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此時的校園還沉寂在清晨的安寧中，薄霧彌散，遠處的景物一片模糊。路上穿梭著去早讀的學生。
陳紹宸匆忙趕到美術係畫室，一路上他的心都緊懸著。
到了樓下，葉子蕤和唐覃也趕到了，兩人氣喘籲籲。“陳師兄，我剛問了班上同學，昨晚顧盼確實是最後走的。”
陳紹宸點點頭，五官堅毅，沒有多說什麽。
三人拾級而上，來到畫室門口。
“門鎖上了。”唐覃說道。“會不會不在畫室。”
葉子蕤用力拍了拍門。
顧盼昏睡著，眼皮沉重，微微睜開一道縫隙，迷迷糊糊她聽見外麵有什麽動靜。她想爬起來，可是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她知道可能是有人來了。
她的嘴角劃出一抹笑意，是放下心的踏實。
“會不會不在裏麵？”唐覃緊張地說道。
“畫室的鑰匙是誰保管的？”陳紹宸問。
“一般都在班長那裏，不過這幾天，我們趕稿，很混亂，鑰匙也不知道在哪裏。”
這時候老師還沒有上班，根本不可能去找鑰匙。
唐覃拍著門，“顧盼，你在不在？你在不在裏麵。”
顧盼隻覺得全身都被拆開了，她艱難地伸手推了推桌上的一盒顏料，顏料落地，出一陣聲響。
“聽——裏麵有聲音。”葉子蕤說道。
陳紹宸抿著薄唇，沉聲說了兩個字“撞門。”他側著身子，用力地往門上撞去。
葉子蕤內心震動，二話沒說，測過身子，同他一起開始往門上撞去。
最終，幾十下之後，門鎖鬆動，那扇陳舊的大門終於打開了。
教室的窗簾都拉上了，留著一盞燈，燈光之下一個身影趴睡在桌麵上。陳紹宸暗吸一口氣，大步都過去，“盼盼——”
顧盼睜開眼，眼前有人影晃過。
葉子蕤和唐覃神色慌張，從門鎖打開的那一刹那，兩人就怔住了。
陳紹宸繃著臉，伸手觸摸到她的額頭，一片滾燙。“我先送她去醫院。”
兩人此刻不知道該說什麽。
陳紹宸抱起顧盼，“你們回去吧。”
“師兄，我們陪你去。”唐覃說道。
“不用了，你們去上課，回頭幫我那拿一套她的換洗衣服。”陳紹宸沉靜地囑咐。
“好。”唐覃和葉子蕤沒有一起去醫院。
等陳紹宸走後，兩人拿過顧盼的書包。
晨曦的光芒已經驅散了彌漫的薄霧，陽光透過窗簾的空隙打進來，教室裏留下點點斑駁的光圈。
“顧盼怎麽會在畫室？為什麽門是從外麵鎖起來的？”唐覃不安地問道。
葉子蕤沉默了一刻，“很簡單，有人故意這麽做的。”
“怎麽能這樣？！”大樓晚上空落落的，晚上一個人呆在這裏有多可怕？
“我們也回去吧。”葉子蕤籲了一口氣。
顧盼沉沉地睡著，她感覺到手背有一陣刺痛，好像針紮進了血管，剛一動，手就被抓住了。一個溫熱的掌心，指尖緊扣著她的手指。
安靜的病房隻有鹽水瓶碰在一起出的聲響。
護士紮好針，對陳紹宸輕聲說道，“她的嘴巴有點幹，你可以用棉簽給她的唇角沾點水。”
“謝謝。”陳紹宸禮貌地回道。
他一直坐在那裏，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的睡顏，眼底滿是波動。
她是父母手中寶，家人用心的嗬護讓她生活的簡單而快樂。
她告訴他，以前很多同學羨慕她，有漂亮的衣服，有國內吃不到的零食，可是她卻羨慕那些同學。
陳紹宸的眸色漸漸深沉。他閉上眼，不敢去想撞開門的那一幕，她毫無生氣地趴在那兒。
那一刻他突然感到一陣無力、害怕。
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顧盼不安地動著手，陳紹宸立馬拉住她，“盼盼，我在這裏，我在這裏。”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奇跡地安撫了她。
