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八卦
送走了客人,許薇姝看了看玉璧,又長了一點兒白芒,似乎最近積攢的功德,夠她活蹦亂跳個把月,這才心滿意足地吃飯。
家裏早就沒有什麽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當年在歸墟,許薇姝就是想找人一塊兒吃飯說話也找不到,隻有白鯨一頭,相陪左右,這會兒難道還不能熱鬧熱鬧?
她一邊吃,寶琴就坐在一邊絮叨從外麵聽來的各種八卦消息——什麽前太子重病,太子的三王子返京侍疾,大王子,二王子動作頻頻,還給英國公府送了重禮,不過,現任英國公許靜岩,也就是許薇姝那個便宜叔叔好像沒收。
這下連許薇姝都來了精神。
許家和前太子之間的牽連太深,可以說,成也太子,敗也太子,許薇姝落到今天的境地,主因也是太子,哪裏能不關心?
隻可惜原主留下的那些記憶碎片,大部分都是內宅後院的,除了知道些大勢,還有……英國公府終究是沒了,別的到也不多,原主大約覺察不到,許薇姝卻從後麵二十幾年,身邊人的言談舉止裏隱約猜到——不想讓許薇姝好過。
麻煩!
封建社會招了爺的厭惡,她想掙紮出個正常人生,恐怕很困難。
寶琴興致勃勃,滔滔不絕。
說起前太子家的三,還頗有些傳奇色彩,三公子方容,十三歲那年,便被太子妃指為妖孽,後來還被送到清瀾山清修,從此就沒了音信。
如今太子壞了事兒,他到不遠千裏,要回來照顧父親,據傳聞,連皇上都覺得這個孫子仁孝,京城裏上下,對這事兒議論紛紛的。
“那位三爺也就罷了。”寶琴撇了撇嘴,雖然京城都說三爺仁孝,可詬病也不少,他身子骨虛弱,怕光,從來不出屋子,連在屋內也是燈光昏暗,雖是不好明說,宮裏的太醫們都道三公子活不了幾年。
身體的問題也就罷了,性格更是膽小懦弱,連隻雞都不敢殺,大殷朝以武起家,這會兒就是文武並重,皇帝也更愛勇武的子孫。
“奴到挺敬佩他身邊的幕僚高哲公子,據說他在萬壽節上因為變法的事兒,一人舌辯群儒,氣昏了許相爺,卻得了萬歲的讚譽,連君卓的風頭也讓他壓了去。”
君卓就是原主本來的未婚夫,這會兒自是早退了婚,還是那位陛下傳話下來讓退的。
定親信物到沒退回來,隻送回兩箱銀子。
說起他,寶琴便直呼其名,顯然是對這個沒擔當的,不說一句就舍棄自家小娘子的前未婚夫混蛋,相當不滿,不過,下丫頭的心思早不在這個已經從自家主人身邊消失的男人身上。
“奇怪,高哲,高哲……如此秀傑人物,婢子怎打聽不來他的跟腳?五年前高哲便名滿北疆,羌王古良言他才智無雙,一人便可抵十萬雄兵,當年咱們國公爺接太子還朝,唯獨他被羌人扣住,無論如何也不許他離開,卻沒想到,高先生在羌國三年,愣是折騰到羌國大亂,部族分離,還拐帶了人家羌王最信重的軍袁琦。”
寶琴的眼睛裏忍不住冒出來一連串的小星星。
許薇姝莞爾,感歎下無論什麽地方,都少不了爭權奪利的鬥爭,這個高哲,在後來據說還曾經被皇帝稱讚——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的確是人物,隻是,原主對其不屑一顧,隻因為他曾離開主子方容,投靠忠王,即便方容不計嫌隙,原諒了他,直到二人同時英年早逝,依舊相交莫逆,連墓地也毗鄰而居,原主也不喜歡。
許薇姝卻對這個人頗為好奇。
她覺得,身為皇子,不可能原諒背叛這種行為,裏麵一定有故事。
或許是無間道?
