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意難違
“娘,我說了爹爹厲害的吧!”良梁拉著蘇玥的手,為自己的父親感到驕傲。
“狐假虎威。”蘇玥不屑地撇撇唇,更加懶得看良安晏一眼,最討厭沒本事的男人裝腔作勢了。
良安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渾然無所謂地跟在蘇玥後頭:“那也是威風了,不是麽?”
而我們之間,有句話,叫來日方長,不是麽?
太子摒退了所有的下人,一個人在空****的房間來回遊走,最終在蘇玥剛才坐的位置坐了下來。
他拿起蘇玥用過的碗筷,很自然地用起了膳。
一會是皇帝老子,一會又是良安晏,蘇玥一次次地在他身邊離開,明明在手心,卻總覺得握不住。
天意?去他的天意!
太子不甘心地錘了錘桌麵,仰頭咽下最後一口酒,無奈地苦笑。
因為偏偏,蘇玥就是那所謂的“天意”。太子又何嚐沒有反抗過那所謂的天意。
姬淩嶽已經不記得蘇玥是什麽時候出現在他的生命中的,皇上好像很喜歡蘇玥,蘇玥進出皇宮就像進出自己家一樣自然。
好像很自然而然的,這個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就這麽毫無預警地跳進了他的生活,甚至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進駐了他的心。
父皇總是告訴他,蘇玥是金盛朝的福星,將會為金盛帶來繁榮和希望。太子聽在耳裏,卻對此嗤之以鼻,一個國家的昌盛,怎麽可能由一個乳臭未幹的孩子來決定?
那時,太子還有很多兄弟,他們每天都在一片祥和的假象中玩著性命攸關的生死遊戲,他和二弟雖然是皇後的孩子,卻也在這個黑暗的皇宮中過得如履薄冰。
他們相依為命,用盡手段,鏟除了一個又一個威脅,才在皇宮站穩了腳跟。沒辦法,這就是生存法則,這就是他們的命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也曾無數次在死亡邊緣掙紮求生,其中最危險的一次,他差點在這種絕望中失去了求生的**,幸好,幸好是蘇玥在身旁一直陪著他,才給了他生的希望。
可是,那個時候他並不懂,不懂珍惜,更不懂那種悄然萌生的感情是什麽。他甚至開始嫉妒,嫉妒蘇玥臉上永遠純真無邪的笑,嫉妒蘇玥身上他無法擁有的東西,包括父皇的重視,每每看到蘇玥,都讓他有種想撕碎她的衝動。
他十四歲的時候,終於鏟除了最威脅他太子地位的某個皇子,他甚至連那是幾皇子都不記得了,隻記得那天他興奮地都想放鞭炮了。
偌大皇宮,暗藏殺機,他當然不會真的去放鞭炮。後來,他用了最殘忍的手段來紀念他的勝利。
他沒有一刀殺死那個皇子,而是把他關在自己的地牢裏,親手對他執行淩遲之刑,花了三天三夜,他才親手將那個和他有著骨血關係的皇弟一點一點折磨致死。
蘇玥出現的時候,那個所謂的皇弟剛咽下最後一口氣,滿地都是血淋淋的殘骸。那個時候還隻是大皇子的姬淩嶽第一次在蘇玥臉上看到了除了純真以外的第一個表情——驚慌失措。
於是,姬淩嶽更加興奮了,終於有機會能撕下蘇玥的麵具了,什麽天意,他倒要看看父皇所謂的天意一旦有了閃失,會是什麽樣。
他直接把蘇玥關在那個一地狼藉的地牢裏,自己也跟著沒日沒夜地看著她。也不知道是想要看著她崩潰,還是擔心她害怕想陪著她,這樣矛盾的心理,他從來沒細想過。
那幾天,蘇玥就一直默默呆在一邊默默流淚,粒米未食,滴水未進,看見他靠近就立刻躲得遠遠的。除了哭,唯一會做的一件事是,她時不時地會對著空氣說瞎話。
當時,姬淩嶽以為她精神受到了刺激,失常了,直到……姬淩嶽看到了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這一幕,打破了他從前所有的信仰,打亂了他一貫的冷靜自持。
姬淩嶽關了蘇玥整整四天,從第二天開始,京城的六月天,竟然開始飄起了鵝毛大雪。起初姬淩嶽根本沒把這一切和蘇玥聯係到一起,直到他知道皇上派了人滿天下地找蘇玥。
他也隻覺得父皇年紀大了,竟然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話,他可不信邪,於是,繼續關著蘇玥。
這場雪一直沒停,越下越大,幾乎演變成了一場災難,整個京城人心惶惶。
最後,救蘇玥的不是皇上,更不是他,而是……鬼?或者說是神仙?
要不是姬淩嶽當時親眼看著空曠的地牢裏憑空出現了一個男人,他怎麽都不會相信這一切。這個莫名出現的男人,根本無法用他從前所樹立的任何世界觀去理解。
鬼神?要是真有鬼神,他早就死了不下千萬遍了。可他卻真的看到了鬼神。
姬淩嶽是除了蘇玥本人以外第一個見到琉星真身的人。
琉星現身後,沒有說任何一句話,仿佛看不見他一般,隻顧著檢查蘇玥的狀況。
姬淩嶽隻記得自己當時全身無法動彈,連喉嚨都跟凍住了一般,說不出一句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男人大搖大擺地抱著蘇玥離開了。
那是姬淩嶽第一次感覺到什麽叫無能為力,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蓋過了他不舍的情緒,於是,他再次錯過了直麵自己真心的時刻。
很神奇的是,蘇玥回家的第二天,京城漫天漫地的雪一夜之間消失彌盡,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著蟬鳴花香的美好季節。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場夢,雁過無痕,唯一有所變化的,似乎隻有姬淩嶽一個人,因為,就連蘇玥都和以前一樣。
再次見到蘇玥的時候,她還是那個笑得天真浪漫的小女孩,看到他還是會像以前一樣禮貌地問安,絲毫看不出任何異樣。要不是看到她時不時會對著空氣說話,姬淩嶽真的會以為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