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明看著,手指下意識用力掐住手心,竭力忍著救下小三花的衝動。

等到這一次的聲音測試過去,顧言明的手心已經被他掐出了血。

他也是真的狠,即便是這樣,麵上依舊是冷漠地看著小三花,沒有泄露出一絲不該有的憐惜、痛苦的情緒。

夏教授看著小三花的反應搖了搖頭,又換了一種聲音頻率,小三花在*作台上,痛苦得身子都扭曲了,發出細小的尖叫。

顧言明偏過頭去不忍看。

夏教授觀察著小三花的反應,調換了好幾種聲音頻率。

顧言明終於忍不住按住夏教授的手,他咬了咬牙“這隻神族喵喵這麽痛苦,難道這些聲音都不是麽?”

夏教授看了顧言明一眼,終於把聲音裝置給停了下來。

小三花得以喘息片刻。

他推了推眼鏡,摸了摸腦門上稀疏的頭發。

“不是,還遠遠不夠,其實之前我們做研究的時候,已經對於神族喵喵這一族有一定的了解。”

“上次你跟我說的時候,我就知道了,神族喵喵是對某一特定頻次的聲音,有變異、瘋魔症狀。”

“變異,瘋魔?這是什麽?”顧言明皺著眉頭看著夏教授。

“簡單來說,就是這一頻次的聲音,可以讓神族喵喵被動化出真身,也就是說,神族喵喵在變成人的形態的情況下,聽到這種聲音,會被動變成貓的形態。”

“而且,因為這個聲音會讓神族喵喵異常痛苦,所以會讓神族喵喵陷入一種喪失神智的瘋魔狀態。”

“當年,我們之所以能夠成功向國家申請對於神族喵喵的研究,就是因為出現了神族喵喵殺人事件。”

“在現代化社會中,因為某些非法販貓、賣貓血組織的存在,導致貓咪的生存環境越發艱難,尤其是神族喵喵這一類有人類意識和認知,能夠化成人形的貓咪,一旦他們的秘密被發現,整個種族就會陷入危險。”

“所以有些神族喵喵為了生存,便常年化成人形,像正常人一樣,在這個社會生活。”

“十年前,發生了一起密室殺人案件,警方通過現場偵查判斷,殺人凶手是一隻貓咪,這在當時的警署係統內,是個天大的奇聞,警方順藤摸瓜找到了那隻化成人形的神族喵喵。”

“本來警方不知道這個人就是那隻殺人的貓,但是那隻神族喵喵剛入社會不久,沒有應對的經驗,慌亂之下,便變成貓咪,想要逃走,警方們吃驚不已,慌亂之下將貓咪抓住,然後迅速上報上級組織。”

“上麵派人下來調查,經過一番審訊後得知了神族喵喵這一種族的存在,然後決定挑選我作為研究組長,成立一個對於神族喵喵這一神秘種族的專家研究團隊。”

“我們從殺人案件著手,發現當年殺人案件是因為現場的某種因素影響到了神族喵喵,導致他瞬間陷入瘋魔誤殺了他的人類朋友,後麵數十年,我們一直都在研究,當年殺人現場的那種因素是什麽?”

“上次你跟我一說是某種聲音,我就瞬間明白了。”

“所以,這隻神族喵喵的反應,還遠遠不夠。”

“他必須得聽到這種聲音,迅速變幻成貓咪的形態,然後陷入癲狂,才算真正找到了這種聲音。”

“你現在看到他很痛苦,是因為貓咪的耳朵本來就脆弱敏感,受到聲音的刺激,才會顯得如此痛苦,這是正常貓咪也會有的現象。”

聽完夏教授的話,顧言明愣愣地看著小三花。

“你的意思是說,一旦試到了這種聲音,小三花也會陷入瘋魔麽?”

“嗯”夏教授點點頭“不過你別怕,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隻要這隻一旦陷入瘋魔,我會馬上為他注射鎮定劑,不會傷到我們的。”

“那他這麽痛苦,還要試多少次才能試到,在實驗的過程中,他會不會死?”顧言明的聲音有微不可察的顫抖。

夏教授皺著眉頭沉思了一下“有這個可能,過往數十年我們的實驗過程中,有許多神族喵喵不堪痛苦死去的案例。”

“不過實驗嘛,犧牲總是必然的。”

“你倒是提醒了老師,我現在隻有這一隻實驗對象,可不能在試驗成功之前,讓他死掉了。”

“我已經連續試了一天一夜了,今天的實驗就到這裏吧,也讓這小家夥喘口氣。”

夏教授說著,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發酸的眼睛,脫掉實驗服招呼顧言明“走吧,一起出去吃點東西。”

