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長牌

寧鄉軍的方陣在炮兵開始射擊之後就停了下來,這突然響起的轟鳴引起了福王的興趣,他喜滋滋地轉頭朝炮兵那邊看過去。

自從部隊開始推進,炮兵的騾馬就拖著大炮跟在後麵。此刻,他們已經排成一排,正麻利地裝填、發射、清膛、裝填、發射,再清膛。這一套動作,在過去的幾年他們每天不知道要重複過多少次,早已經現成了條件反射。

每一門炮相隔多少步,彈藥、火盆、長杆、水桶的位置,炮手、裝填手怎麽站位都已經計算得精確。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即便是將雙目蒙上,他們也能用最快的速度將炮彈射出去,然後準確的命中目標。

長矛手、火槍手、騎兵,最後再加上遠程打擊的炮兵,寧鄉軍長矛方陣的最後一塊拚圖才算是完成了。

大暑天的,所有的炮手都已經打得渾身發熱,特別是裝填手,簡直就是重體力活。一個柚子大小的鐵彈怎麽著也是五六十斤,隻射出去幾發,大家身上的汗水都將衣裳泡透了。

古人的物質生活極大地不豐富,衣物布料很多時候都是可以直接當貨幣使用的。就有炮兵心疼身上的軍裝,脫得赤條條的。

福王又開始議論起來,他不住地搖晃著胖腦袋:“這幾條軍漢長得不好,身上是有塊兒,可上身大,雙腿卻細,跟螃蟹似的,還是比不上湯問行將軍的。”

盧九德不住咳嗽,孫元搖頭,下令讓炮兵都將衣服穿起來。

這個時候,福王發現了穿著華麗得像一隻大公雞的巴勃羅,眼睛一臉:“怎麽還有個西夷紅毛?”

“不是紅毛,紅毛鬼子是泰西北方人,這人是南方人氏,你看他頭發是黑色的。”孫元解釋說:“此人叫巴勃羅,乃是我揚州鎮炮兵統領。”

“這個巴將軍不錯,炮打得好。”福王想了想,最後補充一句:“很響,沒斷過。”

孫元哭笑不得:“陛下聖明。”

老實說,這一仗開打,對於對麵的聯軍來說當真是血肉橫飛,異常殘酷。換其他人,見了這麽多淋漓的赤紅,早已經嚇得失魂落魄。可這個福王依舊是談笑風生,幼稚得令人發指。這個未來的南明皇帝,心理素質不錯。

“敵人貼過來了。”身邊的馬士英叫了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卻見,李成棟部經過不要命的衝鋒,已經奔至寧鄉軍陣前,進入了寧鄉軍長矛的戳刺範圍之類。

到處響起寧鄉軍軍官的高喊:“長槍----左!”

“長槍----左!”

“刺!”

“刺!”

“刺!”

上千根長矛同時刺出去,都是一樣的向左方斜刺。

“啊!”一片慘叫響起,撲到最前麵的秦軍士兵瞬間被長矛刺入肋下。

“收!”

“收!”

“收!”

所有的長矛手隨著軍官的命令同時將長矛一轉,將矛頭從敵人身體裏抽了出來。

千萬道人血如水柱子一樣標出來,噴上半空,整個天地都被這粘稠的黑紅覆蓋了。

“啊!”這個時候,所有的太監,包括盧九德在內都發出震耳欲聾的大叫,就好象中槍的就是他們一樣。這殘酷的情形徹底將他們震懾了,有人眼睛一翻,直接暈厥過去,軟軟地從戰馬上溜了下去。

叫完,盧九德才察覺到自己在孫元和馬士英麵前已是大大地丟人。他緊咬著牙關,但牙齒的磕擊聲還是能夠被人聽到。

實在是太恐怖了,敵人不管來多少人,不管做出什麽樣的動作,在寧鄉軍的長矛齊刺之下,都是一招斃命。難道坊間的傳說是真的,孫元真的是懂得法術?

“長槍----左!”

“長槍,左!”

第二輪長槍左刺又要開始了。

與此同時,同樣被震撼得無法呼吸的還有衝在最前頭的李成棟,等到敵人抽槍,眼前秦軍士兵的屍體已經倒成了一堵矮牆。隻一個瞬間,超過兩百個士兵死在陣前。

兩百人啊,都是部隊中的精銳,一刹間就丟光了。這不過是才開始,到戰鬥結束,鬼知道還有多長時間,還怎麽打?

所有的士兵都同時轉過身去,欲要逃跑。

李成棟手中大刀一揮,將兩個逃兵砍翻在地,用盡全身力氣大吼:“長牌!”

隨著這一聲令下,一千名長牌手同時朝前頂去。

這些長牌都是前陣子新做的,高約四尺,正好將士兵遮得嚴實。上麵還蒙有獸皮、麻布,講究些的還在上麵釘了鐵片。長牌下麵還豎和一根尖頭的木樁。

長牌戰術他們已經訓練已久,當即大喝一聲,狠狠地將木樁刺進泥土。長牌和長牌聯接在一起,猶如一道牆壁。

寧鄉軍的長矛刺過來,發出“奪”的一聲脆響。

就在這一瞬間,正在移動的秦軍和寧鄉軍斜刺的長矛同時一頓,場麵詭異地靜止下來。顯然,雙方的對衝之力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盡管秦軍的長牌陣連接緊密,可寧鄉軍的長矛都是向左斜刺,依舊有不少從長牌和長牌的結合處的縫隙刺進來,沒入高傑軍士兵的肋下,在盾牌後麵爆出團團紅光。

大聲的慘叫聲中,長牌陣有點動搖。但後麵的秦軍還是如潮水一樣湧來,苦苦支撐。

也是因為長牌頂端的木樁深深地刺入泥中,盾牌能夠屹立不倒,這才不至於在一瞬間就被擊潰。

“幹得好!”李成棟大為驚喜,他也被剛才寧鄉軍的長矛左刺給嚇住了。他死活也不明白,自己手下那些武藝高強的精銳怎麽在一個照麵就像孩童一般被人輕易刺死,甚至沒有半點招架之力。對於冒襄設計的這個長牌陣,他還是有所懷疑的。在他看來,冒辟疆也就是個酸丁,懂什麽打仗。不過,既然高將軍選擇相信他,李成棟隻能服從。如今見長牌陣擋住敵人的長槍齊刺,他忙大喝一聲:“刀斧手!”

