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的時候,我隻能睡在羅家的保安亭,被所有人當作看門狗,死後居然能住進清河陵園這麽好的地方。”

“看來我真的是死了才能好過啊!”

清城清河陵園,穿著風衣,帶著麵具的陸陽站在墓前,看著碑上刻著的“陸陽”二字,笑了。

“殿主,您現在剛繼承殿主之位,別說笑了,這不吉利。”

身後,一名麵容猙獰,又黑又壯的大漢苦笑著說道。

陸陽沒理會,直接轉開話題,“易齊,我讓你查的事情查了嗎?”

“查到了……”

易齊的語氣忽變得躲閃。

“說。”

陸陽淡淡道。

易齊咬牙,“羅初然小姐,已經結婚五年了。”

話音一落。

陸陽身體僵住了。

他死了五年,羅初然結婚五年。

也就是說,他剛死的時候,羅初然就迫不及待地另找一個男人結婚,那自己和她結婚的三年到底算什麽?

他分明記得,在自己被車撞到意識模糊間,羅初然就哭得撕心裂肺,在其耳邊說自己千萬不能死,她已經愛上自己了,她要和自己生一個孩子,要讓自己這個孤兒有家的感覺,讓自己千萬要撐下去……

正因羅初然的話語,他才靠著瘋狂的求生意誌,從冰冷的棺材裏活下來,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邊緣中活下來,為的就是能回國找到羅初然。

結果呢?

愛上自己就是在自己死後,立刻結婚?

嗬嗬!

羅初然,原來你的愛可以這麽廉價的嗎?

見陸陽一直沉默,易齊嚇尿了,“殿,殿主……”

“龍國武盟不允許我們在國內隨意殺人的。”

他知道,別看自己長得可怕,其實長得人畜無害的陸陽才是他們孤天殿最可怕的惡魔。

聞言,陸陽深吸一口氣,“放心吧,我不會輕舉妄動的。”

“況且,我死了,她再婚很正常,正常人都沒必要為了一個死人守身如玉。”

語氣裏帶著自嘲。

是啊。

羅初然沒有做錯。

沒有一個活人應該為死人等待,更何況還是一個廢物。

但陸陽心裏卻忍不住悲哀……

易齊聽得膽戰心驚,“那,那大人,我們現在走吧,您還有要事在身。”

他企圖轉移陸陽的注意力。

而且,易齊心裏還慶幸,幸好自己沒把羅初然的另一個情況說出來,不然的話,陸陽非發瘋不可!

“你先去吧,我和自己待一會兒。”

陸陽擺擺手,一屁股坐了下去。

易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還想勸,“大,大人……”

“去。”

易齊隻能一步三回頭,絕望地離開。

坐在自己的墳前,陸陽的心裏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良久,他取出一瓶紅酒,輕輕彈開木塞。

“五年不見,喝點嗎?”

“記得這個嗎?八年前,你剛入贅,去羅家壽宴時,羅初然的表哥羅雲海就是拿這瓶紅酒澆了你的頭,就因為你想要倒酒,去敬一敬羅老太太,他們就說你不配。”

“我其實不太明白,你早就知道羅家對你會是這種態度,當初何必入贅?”

“別人設計你這個無權無勢的孤兒睡羅初然一晚,隻是想讓她成為人盡可夫,連廢物都能睡的**。他們對付羅初然,又不關你的事!”

“你走了不就好?居然還想承擔責任,保護羅初然?你也不想想你配嗎?哈哈哈。”

“你真覺得當時被全城嘲諷,身敗名裂的羅初然會感激你嗎?她隻覺得你是在落井下石而已。”

“說起來,你還真要感激一下張家的大少爺,要不是他想強奸羅初然,你因此打了他一拳,他還真不可能找輛卡車撞死你。”

“要不是他們撞死了你,你也就不可能被封入棺材,沉到海底,也就不可能被師傅救走了……”

陸陽笑了,但又像在哭。

五年來,他時常會做噩夢。

在夢裏,他浸在冰冷的海水裏,絕望地哭喊,卻發不出聲音。

陸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他從小被父母拋棄,和唯一同為孤兒的兄弟在孤兒院長大。

結婚後又被羅家當做狗。

僅僅隻是因為想保護老婆,就被人用卡車撞死,沉屍海底?

