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 心結

鬧了這麽一出,餘下的禮物,大夥兒也沒心思繼續圍觀了。

邢兵、何然幾個有家室的,和嚴景寰說了聲,趁著月色皎潔,先行返家了。

歸一叫走了異能組幾個隊友,宿他父母家去了。

風揚拉著星光、夜行、騰鷹幾個老隊友,回風家打牌去了。

最終隻留了烈陽、雷霆、顧曉幾個小年輕留宿鳳七家。

嚴景寰替他們分了被鋪後,讓他們早點洗漱休息,又回到了樓下客廳。

“還有這麽多?”掃了眼那堆還沒拆包裝的禮物,連他都覺得那些人太客氣了。

“是啊。”鳳七剛拆出江澈送她的粉色桃心的水晶發夾,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有些哭笑不得。她似乎從來不用如此富有小女生氣息的頭飾吧?江澈又不是不知道。擺明了是故意的。

再是範薑洐送她的細細長長的禮物,拆到大半,她就猜到是什麽了。

“喲!這隻笛子不錯嘛!”嚴景寰也看到了,從妹妹手上接過了這支質地上乘的紫竹笛。

“誰送的?”

“範薑洐。”鳳七答完,繼續奮戰其他的禮物。

嚴景寰試著吹了幾聲,失笑地搖搖頭:“看來,我沒這個天賦啊!對了,你會吹笛子?”他怎麽從來不知道自己妹妹還愛好聲樂?

鳳七頓住了手上的動作,偏著頭想了想,回道:“唔,也不算精通,略知一二吧。”

“真的?”嚴景寰一聽妹妹竟然還懂音律,馬上移開了她正在拆包裝的禮盒,把笛子往她手裏一塞,“來!隨便吹一曲給大哥聽聽!誒,這些先放著嘛,有的是時間讓你整理!”

隨便吹一曲?吹什麽呢?

鳳七驀地想起曾經應允範薑洄的事。那會兒,她似乎說過:若是他堅持等她到成年,她將吹一曲《鳳求凰》給他聽。

“沒事,隨便吹啦,大哥又不是很懂,錯了也不打緊!”嚴景寰見妹妹低著似是在沉思,還道她是在回想曲目,忙笑著催道。

剛巧,範薑洄的電話進來了。

他剛到家,回到臥室後。衝了澡,邊擦著頭發,邊給她打電話。

得知範薑洐送她了一支紫竹笛,不禁黑了臉。那可是要用嘴巴吹奏的。那家夥究竟安的什麽心?居然送她這麽親密的禮物。

“正好,大哥想聽,你要有空,我把擴音器打開。”

“有空!”當然有空!範薑洄立馬應道。

於是,鳳七開啟了手機的擴音功能,支在茶幾上。演奏起來。

《鳳求凰》是鳳族自創的曲目,與她曾在這個世上聽過的古琴曲全然不同。除她之外,應該無人知曉這首曲目的寓意。

前世的鳳族子嗣,但有心儀的對象。都會彈奏此曲,借此表達心意。

她前世學會了卻從沒彈奏過,還以為此生都不會有機會。

想不到,十六歲的生辰。離開鳳族十六年,她竟有機會吹起這首“故鄉”曲。

音色柔和、圓潤的紫竹笛,在靜謐的月色下。吹奏起旋律輕揚、悠柔的《鳳求凰》,不止吸引了身畔的嚴景寰、手機那頭的範薑洄的全副心神,也勾得樓上客房裏的烈陽等人,隔壁的風家老少,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翹首側耳傾聽。

鳳七也全然徜徉在了曲目裏,似乎根本不必她費神回憶,悠揚的曲調自然而然地就逸出了唇畔。

腦海裏閃過前世的一幕幕場景,有突破升級壁障的喜悅、有孤身離家曆練的苦寂,有闔家團圓時的喜慶,也有戰場送別時的悲情......

眼角有溫熱的東西浮湧,她立在窗前,背著燈光,沒讓身後的嚴景寰瞧出端倪。

不知何時,曲調終了,室內戶外仍舊靜謐一片。

包括手機那頭的範薑洄,強忍著想飛車來到她身旁、緊擁她吻她的衝動,良久,抑製下心頭泛濫的思緒,喑啞地讚道:“很好聽!”

