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防城內外這幾日一直熱鬧非凡,遠征的士兵們一個個整裝束甲,積極準備返鄉。邊塞的天氣變化的飛快,原本還熱的讓人窒息的天氣,這幾日突然間冷風陣陣,吹的將士們單薄的衣裳不勝其寒,還好,大軍要返回的消息已經傳遍全軍,他們個個心裏暖烘烘的,臉上喜氣洋洋的,因此看不出任何消沉的氣息。

但是在三防統領府裏,卻是一片的沉寂。半個月來,軍中派出幾批哨探,但都沒有一絲關於蕭龍的消息。

寒挺雷眼見大軍不能再拖在三防,隻得先委任吳續代聚龍城統領。又留張再勇將軍率一萬人馬駐紮三防城外,協助褚定南完全掌握三防內外事務。其餘人馬分批次逐漸撤出三防,返回各地複命。

梁文這兩天總在三防的大街小巷遊**,就要離開自己生活多年的三防,而去往一個自己陌生的城市,多少還是有些留念的,所幸他是個孤兒,總算沒有什麽牽掛。他忽然看到街角的周記布店,想到不如買些布料,做件新衣,也算對舊的生活方式的一種終結和新的生活方式的開幕。

梁文正欲邁步進入,就見一少女抱著一捆布料,匆匆而出。兩人是如此的接近,都止步不住,一頭撞上。少女手中的布料散了一地。梁文正欲道歉,誰知那少女反而先道歉。“公子,實在對不起,我光顧著拿布料了,還請見諒。”

梁文忙一邊幫她拾起布料,一邊搖頭道:“這豈能怪姑娘,實是我心不在焉,衝撞了姑娘,應該是我來道歉。”兩個人都向對方道歉,這時,眼神突然一對,都不禁臉一紅。

梁文見少女已經拿好布,就給她讓開路,道:“姑娘慢走。”可那少女卻突然好像釘住似的,驚恐的望著前方不敢動彈。

在她的正前方,一群人正走過來,和她打了個照麵,那少女卻認得他們中的兩個人,一個留著三綹須的師爺,一個高高大大卻曾被蕭龍打的半死的鐵塔。

和梁文相撞的少女,正是當日被蕭龍所救的賣花女子歐陽婷燕。大軍準備開回中柱。歐陽婷燕也準備隨軍到中柱,她和梁文一樣,忽然想到應該買些布料,做幾件新衣,畢竟皇城對她來說,還是一個很宏大的地方,可能需要一些新衣來裝飾下自己比較妥當。

可惜她的運氣不太好,恰恰碰上了冤家。那師爺眼尖,一眼就看見了歐陽婷燕,他四下搜索了一遍,沒看見蕭龍。於是,向後大喝道:“抓住那個小妞。”

歐陽婷燕手足無措,一下躲到了梁文背後。梁文雖然不會武功,卻有一身正氣。他攤開手護住婷燕,擋住那群打手,厲聲道:“光天化日,堂堂三防城大街上,人來人往,你們這些人卻公然強搶民女,知道該當何罪麽?要發配充軍的。”

那些打手被他一番義正辭嚴的話說的一愣一愣的,竟然都呆在那不敢動。師爺趕上前來,打量了梁文一番。

“我說,看你像窮教書的,少管閑事,滾一旁去。”

梁文指著他鼻子,罵道:“無恥之徒,眼裏還有王法麽?”

師爺被他一罵,三角眼都豎了起來。“你敢罵我?鐵塔,教訓教訓他。”

鐵塔邁著大步走到梁文麵前。一隻碗大的手一把抓住梁文的衣領,硬是將梁文提了起來,往旁邊一丟,摔出了幾米遠。

那群人看著梁文的窘樣,哄笑起來。梁文掙紮著起來,叫道:“姑娘,還不快跑。”

歐陽婷燕從驚恐中緩過神來,扔掉手上的布匹,往後就跑。鐵塔“哈哈”獰笑道:“哪裏跑?”舉步趕上,伸手就要抓歐陽婷燕的後腰。

一條人影一晃,已擋在歐陽婷燕前麵,手中劍鞘一伸,正抵在鐵塔的胸前。以鐵塔壯如水牛的軀體,被他一頂,竟然一點也前進不了。

街上眾人忙細看來人,隻見他高材高大,滿臉絡腮胡,兩道劍眉下,一雙驕矜冷漠的眼睛,透著讓人情不自禁全身發抖的威力。

鐵塔屬於有壯如牛的身體,但又有蠢如豬的腦袋。他見來人擋住自己的去路。怒吼起來,身子一扭,錯開擋住身體的劍鞘,右手如一把巨斧向來人砍去,隻聽的“喲”一聲慘叫,眾人還未看清怎麽回事,鐵塔已經跌出五六步,他那自認為結實如牛的右手,此刻如在風中落下的風箏,垂在腰旁。

