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遠,地威虎才問梁文道:“梁公子,為什麽放他走?”趙雪豔也上前疑道:“你現在放他走,他必然去通知天猛虎,我們豈能在此呆下去?”

梁文歎道:“看他氣勢,大有魚死網破之勢,我們就算殺了他,也無濟於事;反而,放了他,他會覺著心中有愧,我相信他不會說出我們的行蹤。”

地威虎默然無語。趙雪豔嘟喃道:“梁公子,你說的話好像很深奧,我都聽不懂了。”

梁文正欲回答。不遠處一個聲音傳來。

“你們這些小孩,怎麽一個個大中午的在這曬太陽?”

大家循聲望去,正見彭家連帶著兩個天鷹教弟子,穩步走來。趙雪豔見到彭家連,大喜,奔了上前。

“彭老伯,你又來嘲笑我們。”

彭家連亦笑道:“你這個小鬼精靈,我哪敢笑話你?”

梁文三人亦上前施禮。梁文就將適才之事一說。彭家連歎了一口氣,對梁文道:“小文,你做的對。走,我們回廟中再聊。”

一行人回到廟中,在廟內蒲團上坐定。彭家連就說了自己這一段在彭城的行動,他明顯的感覺到狂魔教加大了對彭城天鷹教弟子的暗殺,為的就是在明年的武林大會上順利摘冠。

地威虎也把近一個月的情況全部告訴彭家連,彭家連點頭道:“不錯,通天崖乃虎連環總堂禁地,自然不好上去。對了,威虎,你當時如何被天猛虎下了毒手?”

地威虎就如實答道:“是天猛虎誆我到通天崖,趁我不備,推我下崖;垂死之際,天幸卻碰見趙雪雅姐妹,救得一命。”

地威虎的話音剛落,梁文發出咦的一聲。彭家連問道:“小文,你想到了什麽?”

梁文開口道:“虎主,你說,有沒有可能從你落下的地方攀上懸崖呢?”

地威虎一個激靈,“是啊,與其千辛萬苦想法從正麵突破,不如去懸崖底下探查下,是不是有它路上山。”

彭家連接口道:“也好,這是個辦法,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出發,去看看。”

地威虎安排了三個堂主,加強戒備,一行人立刻趕到懸崖下。彭家連邊走邊道:“這裏果然是個好地方,難怪會把桃花教兩個姐妹引來。”

地威虎指著前麵道:“當時我就摔落在此處。”梁文走到前麵,抬頭向上望,隻見一座山崖直入雲天,梁文不由有些灰心。

彭家連看出他的表情,微笑得拍著他肩道:“小文,不必灰心,我看還是有機會上山的。”

趙雪豔吐著舌頭道:“彭老伯,你開玩笑吧,這山垂直直入雲宵,山壁光滑,縱然輕功再好,又如何能上得去?”

彭家連拍著她腦袋道:“你這小娃,吃的米還沒有我吃的鹽多,如何能知道我上不去呢?”彭家連讓上官紫拿來一捆繩子,背在身上,人悠然而起,如一頭蒼鷹,張開雙翼,翱翔藍天;他一躍幾丈高,腳尖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一點,人又騰空而起,接連幾次,就見他的人影越來越小,消失在崖頂。

梁文等人在崖下看的驚心動魄。不一會兒,一條粗繩從崖上丟下,梁文等人攀繩而上。到了崖頂,趙雪豔一蹦到彭家連身旁。

“彭老伯,你這麽好的輕功,一定要教我啊!”桃花教全為女弟子,因此輕功上的修為比起須眉大漢自然有先天優勢。

但是看見彭家連露的這一手,她也是羨慕的五體投地。

彭家連笑道:“你這小機靈鬼,你想學,改天我一定教你。”

趙雪豔大喜道:“好啦,那我們就這麽說定了。”

彭家連笑著點頭,就轉頭問地威虎:“威虎,在哪邊?”地威虎就帶著大家,轉過幾條山路。前麵一片草地,草地的盡頭又是峭壁,眾人正不明所以,地威虎帶著大家,穿過草地,來到峭壁前,這時,大家才看清,原來這峭壁正中,卻有一塊幾米見方的大石,那大石光滑異常,仿苦嵌在山壁中。

地威虎道:“此處就是機關狻猊縱橫,當日,天猛虎帶我來此,說老堂主就在其中閉關,然後又說老堂主要見我,帶我上通天崖,不想,在路過懸崖時,他竟一腳將我踹下懸崖,我現在想來,仍隱隱作痛。”

地威虎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他和天猛虎也是二十餘年師兄弟,最後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師兄一腳踹下山崖,若不是得趙雪雅姐妹相救,隻怕要冤死崖底而無人知。

彭家連點頭道:“所以,你懷疑,你們老堂主會被囚在這機關中。”

“虎連環其餘各處,我們都找遍了,並未尋得一絲蹤跡,回想起來,我倒覺著此處可能性最大。”

彭家連走上前,在大石上看了許久,轉頭問上官

紫道:“上官姑娘,你怎麽看?”