嚴景寰也才回過神,帶頭鼓起了掌。掌聲不止有他,還有不知何時,已經從樓上下來的烈陽等人。

“怎麽都下來了?”鳳七迅速斂下波瀾般衝**心湖的思潮,回頭朝眾人淺淺一笑。

“真的很好聽!”顧曉微笑著豎了豎大拇指,“如果拿到外麵,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哪國的高級笛手在吹奏呢!”

“是呀小七,我們都不知道你原來會吹笛子,而且還吹得這麽好!”烈陽感慨地歎道。

這麽多人中,他可以說是最了解她過往經曆的人。孤兒院六年、血彧六年,逃離血彧後,又一起進了國安。卻不知,她還有這一項特長。

雖然不懂音律,可方才的笛音,不知何故,他竟然聽出了無奈和寂寥。

想來,笛子是她最近幾年才學會的吧?來了國安之後,他和雷霆倒是成天混在一起,而她,卻因為任務使然,不得不分在不同的學校,因此而疏遠了......

“小七......”

這麽一想,烈陽有些自責,他們幾人中,他的年齡最大,鳳七最小。然而實際上,似乎都是她在帶領他們,逃離孤島、進入國安、掃除威脅,每一步,往細了想,無一不是她起的頭、帶的隊。隻是因為她一貫而來的低調寡言,讓外人不自覺地忽略了她的主導性。

“怎麽了?一個個都這麽看著我?”

鳳七收好笛子,抬頭見眾人還立在原地,定定地望著她,不知在想什麽,不禁好笑地挑了挑眉,“不早了,還不準備睡?”

“是不早了!各回各的房吧,媏媏也上去,禮物明天在理。明天不還要去你未來公公家吃飯嗎?當心遲到了出糗哦!”

嚴景寰回過神,笑著打破了室內的靜默。擺擺手,示意烈陽等人都轉身上樓,隨即拍拍小妹的肩,提醒她別搞到太晚。當然,最後一句話是對著手機說的。相信範薑洄也聽到了。

待眾人都上樓後,鳳七坐在沙發上,看著一地還沒拆的禮物,和範薑洄聊了幾句。

見時間確實不早了,次日兩家又要聚,範薑洄主動和她道了晚安。

掛了電話後,鳳七習慣性地檢查了一遍門窗,這才熄了燈,上樓休息去了。

與此同時,隔壁的風家。風馳夫婦倆洗漱完剛要上床,就聽到了輕揚的笛音,忙來到外頭,正好看到兒子和他同事正趴在窗台前往隔壁瞅,也跟著側耳聆聽起來。

一曲完畢,才嘰嘰喳喳討論起來。

“誰吹的呀?這麽神!”

“會不會是小七的大哥?”風揚摩挲著下巴率先猜道。

“明天去問問,吹這麽好!不去發張專輯就太可惜了!”夜行晃著腦袋歎道。

“我倒覺得很可能是小七丫頭!”這時,風老爺子也走出房間,慢悠悠地猜道。

“爸怎麽也還沒睡?不會是被這幾個小子打牌的聲音吵醒了吧?”何天玲忙上前。替他披了件外袍上去。

“媽!”風揚忙喊冤道:“我們幾個很小聲好吧?而且還在房裏,要不是聽到笛音,哪裏會出來!”

“對!不幹他們的事。”風老爺子笑嗬嗬地幫襯道:“是我睡眠淺。”其實,他是想到了小七會內功。吹出的笛音。若是不帶一絲內力,肯定無法這麽清晰地傳至他們耳裏。

這事兒,還真被風老爺子給猜著了。

鳳七吹的時候,起初還控製著力道。可隨著她陷入前世的舊憶、思潮澎湃,漸漸忽略了丹田處的那兩枚氣丹,在笛音的繚繞下。即使沒有她刻意催動,竟也徐徐轉悠了起來。

連帶著奏出的音色越發渾厚有力,一傳數裏,還如此清晰。

聽風老爺子猜是鳳七,其餘人都不怎麽相信地否決。

“不可能吧?”

“我也覺得不可能!小七來國安也快四年了,都沒見她亮過一手啊?”

“會不會是錄音機裏放的呀?她不還在拆禮物嗎?邊拆邊聽?”騰鷹掏掏耳朵,猜道。

當然,這個猜測被眾人全數駁回。

“算了,明天一問不就知道了嘛!”

“對對對,明天起來我就去問問。爸,時間不早了,我扶您回房歇去!”

