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衝出去！
海風拍打在船帆上，劇烈的風帶動了這艘船的六麵帆，獵獵作響。
望風的耶穌布緊繃著臉，明顯是由於神經的過度繃直而使得他看起來神色嚴肅中透著僵硬。
已經駛出銀灘一裏多遠，銀灘岸邊發現了他們的船隊這才堪堪起航追了上來，如果雙方都保持最高船速，朗姆號倒是能夠在半小時內甩開他們。
畢竟他們的朗姆號是艘三桅帆船，采用的是四麵用來增加速度的三角橫帆和一麵用來增加靈活性的三角帆的組合。
三桅帆船一向是大海上最靈活的船隻之一，這種小巧輕便的體型，還有船尾那在有經驗的操帆手手下能更加靈活利用風向的三角帆下，足以使他成為海上的遊擊好手——速度快而來去輕巧，令人防不勝防。
這艘船並不是以海上作戰為目的設計的，也正因為如此，船上大炮很少，隻有區區十門，其中三門還是損外了的根本無法使用！
尋常的單對單或者是一對二海戰，紅發海賊團還可以直接選擇接舷戰，但一旦遇上兩艘以上大炮裝備齊全的船隻，除了逃以外，紅發海賊團並沒有其他選擇！
船中心的主桅上，耶穌布腳踏橫桅單手攀著主桅，高處的風吹得他的衣角不斷的滾動翻飛，他單手舉著望遠鏡神色凝重的看著遠方海麵，同時口中朝著下方的夥伴們播報著情況。
“現在能看見十五艘軍艦……不，十六艘了……等等，十七……”
耶穌布緩緩放下了望遠鏡，動作熟練而快速的從主桅上滑下，對著甲板上的夥伴們幹澀開口：“不需要數了，來的是一個北海海軍編製艦隊，二十艘整，足以將我們的去路完全封鎖。”
容不得耶穌布露出這種神色。
這幾乎是這艘船上所有人一生以來所遭遇過的最大危機！
北海海軍艦隊，常規配置是每艘船三十門大炮，而朗姆號……隻是一艘貨船，本來就不是為了海戰所準備的，而且因為人員稀少，即使給他們數量龐大的大炮，即使這艘船建造再優良，水手再彪悍，也不能對抗數量是他們二十倍的海軍艦隊！
他們並不是以區區一艘海賊船征服了偉大航路的羅傑海賊團——即使他們的船長曾經在羅傑海賊團上呆過！
羅傑海賊團的幾個幹部，幾乎人人都有單獨摧毀四海幾艘普通戰艦的能力！而紅發海賊團，還遠遠達不到那個境界……
以他們現在這樣區區一艘小型三桅帆船對抗海軍一支封鎖了整片海域的艦隊，別說戰鬥了，單單是說想要安全逃離……都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在眾人靜默之下，海軍艦隊已經行駛到了不需要望遠鏡也能夠看到的範圍內。
香克斯握緊了拳頭，望著飄揚在空中刺目無比的海鷗圖案的旗幟，眉頭深鎖。
……絕對不能發展成大炮對轟！用來形容他們此刻境地的詞隻有一個……十死無生！
那該怎麽辦？
所有船員看著香克斯。
誰能想到情況會一下子惡化到如此地步？
這支艦隊明顯不是為了他們而來銀灘島的，但是這剛巧阻擋了他們離開這兒的路……而懸掛在主桅頂部的海賊旗他們從未取下，海軍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他們的身份——海賊旗就是海賊的生命！除非船隻覆滅或者其他什麽意外原因……不然便不會被貿然取下！
而對於海軍來說，能消滅甚至是擒獲一直以來令他們困擾的紅發海賊，明顯會是一個意外之喜。
總之，無論這支海軍艦隊來的目的是什麽，對朗姆號來說，都逃不開覆滅的結局！
絕不能束手待斃！
香克斯下定了決心，隨即卻是抬頭望向了他一向沉著而睿智的副船長，征詢道：“貝克曼，你說我們怎麽辦？”
