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往事重現

我們在村子裏轉了一圈。發現這裏少了很多人。雖然我對千眼井不能熟悉到每個人都認識。但是,有些人確實是不見了。

我帶著大夥走到老婆婆家。他們家還是老樣子。奢華中帶著大自然的氣息。現代家具中滿是古老的味道。隻不過,這裏一個人也沒有。難道,那些蛇隻是抓走了一部分人?

老婆婆家不遠就是蛇頭廟,也是千眼井的祠堂。當年我和桃花從這裏麵逃出來。還曾經討論過它為什麽建的像個蛇頭。

現在,蛇頭廟已經倒了。大架子歪在地上。不遠處散落著一地殘磚。不過倒了的蛇頭廟更像一條蛇了,像個死蛇歪著頭躺在地上。一眼看地,一眼望天。

我們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帶著滿肚子疑問返回桃花家。

還沒走近,就聽見裏麵一陣哭聲。大哭的是八嬸,還夾雜著桃花的嗚咽。

我很擔心,加快腳步往前跑。推門進去,看見桃花媽已經被扶到竹板躺椅上,仍然睡得很舒服。阿花盤在地上,悠閑地吐著信子。

桃花和八嬸正圍著她哭泣。而楊念魂雙手環抱在胸前,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

我走過去問:“怎麽了這是,出什麽事了?”

八嬸嚎啕大哭,顧不上回答我。

桃花哭的哽咽,想回答卻說不了完整的話。

於是我轉頭看向楊念魂。楊念魂卻不說話,隻是走上前去,掀起桃花媽的衣襟,露出腹部。

這時候青龍和柴教授等人已經趕回來了,就站在我身邊。

大家眼睜睜看見桃花媽肚子上長著一個東西。像一個半透明的小肉瘤。裏麵模模糊糊一團影子。

這肉瘤生的很醜,暗紅的一團肉被一層老皮包裹著,一條條鮮紅的血管在裏麵盤旋纏繞。這東西長在人身上實在是很惡心。

我突然雙腿開始都發抖。我使勁抓著褲子,這太丟人了。我怎麽能被一個肉瘤嚇成這樣?我扭頭,發現正在抖得不是我,是我旁邊的青龍。

我捅捅他:“看你長得也像個漢子,怎麽怕成這樣?”

青龍尷尬得笑了笑:“我沒害怕,剛才在村子裏轉了一圈,腿有點抽筋。後麵那個老家夥才怕。”

我回頭,看見柴教授一張老臉白的像一張紙,幾乎站不住了,全靠身邊的阿進攙扶。

我對柴教授說:“您能不能給知識分子長點臉?我本以為阿進是最慫的了,沒想到您還不如您這寶貝女婿。”

柴教授哆哆嗦嗦伸手指著桃花媽:“這肉瘤,這肉瘤,就是羅小武他們身上長過的啊。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柴教授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激動,嗓子都岔聲了。音調時而嘶啞時而尖銳,聽的人心裏發慌。

在這個肅穆又悲傷得大背景下,最無恥的就要數劉大拽了。他湊過來,腦袋擠在我和青龍中間說:“聽說桃花媽也是寡婦?雖然她身上長了個瘤子,但是我不嫌棄的。”

桃花本來哭得悲悲切切,聽見身後有人這麽說。滿臉淚痕站起來,一拳打在劉大拽鼻子上。當時我的頭正和劉大拽的頭挨著。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桃花的拳風。雖然沒有打到我,但是仍然把我嚇得一哆嗦。

劉大拽痛苦的叫了一聲,捂著鼻子蹲到地上。指縫中已經開始滲出鼻血來。桃花媽生死未卜,情況顯然不妙。桃花滿心悲傷轉作一腔怒火,一把將我和青龍推開,抬腳就要踹劉大拽。

楊念魂把她拉住了:“正事要緊。打死他也不能改變什麽。”

劉大拽還蹲在地上,嘴裏喋喋不休:“要不是我出言幫你們激了一下柴建功,他肯許諾一小時找到你這個小丫頭嗎?哎呦,恩將仇報。”

別人都不搭理他。隻有柴教授臉色難看,恨恨得罵:“賣主求榮啊你。該打!”

