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瘋狂行為
暴雨像是失控的猛獸，下個不停，偶爾一道雪亮煞白的閃電劃開了漆黑的夜空，照亮了整個被黑暗籠罩著的羅格鎮。
電閃雷鳴之下，卻更讓人注意到那厚實的雲層，黑壓壓的仿佛要空中直落下來，然後毫無花巧的撞擊在羅格鎮的地麵之上。
羅格鎮的海軍分部，因羅傑處刑以來種種事件而忙的焦頭爛額的查克中將，終於在結束了手上正在做的工作之後，抬頭望了一眼窗外。
閃電的映照下，烏雲劇烈的翻滾著，強烈的動感衝擊著他的視網膜。
查克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已經是淩晨2點了。
窗外風聲呼嘯，密集的雨點劈裏啪啦的打在玻璃上。
被吹起的樹葉張牙舞爪的在空中飛舞。
整個羅格鎮的人們，都清晰的感受到了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沉悶之感。
沒有麵具，沒有鬥篷。沒有任何遮掩。
隻有一身出自布萊恩之手的皮甲，出自羅傑海賊團工匠之手的匕首，以及他自己——一個陷入暴走狀態的同時還保持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機械般冷靜的黑暗精靈刺客。
黑夜完全沒給伊斯特做任何遮蔽，但黑暗是給予卓爾一族最好的保護色。
高速運動之下，黑暗精靈融入夜色，化為虛無，帶著壓縮到極致的瘋狂而陰沉的濃稠殺意，猶如飛蛾撲火一般朝著一個方向毫不畏懼的直衝而去……
以往他從不毫不遮掩的跑直線，此刻，卻是放棄了他的這個原則。一切都隻是為了……用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那裏——
羅格鎮海軍分部基地！！
劈裏啪啦的豆大雨珠不斷落下，這個夜晚的羅格鎮似乎隻有了這一種聲音。
看守基地大門的海軍士兵接了把雨水洗臉，讓自己的神智能保持在清醒的狀態。
剛想擦幹臉，海軍士兵卻猛然瞪大雙眼，隨即口吐血沫倒地。
對麵的海軍士兵見狀，下意識的張口便想大喊，但下一秒卻身首異處——鋒利無匹的迪斯帕納之刺直接劃斷了他的脖頸，鮮血猶如盛夏怒放的鮮花般朝著四周噴灑開來，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血腥殘酷之美。
不遠處的海軍士兵聽到動靜，紛紛朝著基地門口聚集了過來，隻是一瞬間的功夫，便又有兩個海軍倒在了黑暗精靈匕首之下。
兩具屍體倒下，黑暗精靈背後的海軍渾身僵硬的看著對方轉過頭，下一秒他便失去了意識，腦海中的最後一個感想是——那雙仿若泣血的紅瞳，詭豔欲滴的血紅色滲人而可怖……
就像……就像肩扛鐮刀的死神！……就像來自地獄的撒旦！！
伊斯特知道自己的行為，完全沒有理智可言。
他知道自己可以選擇悄悄潛伏起來，花上兩天、三天……一個星期甚至是一個月的時間，將這個基地中的家夥一個一個的殺光。
但他卻不想那麽做。
比起隱藏——潛伏——等待——出擊這種典型的刺殺方式，伊斯特也不排斥另一種不屬於刺客慣常殺人的方式：血腥的殺戮。
說的好聽些是正麵迎敵，說的難聽點是完全放棄自身防禦的自殺性打法。
但用來形容伊斯特此時的瘋狂行為卻是最好不過……
伊斯特完全拋棄了防禦，任由看見他的海軍呼喊著更多的支援。
他甚至說不清自己的行為有什麽意義，他隻知道他要殺光自己前進道路上所看到的任何一個活著的生物……
神擋弑神……魔擋屠魔！！
黑暗精靈經過之處，無一人存活！
伊斯特從未如此的高效率，他完全的拋棄了隱蔽身形，用最快的速度收割著前進路線中的每一個生命。
從基地大門殺到海軍分部大樓下麵，伊斯特已經不記得自己手上沾染了多少鮮血，他身上的皮甲已經站滿了鮮血，幾乎沒有他自己的，都是海軍士兵的。