上官紫就道:“聽我師父說,這石頭是采至齊天山峰頂的千年寒石,經過精心製成這一組山門,兩塊巨石一旦結合,裏麵有三重機關,如果沒有破解之法,幾乎不能打開這山門。”

彭家連問道:“這狻猊縱橫,我也曾有耳聞,隻是當年我一直隨父親在皇城,因此,不曾親自見過,原來這機關卻是有如此巧妙之處。”

上官紫繼續道:“是的,它根本沒有鎖孔可開,本身又堅固異常,無法刀斫斧劈,它的開啟之法,聽我師父言下之意,應該是用琴簫笛之類的樂器,彈奏特定的曲目,該樂曲要能引起巨石內機關的共鳴。則機關立破,巨石自然訇開。”

地威虎此時開口道:“不錯,上官姑娘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二十餘年前,我曾見過天鷹教唐書劍和老堂主的紅顏知己南宮婉然姑娘琴笛合奏,打開過狻猊縱橫。”

眾人從沒聽說這麽神奇的機關,不由都呆立不知所語。好一會兒,彭家連才問道:“上官姑娘,那你是否能幫我們打開此門?”

上官紫忙搖頭道:“那我可沒這麽大的本事,一來該選用何種琴笛我並不知曉,二來如何能將樂曲彈奏的引起巨石內的狻猊縱橫的共鳴,這些都是我所辦不到的。”

眾人聽了,都感到失望。

彭家連就道:“可惜我師弟唐書劍去世的早,現在,看來要打開這機關,希望渺茫了。”

梁文疑惑道:“如果這個機關有這麽繁複,天猛虎又是如何控製此機關的,又能將老堂主囚於機關中?”

此時,一陣琴聲不知從何處悠悠傳來,穿過眾人耳膜,絲絲點點,好像都滲入巨石之中。梁文不由叫道:“這首曲子好熟啊!”

彭家連功力極高,他的耳一豎,仿佛在傾聽什麽。梁文也覺察有一些不對,他一躍到巨石前,貼耳靜聽,良久,他驚道:“師父,這石頭裏麵好像有動靜。”

再細聽之下,又好像沒有聲音。趙雪豔不由道:“會不會是幻覺?”

彭家連搖頭道:“不對,石頭裏麵剛才確實有轉動的聲音。”

梁文眼一亮,叫道:“難道這彈琴之人,也是想打開這巨石?”

彭家連聽聲辨位,對眾人道:“我們過去看看。”

眾人隨著彭家連沿著一條山路向上走,走出幾百米地,前麵忽然現出一座很精製的小舍,鳥語花香,環繞周邊;在這人跡罕至的崖頂,竟然還有如此清新別致之處,眾人都大感意外。

而更令人意外的是,在離茅舍不遠的一個小亭中,一個紅衣女子端坐亭中,手撫弦琴,適才眾人在狻猊縱橫前聽到的琴聲,正是這紅衣女子所奏。

女子本不奇怪,弦琴亦是平常物;然而,女子在這通天崖上荒蕪人煙之處撫琴,卻不得不令人驚訝。

而令眾人驚訝的不隻紅衣女子,在亭外的一個蒲團上,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一襲黑衣,正閉目靜坐,聆聽琴聲。

彭家連渾身都有些顫抖起來,在他的目光落在那白發老者身上時;他的武功已俱臻境,修為更是爐火純青,但此時仍難免全身顫抖,隻是眾人都被亭子內外那奇怪的場景吸引,並未注意到他的異常。

一行人急速轉過山腰,走到了亭子前,彭家連示意眾人隱藏到附近的岩石後。

那一行人,為首的正是讓地威虎刻骨銘心的天猛虎。眾人見天猛虎仿佛和那紅衣女子在吵些什麽,不多時,一直靜坐的黑衣白發老者忽然躍起,大聲斥責著天猛虎,而現任虎連環總堂主的天猛虎,對他卻是畢恭畢敬,唯唯諾諾。眾人不由都感大奇,這老頭到底是什麽來頭,竟然讓天猛虎如此懼怕他。