記憶很瑣碎,既然弄不明白前因後果,許薇姝就不去想,細嚼慢咽地把自己的早飯吃掉。
素絹也把球球的食物端過來,是兩條烤好的小魚,沒有加任何調料,所有的刺都挑得幹幹淨淨,小東西蹲在盤子前麵,和它的主人一樣細嚼慢咽。
寶琴卻坐著發呆,盯著腳底下的炭盆,顯得心事重重,許薇姝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擔心家裏的錢不夠用。
哎,日常開銷其實還好,隻是……
趁著今日日頭好,許薇姝幹脆人收拾收拾東西,除服之後,無論如何得回國公府,提前準備,省得忙亂。
一收拾東西,丫頭寶琴就陪著掉了一回眼淚。
“當年還在的時候,隔三差五地就給姑娘首飾,上等的玉石珠寶都是成箱成箱地用車來拉,還記得夫人曾笑言,姑娘光平時裏扔著玩的珠寶,加起來就比一般大戶人家女孩子所有的嫁妝,都要多出幾倍。”
許薇姝愣了愣,記憶裏,她父親也笑道——這點兒哪裏夠?女孩子就要養得嬌貴,越嬌貴越好,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榮華,省得將來眼皮子太淺,隨便哪隻阿貓阿狗哄一哄,就哄走了我們的寶貝姑娘。
尤其是及笄禮,不知國公夫人從何處得來的十二天珠冠,連也羨慕。
原主確實是沉浸在蜜罐裏長大的,她幼年描紅臨帖,用的也是《快雪時晴帖》那等級別的,用的墨,必須是岐山老人親製香墨,身上穿的衣服,必然要是最好的織工織造出來最好的衣料,她廢棄不用的,在外麵別人都是千金競購。
從十歲跨出家門,原主就是旁人爭相效仿的對象,身上所穿所佩,喜歡的玩物,偶爾興趣來時聽的一首曲子,無不是立時便流行開來。
她的父母,怕是世間最疼愛的父母,隻是太會炫富,恐非吉兆。
許薇姝歎氣,無論是吉是凶,這也算是歪打正著,家裏二嬸可能心思不正,可叔叔並不是那等不講究的人,即便對待侄女不算好,也絕不會去碰侄女自己的首飾衣物,畢竟是世家,臉麵名聲才是最要緊的。
她那叔叔,即便因為是次子,從小就不似嫡長子一般,接受最好的教育,基本的道理,卻不是不明白。
有了這些從小到大積攢下來的首飾傍身,將來就算真沒了英國公府,她也有時間籌謀脫身。
隻是,寶琴丫頭可不覺得自家主人很有錢,她家姑娘一旦除服,重新出現在交際場合,現在這個樣子,必然要受委屈。
主辱臣死!小丫頭摩拳擦掌,早就準備好要為自己的主子衝鋒陷陣。
那個在她心裏,一直在等著她衝鋒陷陣的主子,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又摸了摸底下刻了精美雲紋的銀錠,想著再拿出一批來換成銅錢,銅錢越來越貴呢。
也就略一思索而已,趁著日頭好,抱著自家小貓球球,躺在躺椅上舒舒服服地曬起了太陽。
寶琴對她那個如今已經被認為不存在的未婚夫,充滿了惡感,可許薇姝到覺得,前未婚夫君卓,退親的時候沒有退還笨重無用的定親禮物,而是送了銀子過來,不管心態到底如何,這種做法對現在的她,卻是再妥當不過了。
就是原主現在的記憶恨她恨的厲害,後來漫長的歲月,到是惆悵傷感居多。
懷裏抱著球球,暖和的很,連冬日裏的寒風也不那般刺骨,許薇姝腦子也不願意過多的轉動,不一會兒便昏然欲睡,迷迷糊糊間,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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