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寒琛走了出來,攔住顧臣彥。“妍妍沒事,你先去處理傷,不然會嚇到她。”

顧臣彥愣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肩膀上的傷口,血呼啦啦的,確實挺嚇人的。

“妍妍睡了,你先去處理傷口。”厲司承皺著眉頭頭,扯著顧臣彥去了急診室。

“妍妍小時候有先天性心髒病,受了刺激會心口疼,需要吃藥,她說自從和你在一起以後很少犯病了,所以就把藥放在家裏了,這才來了急診。”厲司承對顧臣彥的語氣緩和了些。

雖然妍妍住院讓他這個當哥哥的嚇壞了,但至少看得出來顧臣彥對許妍是真的好。

顧臣彥有些自責。“是我不好。”

“肩膀怎麽回事?而且不接電話。”厲司承問了一句,表達關心。

“朋友遇上點棘手的事情,我去救他,受了點傷。”顧臣彥扶著肩膀,剛進急診室就看見了坐在長椅上的傅斯寒。

救護車到的挺快,他應該是在等拍片的結果。

傅斯寒身高腿長的,一個人頹然的坐在醫院的長廊上,竟然看著有些落寞和孤寂。

大概,他從來都是一個人吧。

在顧臣彥的記憶裏,傅斯寒五歲開始就始終都是一個人了。

他媽媽雖然年輕,可卻在生傅斯寒妹妹的時候難產死了,一屍兩命。

也是那一年,傅正超的私生女林嵐出生,被抱回了傅家。

在小時候的記憶裏,傅斯寒一直以為林嵐是自己的妹妹,雖然媽媽不在了,可他要保護好妹妹。

傅正超也從來都不跟傅斯寒解釋,那根本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侄女。

一個傅家見不得光的私生女。

“斯寒,你還小,現在沒有了媽媽,在這個家隻有哥哥能保護你,明白嗎?”

“斯寒,哥哥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爸年紀大了,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照顧你,隻有我可以疼你,愛護你,陪著你。”

“斯寒,你要記得,是哥哥把你養大的,將來可不能和哥哥爭不屬於你的東西。”

“我才是傅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斯寒將來不會和哥哥搶的,對吧?”

那時候的傅斯寒還小,五歲的他就開始生活在傅正超暗無天日的掌控和壓製下。

他會變著法子的懲罰傅斯寒,讓他知道,這個家誰才是主人。

他要傅斯寒臣服,要傅斯寒徹底放棄爭奪財產和繼承權的心思,成為他傅正超的傀儡。

“斯寒,這餃子是哥哥親自吩咐阿姨給你煮的,隻有你有,文溪和景炎都沒有,這是隻屬於你的,哥哥最愛的人還是你。”

小小的傅斯寒坐在餐桌上,感受著所有人的敵意。

那時候他並不懂,傅正超這是捧殺。

“你就是拖油瓶,是這個家最多餘的存在!”

傅景炎從小到大對這個和他年紀相差不大的小叔叔充滿敵意,他認為這個小叔叔是他最大的敵人,會搶走屬於他的一切。

傅正超默許一切發生,默許兒子敵視傅斯寒,甚至背地裏故意挑撥。

傅斯寒沒有了媽媽,爸爸太忙了,顧不上他,明明是他的家,卻生生活出了寄人籬下的感覺,愈演愈烈。

在他小心翼翼的討好,想要將餃子分給傅景炎的時候,餃子卻被傅景炎扔在了地上,然後他故意汙蔑,說是傅斯寒做的。

“哥哥……不是我。”傅斯寒小心翼翼的說著。

“斯寒,哥哥對你那麽好,你卻不領情,反而還糟蹋,怎麽辦呢,哥哥很傷心。”傅正超居高臨下的看著傅斯寒,壓迫感十足。

“哥哥,不是我,是景炎。”傅斯寒最開始還會解釋。

慢慢,也就不再解釋了。

“犯了錯,是不是要懲罰?”傅正超問。

傅斯寒點頭。

“那就去外麵跪著。”

天寒地凍,外麵還下著雪。

傅斯寒在外麵跪著,沒有人敢幫他說一句話。

在這個家,傅家大少爺年長,傅斯寒太小,太弱了。

他要成長,要變強大,首要前提是要先活著長大。

可看傅正超的眼神,根本不想讓這個可憐的孩子活著長大。

“斯寒,你不會怪哥哥的對不對?哥哥也是為了你好。”傅正超會陪著他一起站在雪地裏,故作咳嗽,仿佛在表達,哥哥懲罰你,也是懲罰哥哥自己。

傅斯寒的愧疚,在很小的時候就種在了心裏。

當天,他就發起了高燒,可卻不斷的洗腦,不斷的呢喃,不能和哥哥爭搶,哥哥是最好的,哥哥是對的……

哥哥懲罰我是因為我犯了錯。

在傅斯寒第N次被罰跪在院子裏的時候,傅文溪趁著傅正超不在,走了出來。“小叔叔,你為什麽要跪著。”

“因為我犯了錯……”傅斯寒全身發抖,上次的感冒還沒好,他還那麽小,繼續下去會死的。

“什麽錯?”傅文溪問。

“哥哥親手為我接的牛奶,灑在了地上。”傅斯寒聲音越來越沙啞,單薄瘦弱的身子有些撐不住了。

“小叔叔不恨爸爸嗎?”傅文溪問。

“不恨,哥哥都是為了我好,哥哥做什麽都是對的……”傅斯寒眼神空洞。

“可是小叔叔,為什麽我和景炎打碎任何東西,都不會被懲罰?”

“因為哥哥……最愛的是我。”傅斯寒撐不住,摔在了雪地裏。

“小叔叔,你好可憐。”傅文溪冷漠的看著傅斯寒。

傅文溪偷偷給爺爺打了電話,傅家老爺子的人來把傅斯寒帶走了。

如果那晚老爺子的人沒來,傅斯寒大概會死於風寒高燒,死於驚厥,死於各種疾病。

最終,不了了之。

……

“斯寒,你的傷口裏有些玻璃渣,必須取出來,不然會感染。”陸沉拿著CT結果過來,歎了口氣。“從高架上開車摔下去,你可真夠猛地,左臂橈骨骨裂,其他沒什麽問題,你很幸運。”

傅斯寒回神,抬頭看了陸沉一眼,笑了笑。“命大。”

走廊盡頭,顧臣彥靠在牆上等結果。

他沒過去打斷傅斯寒的思緒,現在應該給他時間讓他自己想清楚。

傅正超絕對不會容下他的。

除了傅正超,傅景炎也不會容下他。

今晚的車禍,就算主謀不是傅正超,也絕對和傅正超脫不了幹係。

“顧總,那幾個人的車鎖定了,是套牌車,警察查不到,還在通緝,但我們查到對方可能是境外雇傭兵。”保鏢在顧臣彥耳畔輕聲開口。

“近期,夜色來了些打手,都是些亡命之徒,傅景炎有夜色的股份。”保鏢提醒。

顧臣彥點頭。

很顯然,今晚想要傅斯寒命的人,是傅家那隻狼崽子傅景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