抬手理了理她散亂的絲，陳紹宸微微歎了一聲。“沒事了，沒事了。”
顧盼其實一直有感覺，隻是太困，不想睜開眼。睡了一上午，陳紹宸終於把她叫醒了。
顧盼慢慢睜開眼，目光沒有焦距地看著眼前得一切，過了好半晌，她才恢複過來。
陳紹宸語氣輕鬆，“睡美人該醒了。”
顧盼剛要抬手，才現四肢酸脹的沒有一絲力氣。她暗暗抽了一口氣。
陳紹宸察覺到了，“你趴著睡的太久，壓到手臂。”他一下一下地按著她的手臂，力度剛剛好，“疼不疼？”
顧盼瞅著他微垂的臉，緊鎖著他側臉的輪廓，每一個線條她都記在心裏。她搖搖頭回複他的問題。
室內一片寂靜。
兩人都沒有提昨晚的事。
按摩了好半晌，他才停下來。“餓不餓？”他端看著她的臉，臉色雪白的沒有光澤，一雙眼也染上了別樣的顏色，他竟有些看不懂。
顧盼斂起紛亂的情緒，“很餓。”她比劃著。
陳紹宸盛了一碗小米粥，顧盼剛要接過，他搖搖頭，“我來。”他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子，怕燙輕輕吹了一下。
白粥冒著氤氳的熱氣，擱在兩人麵前。顧盼恍惚地覺得眼前的一切就像做夢一樣，她若有所思。
她抬手慢慢地比劃著，“你會走嗎？”
他的手一顫，幾滴白粥落了下來。
顧盼一想到這個事她就很難受，內心酸澀，她隻是不想分別。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因為燒的關係，她的精神不是很好，給人一種柔弱感。
那一刻，陳紹宸的胸腔有千言萬語，可他現自己竟說不出話來。他沒有想到顧盼會知道這件事，會受到這件事的困擾。隔了很久，那勺白粥已經冷掉，熱氣不再。
他抿了抿嘴角，“讓你擔心了。”將白粥放在一旁，握著她的手，“我會一直都在你身邊的。”他一字一頓地說道，聲音堅定。
顧盼怔忪，大腦一片空白。她的心卻異常的糾結，她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能那麽自私地把他困在這裏。
陳紹宸見她眸光轉動，他歎了一口氣，“是我先招惹你的，我怎麽可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尾音上揚，“除非小麵包不要我了。”他玩笑著說道。
顧盼垂著眼簾，她沒有再看他，雙手比劃著，“師兄，昨晚我一個人在畫室，我很害怕。手機沒有電，我想給你現信息都不成。後來我趴在那裏睡著了，我一直做一個夢，那年下雪，我們一起走出校門，你讓我比劃說你看得懂。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開心。也許就是從那時候我就喜歡你了。”她的表情認真專注，“可是你那麽好，我太麻煩了。”
原來，她一直都這麽的不安。
陳紹宸看她比劃完眼睛微紅，他眨了眨眼，“如果是麻煩也是一個甜蜜的麻煩。”他哽塞，“何況我喜歡這個麻煩。”他沉穩地呼吸著，用著溫和動人的聲音說道。
顧盼吸了吸鼻子，用力咬了一下唇角，抬起手一下一下地比劃著，“謝謝你。”
陳紹宸嗤笑，離開凳子，坐到床沿靠近她，伸手將她用到懷中，貼著她的耳邊，他沉聲說道，“我也舍不得走。”他意味深長。
就在這時候，他的手機響起來，打破了這一刻的安寧，好半晌他一動不動，那邊依舊在打。
顧盼推了推他，陳紹宸起身去拿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時，他的眉心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