海軍士兵被伊斯特悍不畏死的氣勢所懾，居然束手束腳，短短不到兩分鍾時間，已有五十多人倒在了迪斯帕納之刺下。
黑暗精靈通往大樓的前進路線，已經完全變成了一條由血色鋪就的道路。
鮮豔的血花在雨地中散開，猶如忘川河邊美豔絕倫的罌粟花，妖異豔麗而致命。
羅格鎮基地的大樓中，查克中將走出了辦公室。兩分鍾時間還不足以讓他明白具體發生了何事，但卻足以讓他看到基地內的混亂！
當他看到帶著一往無前氣勢殺出一條血路，直衝他而來的黑暗精靈之時，思維停頓了一瞬間。
隻有一個人。
他的身後，是由海軍士兵屍體堆砌而成的壯觀血路。
殺人很簡單。
刺客殺人更簡單，隻有兩個詞——技巧、速度。
伊斯特的行為完全可以列為這兩個詞的刺客典範。
當一個刺客完全的放棄了防禦與遮蔽自己的行蹤，將一切精力都放在了不要命的攻擊之上……
那麽，他將爆發出令最世界上勇敢的戰士都會戰栗的氣勢！！
此刻的伊斯特，真真正正是將黑暗傭兵界十凶徒之名貫徹到了極致！
查克對於自己看到的一切感到深切的不敢置信。
居然有人膽敢單槍匹馬獨闖海軍基地？
還是這個目前即使因羅傑海賊團而死了大部分兵力之後，仍然有著一名海軍本部精英中將、十多名少將、同時擁有數千來自海軍總部的一等兵以上的海軍士兵，對於大部分人來說仍然是困難重重的羅格鎮海軍分部？！
看著雙眼血紅朝著自己直衝過來的黑暗精靈，查克中將隻有一個感想。
——這家夥瘋了！絕對是瘋了！！
當看到羅格鎮海軍基地的最高統帥出現在自己眼前，黑暗精靈的眼中戰意更深一層，更加濃重的是一股凝實的、有若實質的殺意。
迪斯帕納之刺帶著滲人的幽光，劃過一道優美而淒厲的弧度，直衝查克而去。
黑暗精靈猶如獨身立於敵群之中，誓死一搏的荒野狼王。
黑暗精靈不依不饒的纏上了查克中將，一把達克尼斯流金石打造的絕世凶物危險的遊走在查克身邊，他將一身本事發揮的淋漓盡致。
海軍中將拿起自己纏繞著武裝色霸氣的巨鐮，直指黑暗精靈。
周圍的海軍們見狀，紛紛拿起武器衝入戰場。
戰鬥還沒有前奏，便直接進入了□階段。
武器鳴擊之聲響徹基地。大樓中石屑紛飛，彌漫的煙塵甚至遮擋住了兩人的視線。
忽然間，不知燈泡被何打破，整個樓層陷入了黑暗之中，煙塵更加肆無忌憚的占領著每一寸空間，每隔十幾秒，黑暗中便會傳出一個海軍的慘叫或是重物落地聲。
查克目眥欲裂，眼前是一場屠殺！被屠殺的那些都是他的部下！他怒吼一聲，霸氣發散開來，巨鐮掃開煙塵，直衝著那個可惡的身影而去，這一擊犀利迅捷無比，角度完美，人影避無可避，被打個了正著。
一口鮮血噴出，灑落在地麵上，與海軍士兵們的鮮血混雜在一起，整個樓層都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
伊斯特望著查克中將的眼神冰冷，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他捂著腹部血流不止的傷口，渾身鋒利無匹的氣勢卻沒有減弱一絲一毫。
身邊已經沒有了站立的海軍士兵，這裏是五樓，樓下的士兵趕上來還需要幾分鍾時間。
場中隻餘下了重傷的他與輕傷的查克中將兩人。
壓抑而詭異的氣氛隻持續了幾十秒，兩人同時動手。
短短的匕首被巨鐮所壓製，查克中將的攻擊剛猛，同時防禦的也滴水不漏，伊斯特完全沒有下手的機會，反而稍不注意就會被鐮刀劃出一道道可怖的傷口。
——拿短兵器的匕首對長型兵器巨鐮，本來就勝算極低。
伊斯特麵無表情的握著迪斯帕納之刺，忽然停在了原地。
他全然不管那磅礴的武裝色霸氣所包裹的巨鐮帶著淩厲的風從他身側滑過。
他在一心專注的等待著那一個時機——
再次在黑暗精靈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之後，查克高舉巨鐮，似是要將已身負重傷的敵人斬於麵前！