青龍說:“大家別在這傻站著了。還是找地方趕緊撤吧。我總覺得這裏妖氣衝天,晚上在這睡可不是什麽好事。”

我也覺得是這樣。於是催促大家離開。

桃花哭著不走,要把自己媽媽送醫院。

柴教授在一旁急的跺腳:“你聽我一句勸,就算要送也得明天找十幾個人再送。當年我的戰友就是得了這個病。身上長了這個東西啊,前幾天還算正常,可不定什麽時候就要發瘋,瘋起來太可怕了……軍隊上什麽醫生沒有?可根本就是束手無策。眼看天黑了。大力一個瘋子咱們還照看不住,萬一你媽再出點什麽事,咱們都得死在這。”

桃花隻是哭,一句話也不聽。

最後八嬸抹了抹淚:“我這輩子,二十歲之前就把能經曆的事都經曆完了,按理說沒什麽事能再打動我這鐵石心腸。可今天親妹子這樣了,我實在不能丟下她不管。你們不想呆在這,你們走。我和桃花,我們娘倆送她去醫院。”

柴教授很尷尬,青龍也很尷尬。我也很尷尬。

大家隻好鋌而走險。拿竹竿床單做了個擔架,阿進在前,柴教授在後,抬著桃花媽往外走。其餘的人按照進來時候的隊形,全神戒備得把他們圍在中間。

這時候已經接近黃昏,雖然天沒有完全黑下來。但是看東西已經有些模糊了。

街上仍然有幾個人在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總覺得他們步履蹣跚,像是一具具僵屍。

青龍突然像想起什麽來一樣,身手敏捷的跑到一個小夥麵前,伸手拉起他的襯衫。果然,他的肚子上也長著一個肉瘤。

柴教授抬著擔架,嘴裏不停:“看這樣子,凡是留下來的人肚子上都長了這個東西。也不知道失蹤的那些人怎麽樣了。”

我回憶著千眼井祖師爺的故事,也回憶著柴教授曾經講過的故事,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但是具體哪裏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我正在全神貫注得思索,突然腳下一絆,差點把我摔個跟頭。

阿進自從來了這就成了悶葫蘆,他的哥們一個都不在,這一圈人裏邊我的朋友居多。他不敢跟我動手,還要時不時忍受我的搶白。現在他看我差點摔個大跟頭,居然不由自主得笑出聲來。真是無心吐真言啊,他的真實想法算是暴漏了。

我正在思索怎麽算計他一下。沒想到阿進在後麵也是一個踉蹌,腦袋正頂在我的背上。也幸好如此,他才沒有摔倒。否則,非把桃花媽掉到上不可。

我回過頭來問他:“莫非你這是想用鐵頭功置我於死地?”

阿進解釋:“地上不知道什麽東西。很滑,踩上去想摔跤。”

阿進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剛才絆我那一下也是這麽個感覺,隻是我沒注意而已。

我低頭往地上看。這一幕可著實把我嚇了一跳。千眼井的蛇全爬出來了,密密麻麻在地上鋪了一層。

其餘幾個人也都看見了。能做到麵不改色的隻有三個人:八嬸、桃花和楊念魂。這三位巾幗英雄,有兩位是從小養蛇見慣了的。而剩下一位比較缺魂,不知道什麽是害怕。

相比之下,男子漢們就要遜色得多了。青龍杵在地上強裝鎮定。劉大拽左躲右閃。最絕的是阿進,居然嗷的一嗓子,男不男女不女的聲音嚇退了兩條猶猶豫豫想要爬過來的小蛇。

唯有柴教授,雖然人生落拓,屢受挫折。而最近更是頻頻出醜。但是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還是挺住了。立在地上鎮定的很,保持了知識分子的尊嚴。

我看著他,宛然當年那個仙風道骨得老者,立在千眼井,麵對著老婆婆身上的白玉蛇,和她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