隨著他這一聲喊,就在短短一瞬間,長牌後麵的秦軍士兵同時將手中的長矛和短斧如同雨點一樣投過去。

從盾牌的縫隙中,李成棟看到對麵的敵人長矛手立即倒下了一片。有人被長矛直接釘在地上,有人則被飛斧劈中麵門,扔手掉手兵器,捂著臉軟軟地倒了下去。

同樣的紅色在敵人陣中騰起,寧鄉軍先前還密密麻麻的長矛森林也變得稀疏起來。

“好個冒辟疆,好計策啊!”李成棟興奮地用腰刀拍了拍自己的胸甲,忍不住高聲歡呼。原來寧鄉軍也是人,他們一樣會流血,會死亡。

這一仗有打頭,咱們秦軍能贏。

實際上,刀盾兵乃是明軍最普通的兵種。明兵也不是從一開頭就是廢物的,開國初年,太祖、成祖的精銳部隊那可是縱橫天下所向披靡的存在,就連所謂的蒙古鐵騎也被他們打得滿地找牙。當初的明軍,無論是騎兵、步兵還是火器部隊都有著一套完美的戰術。隻不過後來明軍逐漸糜爛下去,最後徹底蛻變成一堆垃圾。

冒襄隻不過是從故報紙堆裏將這套刀盾兵戰術找出來,略加變化,卻不想竟有如此不錯的效果。

又是兩輪投槍和飛斧的攻擊,對麵寧鄉軍又付出了上百人的死傷。

不過,敵人的陣勢還是不亂。一旦有人倒下,立即就有有伸出手來將屍體和傷員拖回陣中,後麵的長矛手則上前一步,彌補上戰友留下的缺口。

而寧鄉軍的軍官們還在有條不紊地大吼:“長槍左---刺!”

滿世界都是長矛刺中盾牌的蓬蓬聲。

“真是頑強啊!”敵人無論有多大死傷,卻沒有發出一聲慘叫,依舊是那一張張麻木而機械的臉。突然間,李成棟心中有些發寒。

雖說敵人付出了不小的傷亡,可秦軍的長牌陣剛演練沒幾天,並不熟練。依舊有不上敵人的長矛如毒龍一般從盾與盾之間的縫隙刺進來,收割掉一個士兵的性命。

寧鄉軍不好受,秦軍更不好受。因為,投槍和拋飛斧需要花費很大的力氣,能夠使用這種武器的士兵都是軍中的大力士。最多五六輪投擲,他們就會手酥臂軟的。殺傷力也會隨著時間的推延逐漸下降,最後到忽略不計算的程度。

“看來,不能再耽擱,我們得進攻了!”

……

“韶將軍,弟兄們死傷有些重啊!”溫健全皺著眉頭看著前方的戰況,心情有些焦躁:“咱們自成軍以來,還沒有吃過這種虧。”

沒錯,這一戰寧鄉軍頂在最前頭的正是韶偉的偉字營。

溫老三恨恨地抽出背在背上的火槍,就要朝前走去,道:“高傑以為他排出這麽一個烏龜陣,縮在殼子裏就沒事,想得倒美。火槍手,準備!”

韶偉:“等等,等等,等巴勃羅的炮兵過來,咱們再給敵人一個狠的。”

溫健全回頭看去,卻見後麵,巴勃羅正和一隊炮兵大吼著推著十門青銅小炮一道風似地衝過來,所有的炮兵都是****著上身。皮膚和麵目已經被硝煙熏得漆黑,看起來猶如地獄來出來的餓鬼。

溫健全一呆:“小巴不在後麵打炮,跑前頭來做什麽,這不是添亂嗎?”

韶偉淡淡一笑:“他是要給大炮上刺刀啊!老溫,咱們也該準備準備,別讓炮營搶了我偉字營的功勞。休整了這麽幾年,好不容易撈著仗打,這可是我們來之不易的機會啊!”攻了!”

……

“韶將軍,弟兄們死傷有些重啊!”溫健全皺著眉頭看著前方的戰況,心情有些焦躁:“咱們自成軍以來,還沒有吃過這種虧。”

沒錯,這一戰寧鄉軍頂在最前頭的正是韶偉的偉字營。

溫老三恨恨地抽出背在背上的火槍,就要朝前走去,道:“高傑以為他排出這麽一個烏龜陣,縮在殼子裏就沒事,想得倒美。火槍手,準備!”

韶偉:“等等,等等,等巴勃羅的炮兵過來,咱們再給敵人一個狠的。”

溫健全回頭看去,卻見後麵,巴勃羅正和一隊炮兵大吼著推著十門青銅小炮一道風似地衝過來,所有的炮兵都是****著上身。皮膚和麵目已經被硝煙熏得漆黑,看起來猶如地獄來出來的餓鬼。

溫健全一呆:“小巴不在後麵打炮,跑前頭來做什麽,這不是添亂嗎?”

韶偉淡淡一笑:“他是要給大炮上刺刀啊!老溫,咱們也該準備準備,別讓炮營搶了我偉字營的功勞。休整了這麽幾年,好不容易撈著仗打,這可是我們來之不易的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