……就是現在！
巨鐮落下，巨大的擺動幅度不可避免的露出了一小塊空間的破綻，伊斯特猶如遊蛇般出匕，從刁鑽的角度刺出，美麗而致命的絕世凶器吞吐著一點幽黑的光芒——那是在G-6要塞還未完全用完的藥劑。
匕首完美的命中敵人的心髒，隻片刻，藥劑便隨著查克的劇烈動作而從血管遊走遍全身。
眼中寒芒閃閃，伊斯特一點即退，毫不遲疑。
身後，是重物落地的沉悶聲響。
追兵太多，伊斯特幾乎是“逃”出了海軍基地。
腹部偏側麵被洞穿的傷口和身上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不斷流血，但卻根本沒時間允許他處理傷勢——甚至就連最簡單的包紮也沒有時間。
傷勢很重，但伊斯特知道，若不是這身頂級皮甲抵禦了一部分攻擊，他完全有可能已經被查克擊斃。
失血過多讓伊斯特覺得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身後追兵的聲音也變得像是從天邊傳來般的遙遠……
就在眼前一黑，即將暈過去的時候，伊斯特狠狠的咬了一下舌頭，那尖銳的疼痛和鹹腥的血液味道刺得他一個激靈，硬生生的將自己從昏迷的邊緣線上扯了回來。
要是這時候暈過去了，那就什麽都完了！
既然想做的事情已經做完……那麽，便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
他已經化不可能事件為可能，以受了超出承受範圍的重傷的代價幹掉了負責羅格鎮守備的中將……他可以接受自己倒在中將手下，但卻不能接受自己倒在身後這些普通的海軍士兵手上！
——這是身為擁有極高的自尊心的卓爾一族……最後的驕傲與堅持！！
眼前的景物模糊不清，一向輕快的腳步此刻卻猶如灌了鋼般的沉重。
身後的追兵已經被甩開了一條街，但不知何時還會追上來。
已經跑不動了，全身就像散了架般，完全不受控製。
不……
必須要找到藏身之處！
……起碼要堅持到甩掉身後的追兵們！
不能在這種地方倒下！
幾乎已經是靠著潛意識在逃跑的黑暗精靈，靠著最後一點理智朝著一個小巷衝了過去。
隨後一個身影從斜對麵的小巷中竄出，竄入黑暗精靈衝入的小巷，一陣輕微的聲音過後，一切歸於寂靜，整個世界隻剩下雨點淅淅瀝瀝的聲音與海軍從遠處而來的腳步聲。
片刻後，一隊海軍士兵穿過這條大街，路過小巷的時候往裏麵望了幾眼，沒發現什麽異常，便招呼大家繼續往前追擊。
昏暗的小巷中，一個紅發少年掀開蓋在身上的一堆麻布袋子，推開身邊用來遮擋視線的大型垃圾桶，謹慎的朝著外邊張望一番，確定沒有追兵後立刻折回了原位。
他掀開了另一堆麻布袋子，露出底下一個膚色漆黑的尖耳人形生物。他靜靜的靠在牆邊，雙目緊閉，看起來了無生機。
香克斯的呼吸停滯了一瞬間，隨後猶如夢囈般念道：“居然是伊斯特……果然是伊斯特……”
他隻是出來買一種暫時的藏身之處剛好用完的藥，恰好瞧見海軍在追捕什麽家夥，出於一種隱隱的預感便跟了上來，並搶在海軍之前將一進巷就昏迷倒地的被追捕者偽裝完畢。
隻是，他沒有料到，原本隻是隱隱約約的預感居然是真的……
他更沒料到，兩年未見的黑暗精靈，與他再次見麵居然是以這種方式！
倒在牆邊的白發黑暗精靈裸|露在外的肌膚布滿猙獰的暗紅色，布滿雨水的臉較其黑膚更顯得蒼白。
香克斯伸手觸上了那裸|露在外的皮膚，然後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驚駭無比。
他感到手下的身體冰冷無比，就是那本該高於體溫的流出體外的血液，與涼意逼人的雨水融合在一起也冰冷得猶如剛融化的雪水。
意料之外的冷！
……甚至讓香克斯覺得自己摸到的就是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