貝克曼沉呤片刻，冷靜開口：“海軍斷然不會放過我們，這種情況下，我們的選擇隻有兩個……”
香克斯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貝克曼抽了口煙，這似乎是他能夠長久保持沉著冷靜形象的一個重要法寶，他眼神如炬，緊盯著這個被他所認定的船長：“一個是逃，另一個就是……闖過去！”
九酒瞬間神色大變，緊盯著貝克曼，神色難看。
實力相差如此懸殊，情況如此險惡，即使是這兩個選擇，也和死路無異。但除了這兩個選擇之外，的確沒有了其他選擇。
摩卡和藍山神色也並不好看，他們剛上船沒多久就遇到這種事情，用“倒黴”一詞已經不足以形容他們的際遇，但既然已經加入了這個海賊團，已經成為了這艘船的一份子，他們也不會因為這種“倒黴”而生出不滿或是怨憤之心。
但是即使身為海賊，已經有了死亡的覺悟，任誰真正麵對這種幾乎是死定的局麵都很難做到淡定自若。
更何況，這艘船上的每一個人都並不想就這麽簡單的死在炮火轟擊之下，每一個人都有不能死的理由！
“逃？又能逃去哪裏？後方就是銀灘島的船隊，還有天龍人的那幾個守衛，斷然不能回轉，而往左右，以我們的船速，在還未駛出一半的路途前便會受到前後兩方的攻擊而瞬間被打成篩子！”
九酒神色愈發難看：“如果闖過去的話，前方海麵並不是廣闊無邊，海軍艦隊封鎖了我們的逃路，無論我們怎麽闖，都隻能衝入對方的圈中，這就意味著我們需要被兩麵夾擊……即使我們的船隻再堅固，也斷然無法承受這種兩邊炮火的同時洗禮！”
冰抱著七弦琴，尋思片刻：“遊曆期間，我曾聽老水手說過，被兩艘船左右夾擊的情況在海戰中被稱為‘死亡峽穀’……不過我記得，曆史上，從來沒有經曆過死亡峽穀還能幸存下來的船隻。”
——死亡峽穀，顧名思義，是一道帶來死亡的峽穀。闖入兩艘戰艦夾擊之中的船隻，便要同時經曆兩邊瘋狂的炮火傾瀉。
但如果不選擇闖過去……那麽朗姆號很快會被海軍艦隊像包餃子一樣包圍起來，而在那二十艘戰艦的炮火傾瀉之下，生存希望比起硬闖“死亡峽穀”，更顯渺茫！
“沒錯。就是‘死亡峽穀’”香克斯毫不猶豫的肯定了冰的話。這時候，否認沒有任何意義。
他眉頭緊鎖，麵對著夥伴們微微愕然的目光不閃不避。
從上了羅傑的船開始，他便遭遇了各種各樣的危機，其中不乏威脅到了生命安危的絕境……
一些絕境，他靠著羅傑海賊團前輩們的幫助度過了。
另一些絕境，他靠著個人的機智和日漸增長的能力度過了。
而此刻，沒有羅傑海賊團的前輩，這裏也不是他一個人的戰場。
這裏，有著他的七個夥伴；這裏，是他的海賊團；這裏，是需要他帶領著眾人度過的絕境！
按了按著草帽，香克斯的視線依次從貝克曼、九酒、耶穌布、冰、摩卡、藍山以及那隱藏在桅杆陰影下的伊斯特七人身上滑過。
“你們相信我嗎？”
聲音不算大，隻是單純的詢問句，並沒有強迫，也沒有誘導人的意思，但就是有一種力量，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相信。
沒有人是天生的領袖，但也沒有人天生就做不了領袖。
在現在的七人眼中，香克斯便是他們唯一的領袖，不需要什麽證據，那就是一種信任，信任被自己稱為船長的香克斯，能夠帶領他們走出困境。
黑暗精靈站在陰影處，沒有參與之前的對話，此刻卻是掃了一眼香克斯，沒有說什麽。
其餘六人也沒有說話。
“你是船長，我們都聽你的。”貝克曼做了總結。
香克斯咧嘴一笑，他的眼裏閃著光，看起來就像一個最瘋狂的不要命的賭徒！
