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罐頭瓶

我踹了踹對麵的門:“咱們怎麽出去?還能等到下一個倒黴蛋給咱倆開門嗎?”

楊念魂搖搖頭,顯然沒有主意。

我坐了一會兒,越來越焦躁。

我開始在屋子裏四處找。這屋子空空****,除了牆角慣例的一口水缸,居然什麽也沒有。

我忍著惡心晃悠大水缸。把水缸往牆上撞。這種陶瓷的東西沒兩下就被撞得裂了紋,掉下一大塊來。

楊念魂問我:“你這是幹什麽?”

我拿著水缸碎片把門上的漆刮掉一大塊。從缸裏舀了些水淋上去:“等這鐵門生鏽了,咱們就可以把它踹開然後逃跑了。我初中的時候化學可是不錯,這裏含氧量高,東西氧化得快……哈哈,蓋這間房子的人打死也沒想到有這麽個致命的漏洞吧。”

現在想想,那時候真是蠢透了,幾乎有些瘋狂了。就像溺水者把稻草當成大船。就像小女孩以為火柴能取暖。

楊念魂冷冷的看著我的愚蠢行動,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我突然想到,一個門最脆弱的地方莫過於門軸,於是我打算刮門軸上的漆。可當我湊近門軸的時候愣住了。因為上麵很隱蔽的地方鑄著一行小字:“五環不鏽鋼門業。”

◎,..那會真是急的昏了頭了。我瘋狂地踢打,哭嚎。完全不是一個男子漢的作為。

楊念魂不理我,自顧的坐在地上,冷冷盯著我,像是看一場好戲。

我心中惱火,一場怨氣全發泄在她身上:“都是你幹的好事!你這個神經病,如果不是你,桃花也不會生死未卜,阿花也不會中槍,我也不用困在這個鬼地方。”

楊念魂依舊不說話。

我大嚷:“你不是能預測未來嗎?你給我預測啊。你快點躺下,閉上眼,讓另一個你出來。”

楊念魂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我揮手把手裏的水缸碎片扔過去。楊念魂伸手接住,冷冷的說:“你能不能安靜點。”

我大叫:“你讓我怎麽安靜?”

楊念魂說:“難道你沒覺得這裏麵的一切都很奇怪?”

這話如醍醐灌頂,我心中立刻一片冰涼。我跑過去,抓著她的肩膀,大聲問:“這一切都是幻覺對不對?你看出來了,對不對?我就說嘛,怎麽會有那麽大的蠍子,怎麽會有長著老鼠腦袋的人,怎麽會有人長著豬的身子還能說話……這一切都是幻覺!”

楊念魂搖搖頭:“我什麽也沒看出來。長著人腦袋的豬也沒什麽好奇怪的?我小時候見過的事比這個更奇怪,更可怕。”

我追問:“那麽,這裏的一切怎麽奇怪了?”

楊念魂說:“隻能單向走得房間、長相像人的蟲子、鼠頭人身,人首豬身……這一切看起來都很奇怪,但是我隱隱約約感覺到,這些東西的真正作用是掩飾,讓我們隻注意這些異象,而忽略一些重要的東西。”

我被她說的頭大:“什麽重要的東西?”

楊念魂說:“我們兩個先是輕易逃出房間,接著走過沒有任何看守的走廊。門口的大蠍子不像是要咬我們,更像是要把我們逼進來。”

我說:“你的意思是,他們故意讓我倆來這裏?”說完這句話,我心頭一震:老鼠們在我家鼠洞裏用的就是這個伎倆。難道,這次也是讓我和楊念魂幫他們完成什麽事?可是這裏有的是人啊,有什麽事做不成的?

楊念魂說:“讓我們倆來這裏,一定有他們的什麽目的。如果要破這個局,無非是不讓他們得逞。”

我說:“你的意思是說。咱們不走了?不進後麵的房間了?”

楊念魂說:“有時候,你想進去,他偏偏不讓你進。你越不想進,沒準門自己就開了。”

這話說的很玄,但是總結起來,無非是不合作,搞破壞。

被我打破的水缸有些漏水,那些蟲子一個個探頭探腦想從裏麵爬出來。

我怒氣衝衝,本著就是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原則。我拿碎缸片,使勁拍那些蟲子的頭,把他們一個個拍扁到地上。

這些蟲子長相惡心,大得嚇人。原來,戰鬥力這麽脆弱。

蟲子們死了,我無所事事。又把水缸徹底打破。碎缸片別住鐵門,我在三個房間裏來回轉悠。破壞一切能破壞的東西。直到我砸毀頭上電燈的開關,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漆黑。我才停下來,意識到自己幹了點什麽蠢事。

“楊念魂?”我在黑暗中叫她。

一個人在漆黑又陌生而且透著絕望的環境中有個伴最好了。即使是個沒什麽感情的木頭人。

楊念魂在黑暗裏嗯了一聲。問:“瘋完了?”