其實夏教授做大學教授這麽多年,做了這麽多的項目和實驗,財富、地位,什麽都有了。

壓根不需要這個年紀還泡在實驗室一天一夜。

但是誰叫他醉心科研呢。

他的實驗欲望倒是滿足了,但是那些可憐的神族喵喵,全都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就像此刻躺在冰冷的*作台上的小三花,不知何時也會丟掉性命。

顧言明跟著夏教授往外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教授,您回家好好休息吧,這兩天正好周末,我幫你在這裏看著小三花,防止他逃走了。”

夏教授回頭看了看顧言明“也好,那就麻煩你了,我回去休息好了就過來。”

“對了,那地上有一袋貓糧,記得喂給這隻貓吃,在下次試驗之前,讓他的體力精神都能恢複一些,免得做到一半就死了。”

夏教授在提到小三花的生死的時候,語氣非常的淡定。

其實本來在有些人類的眼中,貓咪的生死,都是無關緊要的。

夏教授說完,就離開了實驗室。

顧言明走到那袋貓糧前,拿起擱在地上的一隻瓷碗,伸手想要抓一點貓糧放到碗裏喂給小三花吃。

他的手指碰到那又冷又硬的貓糧,神情就變了。

這麽冷硬的東西,小三花現在這麽虛弱的狀態,吃下去應該會更難受吧。

想到這兩天,小三花受盡折磨,吃得卻都是這樣的東西。

顧言明的心又被一隻大手狠狠揪了起來,痛得他有些窒息。

他站在那裏,背朝著小三花,沉默了許久,然後將碗扔到了貓糧袋子裏,拿手機點了外賣。

他走到*作台前,低頭認真地看著躺在*作台上,奄奄一息的小三花。

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輕輕解開捆綁住小三花的皮索,手指撫摸著那細白手腕上,因為長時間捆綁而留下來的一道道刺眼紅痕。

他將小三花柔軟的身子抱進懷中,將腦袋埋在小三花肩窩,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想起了小時候在孤兒院,被壞脾氣的護工打得身上出血,半夜疼得睡不著覺的時候。

明明從前自己淋過雨,受過傷,為什麽現在還要讓小三花遭受這些,甚至是比他當年還要淒慘的,隨時可能致死的折磨。

他想,他真的是壞透了。

他真的是無能透了,明明心裏疼惜小三花,卻為了自己的計劃,將他往地獄裏推。

他抱著小三花,哭得悄無聲息。

而小三花,則是冷冷地看著顧言明,任由他把他抱在懷中,感受著肩膀上的溫熱濕潤,毫無反應。

他不懂顧言明這是在做什麽。

惺惺作態,做給誰看?

不是他把他送進這裏來的麽?

現在抱著他哭,又是什麽意思?

他沒有力氣去探究了,他好累。

累到即使惡心,也沒力氣推開顧言明。

沒了噪音的折磨,他現在隻想好好睡一覺,他感覺自己再不睡覺,就要死掉了。

他用很微弱的聲音道“放開我,讓我好好睡一覺好麽?”

雖然是貼在耳朵邊說的,但是因為聲音太小了,顧言明並未聽清。

他鬆開了一點小三花,緊張道“寶貝,你剛才說什麽?”

小三花一雙原本幹淨澄澈,充滿陽光的眸子裏,此刻一片灰暗、冰冷。

他冷冷地看著顧言明,動了動傷痕累累的唇瓣“我說,放開我,我想睡覺。”

顧言明看著小三花的神態,剛才看著他時,那滿眼燃燒的希望,已經消失殆盡,連一絲蹤跡都尋不到了。

顧言明的心瞬間被一把冰刀紮穿。

叫他又害怕又痛。

這種絕望的眼神,他再了解不過。

這意味著,小三花對他失望了,徹底失望了。

他趕緊將小三花從冰冷的*作台上抱起來,抱到一旁夏教授午休的柔軟床榻上,用毯子裹住他冰冷的身子。

但他仍舊舍不得鬆手,他抱著小三花,緊緊地抱著,卻說不出請求原諒的話。

小三花見他不願意放手,也沒力氣多說什麽,沒力氣推開男人。

他輕輕歎了口氣,靜靜地睡著了。

顧言明抱著陷入昏睡的小三花,靠在牆壁上,坐了許久。

他的手指撫過小三花蒼白消瘦的臉頰,被咬得傷痕累累的唇瓣,脆弱柔軟的身子,被勒出深深紅痕的手腕。

細細熬著心髒的疼痛。

他就這樣抱著小三花,坐了十個小時,直到小三花睡醒過來。

此時已是深夜。

顧言明見小三花醒了過來,立馬關切地問道“餓不餓,我去給你熱飯?”

點的外賣早就涼掉了,這個點點不到外賣。

好在實驗室有微波爐,加熱一下就能吃。

小三花看了一眼滿眼關切的顧言明,半晌,終於點了點頭。

無論如何,他不想餓死,他要活著逃離這個地獄,逃離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