年輕的紅發船長朗聲喝道：“好！我們衝出去！！”
“衝出去？怎麽衝出去？”耶穌布看著海麵上那一直排的軍艦，不由頭皮發麻。
香克斯轉身走上了船頭，雙頭牢牢的按上船舵。
他沒有回頭，響亮堅毅的聲音順著海風飄到了眾人耳中：“就這麽衝出去！死亡峽穀是必死的地帶，想來……海軍也想不到我們會這麽做！”
貝克曼和九酒瞬間了解了香克斯的意圖，九酒倒吸一口冷氣：“他是將希望寄托在……他們想活捉我們上麵？”
“差不多，也不完全。”比起九酒，貝克曼明顯更了解香克斯，“應該是說……我們詐降！”
“詐降？”九酒皺了皺眉，頓悟，“我們在對方降下了警惕心的時候，猛然揚帆開炮衝出死亡峽穀。這最後一賭，想來就是賭誰的反應力更加迅捷了吧。”
貝克曼點了點頭。
九酒看了看伊斯特，又看了看香克斯，歎了口氣，帶著點無奈，更多的卻是釋然與折服。
他被說服了，也不得不服。
九酒對於海戰的門門道道並不算了解，但對於詐降在作戰中能起到的作用，倒也能猜的七七八八。
就是因此……他對於敢於下這個決心的香克斯，才會感到敬服！
九酒歎了口氣，望著香克斯，不由感歎：“真是瘋狂的賭徒……”
——比他九酒還瘋狂！
沒有人對香克斯的決定做出質疑。
既然上了這條船，便隻能也必須信任船長。
更何況，這個船長，從未令人失望。
他們相信香克斯，相信個在南海創造了一個奇跡的，曾經在另一個這片大海上最大的奇跡之船上呆過一段時間的、而如今已經成長起來了的海賊……能夠再次創造一個奇跡！
“下披水板，保持航向！”
香克斯開口，眼中滿是一種異常耀眼的光芒，他的雙手如鐵鉗牢牢的掌控著船舵，聲音有力而堅定。
“降下主帆！保持船首帆和船尾三角帆！”
“一半人留守甲板一半人下炮艙！”
貝克曼將紅發的最後一條命令細化：“耶穌布、九酒、摩卡、藍山進船艙操縱大炮！伊斯特、冰和我留在甲板！”
海賊們迅速按照分配站好崗位，然後看著海軍艦隊的輪廓在眼前漸漸放大。
也許是紅發下令降下主帆的動作令對方產生了疑惑，因此沒有立即下令開炮，這為朗姆號爭取了寶貴的準備時間。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距離不斷接近，紅發海賊團的無所謂與不抵抗似乎令對方認定了他們已經認命，決定如同羅傑那般自首，便好整以暇的等待著朗姆號進夾擊的範圍。
看著船隻即將駛進兩艘軍艦之間那狹窄的地帶，看著那□在外的那黑森森的幾十門炮管，香克斯不由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撲麵而來，令人窒息！
香克斯的神色從未如此鎮定自若，但他緊握著船舵的手心卻滿是汗液。
在那看似鎮定的外表下，卻是極度緊張的心情。
七個夥伴的性命，都在我的手上！
是否能賭成功，就看此刻……！
作者有話要說：
幾十年後的香克斯，看起來就會是“天生的領袖”，但現在的他是在成長中的——沒有人是天生的領袖，但也沒有人天生就做不了領袖。
因為自己的夢想與堅持，因為前輩的教誨，因為長久以來的見聞與對實力的鍛煉，因為環境所迫，種種原因下促成了最終的香克斯，就像那一句話說的——時勢造英雄。
死亡峽穀：
海戰中，一艘船如果遭遇了被左右船隻兩相夾擊的狀況，便被稱為“死亡峽穀”。
海戰中，通常情況下，進了“死亡峽穀”就是進了絕地與必死的代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