人群一陣**,不少叫好聲從人群中傳出。師爺一下呆住了,他身後雖然還有七八個人,但他也不敢使喚。因為,鐵塔隻一個回合就斷了手臂,後麵那群隻懂的狐假虎威的人,顯然更不能濟事。

正當他進退兩難之際,後麵的打手已經自動分開,一個人走到了師爺前麵。眾人見他衣著華麗,年紀輕輕卻一臉傲氣。他看著靠在階邊不住哀號的鐵塔,哼了一聲。

又轉頭對著絡緦胡,很不屑的眼神道:“這位多管閑事的大俠,如何稱呼?”梁文聽出他言語中有挑釁之意,正想著絡腮胡是否會大怒。

誰知他不怒反而爽朗的笑道:“多管閑事?隻要世上有不平之事,我八麵飛劍晁錯就一定要管。”

三防雖然是在邊塞,但是街上眾人一聽到這個名號,立刻沸騰起來。“原來他就是南山飛劍門的晁錯晁大俠啊。”“這下雷天虎的這個寶貝兒子撞到對頭了。”

晁錯,南山飛劍門左憐義的師弟。二十多年前,他人尚年輕,就以飛劍門絕學“八麵飛劍”開始闖**江湖。如今,他的八麵飛劍在江湖中浸**多年,早已經出神入化,他的武功早在他的師兄左憐義之上。他行俠仗義的事跡,在各處流傳甚廣。因此,大家一聽他報出名號,立刻都認得他來。

而那衣著華麗的年輕人,卻是雷天虎的兒子雷繼虎。今日,率領一群人在三防城內找樂,碰巧遇上歐陽婷燕,他們色膽包天,在光天化日之下,三防城內,就想進行強搶,不巧碰上八麵飛劍晁錯。

雷繼虎是紈絝子弟,平日裏不論在家裏,在縣裏,甚至到三防城內,官府百姓因他是雷耀虎的侄子,誰都讓他七分。所以他脾氣特狂。他見圍觀眾人紛紛讚慕晁錯,不由怒從心頭起。

“原來是晁大俠,久聞大名,今日相見,望大俠賜教幾招。”不等晁錯回答,手中大刀已經舞起,縱步上前,直劈晁錯。晁錯冷笑一聲,劍不出鞘,而是用劍鞘在刀身上一帶,雷繼虎腳底一滑,被帶了出去,直往人群中撞去。

晁錯哼道:“就憑你這武功,還不配和我交手,滾。”這一聲滾說的聲震四方,那師爺忙喚人扶起雷繼虎,抬起鐵塔,灰溜溜鑽出人群。

梁文見他們走遠,就上前拜謝。晁錯擺擺手,“你們不要久留於此,我還有事,告辭。”說完,徑直離去。

還不等梁文再開口,已經在十餘步外。梁文就轉身和歐陽婷燕互通了姓名,當得知歐陽婷燕也住在軍營,要隨軍回中柱。

梁文大喜,雖然他答應了寒劍,來軍中做事,但一則無尺寸之功,二則寒劍事多,他也不好去打擾他,所以一個人常覺無聊。這一去中柱,沒有熟人,使他這一段一直有些鬱鬱。突然知道歐陽婷燕也要去中柱,他很是高興,仿佛見到知音似的。

歐陽婷燕也很是高興。她就對梁文說:“梁公子,冬日將至,此間店布料不錯,不如我陪公子選上幾款,做成新衣,也好禦寒。”

梁文就謝道:“有勞了。”

邊塞的天氣說變就變,不但時常寒風陣陣,而且轉眼間竟然飄起點點雪花。寒挺雷立刻決定提前班師還朝。各處人馬陸續開拔返回。原先熱鬧非常的軍營,這一段開始逐漸冷清,天氣又冷,夜晚,除了巡邏隊和站崗的士兵,軍營內什麽聲響也沒有。

寒劍獨自在大帳裏閱覽兵書。夜闌人靜中,忽然一條人影在帳前一晃而過,寒劍是謹細之人,看這速度,不像軍營中之人。他心一緊,難道是羌國的刺客?

