再縫製成甲胄。一般刀斧砍在這中棉甲上,就好象是撓癢癢。而且,這種鎧甲的保暖效果非常好。

豪格出征的時候起了武庫,將城中的所有棉甲都帶走了。沒辦法,濟爾哈朗隻能叫人重做,而了趕工期,又因為材料不足,隻能做到人手一件剛壓製出的小棉褂子。不過,用來做防具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