“你們幾個!也早點睡吧!特別是你小子!明天還要負責開車,要是出啥狀況,看我不削死你!”何天玲一掃想遁回房間繼續打牌的兒子,沒好氣地念道。

“是!馬上就睡!”風揚回了她一記軍禮,笑嘻嘻地合上門。

一轉身,四人再度聚首牌桌,難得有機會聚一塊兒,怎能不盡興呢?!

範薑洄和鳳七結束通話後,打開筆電,查收了洛水從瑪卡島發來的郵件,回複了一些需要他親自批示的文件後,靠在椅背上發起愣。

“叩叩叩!”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他還道是母親,慣例來催他早點睡。

不成想,竟是範薑洐。

“能談談嗎?”範薑洐雙手環胸,倚在門前,“說起來,我們似乎很久沒麵對麵聊天了。”

範薑洄劍眉一挑,努了努嘴,“進來吧!”

“怎麽?這麽晚了還在辦公?”範薑洐一眼掃到書桌上開啟的筆電,了然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問:“提前回來,工作量反而增加不少吧?”

“和你無關吧?”範薑洄覷了他一眼,隨手合上筆電,背靠著書桌反問。心裏還在為範薑洐送的紫竹笛而氣悶。

範薑洐也不客氣,在書桌旁的單人沙發坐下後,從茶幾上拿了本最新期的《商貿周刊》,翻閱了幾頁,說:“母親的事,我已經查清楚了。”

範薑洄聞言,隻挑了挑眉。

半晌沒聽到回應,範薑洐從雜誌上抬起頭,彼此視線相撞,他不甚自然地移開,垂瞼落回手上的書頁,“以前的事,是我不對......”

範薑洄仍舊沒吭聲。其實是不知道怎麽接。

那件事,可說是糾纏了範薑家十數年,最終抽絲剝繭,還原真相,他卻沒有想象中那麽輕鬆。

或許,是因為其間還夾雜了一條人命。雖然,那人是咎由自取,可無論怎樣,她至死都在範薑家的族譜裏,是他叔叔的妻子,他堂弟的母親。

他雖然因母親的蘇醒、康複而鬆了一口氣,卻無法高興起來。

相反,他有時會想,範薑洐和江澈,若是知道了此事,想必會很難過吧?他們的親生母親,為了一個得不到的人,竟然以死來報複,甘心丟下未成年的大兒子、繈褓中的小兒子......

“阿澈他,也知道了?”良久,範薑洄打破靜默。

“不。我沒打算讓他知道。”範薑洐搖搖頭。

江澈自小和外婆外公一起住,性子單純,繼續保持就好。反正,那個女人,對江澈,從來沒盡過責任。

至於自己,曾經為她嫉恨、仇視親人,如今又替她擦淨了屁股,道歉的道歉,補償的補償,也該......夠了!

“聽說你年後就要進軍部了,恭喜!”範薑洄看出了範薑洐渾身散發出的落寞氣息,下意識地轉移了話題。

不過,一碼歸一碼,恭喜之後,該算的賬還是要算的。

“我還聽說,你送小七一支紫竹笛?”

略帶酸意的語調,讓範薑洐不由彎起了唇角,抬眼回視,“沒錯!笛子傳音,通常,都用來送心儀的女子......”

“好你個範薑洐!她可是你未來嫂子!目無兄長!該揍!”範薑洄說著,拔拳就朝他那張礙眼的臉上揮去。

範薑洐豈會由他得逞,身子一避,手臂一格,擋住了堂兄猛烈的拳擊,心下暗咒:還來真的呀!

範薑洄見一拳落空,再揮來一拳,同時,身形前移,擋住了欲要閃避的範薑洐。

連續幾拳後,範薑洐終於避閃不急,中了一拳,當下,鼻梁青腫,也顧不得往日的風範了,揉了揉發疼的鼻梁,衝著堂兄喊:“這可是你逼我的!等下被揍得見不了人可別怨我!”

“誰見不了人還未可知呢!”範薑洄丟開睡袍,**上身,活絡起手腕。死小子!居然敢宵想未來嫂子!舊怨新仇,早就想揍他了!

“來就來!我還怕你不成?”範薑洐也脫去了外套,捋起衣袖,甩了甩頭。心道:你去了顧氏那麽多年,我就不信你還能保持以前的身手!

“嘭!”

“嘭嘭嘭!”

“啪!”

“啪啪啪!”

頓時,房內響起一陣驚心動魄的響聲。

引來了剛要睡下的範薑衛國夫婦,以及範薑衛軍和江澈父子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