他一提劍,人已出帳

,帳外把守的士兵們,昏昏欲睡,連他走出來,都沒反應。寒劍不由的搖搖頭。忽然,人影從前麵營帳上掠過。寒劍看的真切,豈能放過,展開輕功,追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已離開軍營幾裏地。

寒劍見黑影輕功了得,他用了全力,也趕不上他,又怕中了圈套,不由停下腳步。這時,黑影反而回頭奔來,寒劍忙撩起長劍。黑影卻自動摘下麵罩,月光映照下,正是趙雪雅。

寒劍又驚又喜,叫道:“趙姑娘,原來是你。”

趙雪雅對寒劍一揖禮,“寒公子。。。喔,不,應該稱你寒先鋒,打攪了。”

寒劍搖手道:“什麽先鋒不先鋒的,趙姑娘見笑了,深夜帶我到此,不知有何指教?”他細細的盯著雪雅。趙雪雅不禁臉一紅,側目避開他。

“我教剛得到消息,鐵掌魔帶著判官雙筆,往南山而去。估計蕭公子也在其中。”

寒劍一聽有蕭龍消息,急問道:“是否親眼所見?”

“這。。。”雪雅遲疑道,“鐵掌魔行蹤詭秘。我們隻能確定他們趕往南山,蕭公子的情況,目前還不明。”

寒劍聽了,轉憂道:“如此,蕭龍還是危險。”

雪雅就道:“寒公子寬心,一有消息,我會立刻通知你。對了,聽說,南山統領卓風嘯不日將起兵對抗朝廷,公子可要注意。”

“喔?”寒劍疑道,“趙姑娘好靈的消息啊。我也是日前才有所而聞。”

趙雪雅笑道:“我們在江湖行走的,消息不靈,性命堪虞。狂魔教的人也在查你們的底。公子定要小心。”

寒劍見她笑的燦爛,心頭一熱拜謝道:“多謝趙姑娘提醒,對了,我這幾日就要隨軍返京,如果有進一步消息,該如何與你聯絡?”

趙雪雅答道:“放心,我自然會和寒公子聯係,夜已深,我就此告辭。”

三日後,寒挺雷率領中柱三萬大軍,浩浩****返回,經過十餘天,已經到中柱。映廣親自迎出二十裏。晚上,又大擺宴席,犒賞三軍。眾人盡興痛飲,直到爛醉而歸。

寒劍睡到夜半,猛然驚覺,此時酒已醒了大半。一時大事小事,一起湧入腦中,再無法入睡。他索性爬起來,披上大衣,邁步出房;明月早已西斜,夜半的冷風不時的透過大衣,寒劍情不自禁打了個冷戰,他不由的揮拳活動起來。這時,西邊的房門也開了起來,梁文披著大衣也走了出來。

寒劍見是梁文,就停手問道:“梁兄,怎麽,我吵醒你了?”

梁文自嘲道:“哪裏?是我睡硬鋪冷炕慣了,今天突然睡在絲綢軟鋪上,反而輾轉反側,聽見你這邊有響聲,我就出來看看。”

寒劍就走到院內亭中,倚著護欄,長歎一聲。

梁文笑道:“寒兄,這次大捷,你反心情不佳,莫不是為了蕭龍之事?”

寒劍也笑道:“梁兄果然是慧眼,什麽事都瞞不過你?”

接著又道:“我和蕭龍雖互有聞名,然而相識不久,可是,我對蕭龍的為人確實很是佩服;這一次,若不是因為要救我,他也不會身陷狂魔教。而我現在卻什麽都不能做。” 寒劍長長的歎息。

梁文很是感動,顯然寒劍並不是在裝腔作勢。他雖然不過是一個鄉村私塾先生,但是對日益低下的世風很是憤慨和無奈。人們為了金錢,美色,權勢,幾乎可以無所不用其極。而身邊這個堂堂的大將,竟然能如此中情中義。他暗喜自己沒有跟錯人。

梁文等寒劍歎息完,開口道:“寒兄不必擔憂,吉人自有天相。”隔了半晌,梁文又問道:“寒兄,你不是有提過,曾收到消息,蕭龍可能被帶往南山,而南山卓風嘯即將發動叛亂,你若主動請纓,一則可為國平叛;二則可更方便的打探蕭龍的消息,你覺得如何?”

寒劍眼一亮,激動道:“不錯,不錯。梁兄,此法甚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