難道就因為自己弱,所以就活該這麽慘,活該死嗎?

即使如此,陸陽依舊沒有放棄。

因為羅初然的話,是他這五年來的希望,是他活下去最大的動力。

他回到清城,無論是找張家報仇或者完成孤天殿的目標都好,都是其次。

什麽都比不過他想見到羅初然的心。

但這一刻,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見羅初然了。

就在這時。

“請問你是誰?為什麽在陸陽的墓前?”

遠處忽然傳來疑惑的聲音。

陸陽一頓,緩緩回過頭去。

當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時,瞳孔驟然縮成針狀。

一名素衣長褲,麵容不施粉黛卻絕美的女人。

這張臉,讓陸陽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做夢也忘不了這張臉。

因為,她就是羅初然!

而此時的她,正牽著一名臉色略顯蒼白的女童,女童與羅初然長得極為相像。

見到這一幕,陸陽的身體漸漸顫抖,一個念頭升了上來……

“媽媽,他是誰呀?”

這時,女童看了陸陽一樣,好奇地抬頭問道。

當聽到這個稱呼時,陸陽身體僵住。

羅初然……有女兒了?

他記得清楚,自己與羅初然,隻有八年前那一夜的露水情緣。

婚後兩人相敬如賓,若會懷孕,早就懷了。

那麽,現在這孩子必然不是他的。

陸陽轉著念頭,終是明白了。

他露出濃濃的慘笑……

原來,你跟別人連孩子都有了。

那我們,就真的沒有必要再見了!

念及此處,陸陽連看都沒看羅初然一眼,轉身離開。

即使他帶著麵具,羅初然一定看不出他的身份,但他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和羅初然相見的念頭了。

看著陸陽遠去的背影,女童一臉疑惑,嘀咕道:“媽媽,這個人好怪哦。”

“央央,別管他,可能是哪裏來的瘋子吧。”

羅初然皺著眉,隨後輕輕搖頭。

“好!”

羅央央乖巧地點頭。

兩人走到陸陽的墳前。

羅央央的小手上捏著一張紙,小臉蛋上的神色莫名地嚴肅,顯然是很緊張。

見女兒如此可愛的模樣,羅初然忍不住露出幾分笑意。

羅央央開始磕磕巴巴地念了起來:

“爸爸,我好久沒來看你了,我準備了好多好多話,想告訴你,但我怕忘記了,我又不會寫字,所以媽媽都幫我抄下來了。”

“媽媽老是工作到好晚好晚,央央隻能一個人在房間裏睡覺,不過我枕頭旁邊有爸爸的照片,所以我不怕!”

“爸爸,你什麽時候能再來找我呢,上次我不開心,你帶我去摩天輪玩,我就好開心了……”

“我們後來都飛到天上去了,摔下去的時候,我好害怕,還好爸爸你抱住我了……”

“媽媽告訴我,我這個是做夢,爸爸你知道嗎?做夢摔下去可是會長高的!”

“那爸爸你什麽時候再來帶我坐摩天輪呢,我想快點長高,醫生阿姨說我隻要快點長大,身體就會很快沒事的……”

“爸爸,我最近會洗菜了,媽媽說你做飯很好吃,你以後要是回家,來做飯的話,央央就能幫你洗菜了……”

“還有還有,媽媽這個怎麽念啊……”

看著羅央央時不時抬頭問自己,困窘撓頭的可愛模樣,羅初然笑得更開心了。

可是,羅初然笑著笑著,就在不知不覺間,流出了兩行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