我為自己剛才的愚蠢行為找借口:“在這種絕望的地方。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能鎮定成這樣。”

楊念魂的聲音中依然聽不出悲與喜:“我突然覺得,他們要對付的是我,不是你。你不用絕望。”

我問她:“你怎麽知道不是我?剛才有個白大褂想把我解剖了。”

楊念魂像是在回憶:“我唯一記得的一件往事,是在小時候,我們家也有一個這樣的地窖。下麵也是幾間屋子。有一天,我走進去,不知道穿過了幾道門。最後我看見有一個人。他背對著我跪在牆角。我很好奇,想知道他是誰,為什麽住在地窖裏。結果他一回頭……”

我聽得好奇:“一回頭怎麽了?”

楊念魂搖搖頭:“我想不起來了,隻記得很可怕。從那時候起,我的魂魄就丟了。現在在這裏,總能讓我感覺到似曾相識。這裏和我家的地窖應該有著某些關係,雖然地窖比這裏要簡陋的多,但是,布局真的很像。所以我肯定,這些人是衝著我來的,你,隻是附贈品罷了。我記憶中僅存的人間溫情,也就小時候那麽一點點了。現在我很舒服。”

現在不是講殘酷童年,憶苦思甜的時候。我鍥而不舍得追問:“那麽,你是怎麽穿過那幾道門的?”

楊念魂接著搖頭:“不記得了。隻記得當時既緊張又興奮,還有一些小小的害怕。原來我家有這麽個神奇的地方。我隻是亂走,哪裏能走就往哪裏走,”

這話說得我心念一動,大聲說:“莫非這裏的門本來就是沒什麽章法的?我們一直都被那條門縫給騙了?”

楊念魂說:“很有可能是這樣。”

我開始在每一麵牆上四處摸索,來回得推,看看能不能推動。累的滿頭大汗,結果無功而返。

我想起來,日本有一種門是向兩邊拉的,難保蓋這間房子的人不是小日本的餘孽。我又從頭再來,兩手撐著牆麵拉。但是,仍然沒有作用。

楊念魂說:“你不用忙了。既然這裏的氧含量高於外界,那麽這幾間屋子,甚至樓梯,甚至樓下的房間都是連成一體的,整體上是一個密閉空間。這就像是個罐頭瓶。內外氣壓不同,即使有門,也打不開的。”

我一拍腦門:“物理知識!哎呀,九年義務教育的知識夠用一輩子了。”

我問楊念魂:“看你也是個有學問的樣子。你什麽學曆?”

楊念魂說:“有些事還記得,有些事忘了。”

我說:“明知道有門打不開,現在怎麽辦?”

楊念魂說:“理論上講,我們所在的屋子氣壓比外麵高,但是不會高太多,否則這間屋子像是個膨脹的氣球,稍微有點碰撞就炸了。我們隻要燒點什麽東西,耗些氧氣就行了。但是,如果製造這個空間的人反其道而行之,讓我們屋子的氣壓比外麵低的話,我們隻會越燒氣壓越低,先是暈厥,然後死亡,雖然這種概率極低,但是也不是沒有。不過,這時候也隻能賭一把了,燒吧。”

楊念魂找了一塊水缸碎片。手法迅捷,暴風疾雨一般在牆上敲了起來。隻幾分鍾的工夫,就通過聲音的不同,確定了門的位置。

楊念魂說:“準備找點東西點火吧。整麵牆都是門,而且是向兩邊拉得,看來是氣壓封門無疑了。隻要氣壓沒問題,推動其中半麵牆應該就能打開。”

我一陣狂喜,破水缸在鐵門邊上使勁剮蹭了一下,閃出一串火花來。其實,用電線也能打火,但是危險係數太高,黑燈瞎火得,一個操作不慎就電住了。

我脫下上衣,擦了擦滿臉的油汗。雖然肮髒了點,但是這個實在是引火的好東西。

我像原始人鑽木取火一樣,拿著破缸片在門上蹭。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噪音,一串串火花閃出來,像閃電一樣,一閃即逝。楊念魂全身發力,一直在使勁往一個方向推那麵牆,以求在氣壓平衡的那一瞬間把門推開。

火星打在襯衫上,我聞到了好像燒頭發的味道。我手上加快,火星越來越多,連成一片。猛然間,轟的一聲,襯衫著了。

我抖動著襯衫,不斷變換角度,好讓火燒得旺些。眼看襯衫將盡,我大聲問楊念魂:“怎麽樣了?”

楊念魂氣喘籲籲:“不行。”

我長歎一聲,脫下褲子。

一邊放到襯衫上引燃,一邊暗歎:為什麽每次我都要脫光衣服才能保命?

褲子已經燒下去一半。楊念魂還是沒有動靜。

我說:“同誌,要不,借你件衣服燒燒?”

楊念魂說:“不借。”

我長歎一聲:“你不是無欲無求嗎?穿不穿衣服又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