時太陽西下,夜色將至。彭家連示意眾人先行下崖,從長計議。

朝陽破曉,天氣正熱,梁文見彭家連正在廟院中吐納,他上前請示道:“師父,我。。。我想再上崖會會那彈琴的姑娘。”

彭家連深吸一口氣,道:“小文,你覺著那姑娘能破解狻猊縱橫。”

梁文如實答道:“我無法確定,隻是,我覺著她所彈曲目,十分熟悉,而且師父不是也留意到,她琴聲透過狻猊縱橫,引起巨石內響動,莫不是她也在設法開啟狻猊縱橫。”

這一席話倒讓彭家連認真思索起來,半晌,他道:“小文,你去和地威虎說下,然後我和你上崖。”

到了崖上,已經是中午時分,烈日當空,彭家連和梁文找了一個陰涼處,望著下麵的亭子,亭子裏空空然沒有人影。

兩人等了幾個時辰,卻沒有任何動靜。梁文不由灰心道:“師父,她今日莫是不會出來彈琴了?”

彭家連微笑道:“小文,有

些耐心,再等等。”話才說完,就見茅舍門已打開,那紅衣女子已抱琴而出,少歇,琴聲響起,音律婉轉,空穀傳音,周邊繚繞。不多時,一條人影從茅舍飄然而出,隻是輕輕一晃,已端坐在亭外,正是黑衣白發的老者。

梁文並不關心那老者,他卻不斷在揣摩紅衣女子的樂韻,過了多時,梁文突然走前幾步,亮出淡如銅笛,和著琴聲吹起來。琴笛相和,又是另一番和諧景象。

一曲未完,琴聲戛然而止,梁文正在惋惜時,一條人影如一隻蒼鷹,飛襲梁文,梁文尚未反應過來。那人影已到身旁,空中雙手一並,卻使出了天鷹五十式之一“蒼鷹撲食”,梁文驚叫一聲,拚命向後直退開去,才躲過這一掌,那人腳尖一點地,人又撲了上來,撲的又猛又快,梁文根本做不出第二個躲避動作,他的掌鋒已逼近梁文。

斜地裏,一頭快鷹展翅而來,忽然雙手舞起,天上地下,鋪天蓋地,都是雄鷹展翅。乃是天鷹五十式中的“蒼鷹獵食。”來人正是彭家連。那人雙手跟著舞起,竟使出和彭家連一模一樣的招數,頓時,空中鷹擊翅打,如地雷炸響,劈喱啪啦,猛地轟的一聲,兩人攸然分開。

人影正是黑衣白發老者,他盯著彭家連,忽然大吼道:“師父,你別逼我,不要逼我!”

他是對著彭家連說這一句話的,直說的梁文丈二摸不著頭。這老者花須皆白,看年齡,恐怕比彭家連還稍大,卻如何稱彭家連為師父?

梁文見彭家連臉色凝重,死死的盯著對手。他這樣全力以赴的姿態,反而使梁文有些著急,彭家連似乎對這老者有些忌憚。

兩人都一動不動的互望,夏風忽然吹起,就見兩人同時一聲巨喝,已向對方猛撲過來。兩人招數極為相似,傾刻間已經過了三十餘招,梁文就見彭家連越打越快,掌影幾乎將那白發老頭籠住,可是那老頭仿若未見,仍是一板一眼,兩人身旁的土塵四揚,梁文看的如癡如醉,他不是沒有經曆過一些打鬥場麵,甚至也見識過趙蘭英和鐵掌魔這樣當世一等一的高手的對決。但是兩個人用一門派的功夫較量了快一百招,這樣驚心動魄的場麵,梁文還是第一次看見。

他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功夫的博大精深,以往,他看彭家連使出天鷹五十式,隻是覺著觀賞性很強,而在和敵人過招時,往往彭家連出手,不過在五六招之間,而眼前這場對決,那種令人眼花瞭亂卻又殺氣重重的招數變化,將天鷹五十式的精華展現的淋漓盡致。

難怪梁文看的如身臨其境,額頭汗水直冒,抖然間,隻見兩聲巨吼,彭家連和白發老頭已經對了一掌,這一掌卻和剛才的情形大為不同,“轟”的一聲如天要崩地要裂,梁文受不了襲來的陣陣殺氣,往後直退出五六步,就見彭家連一個翻身,退了兩步出去,而白發老頭,直退出五步,嘴角滲出一道血絲。

一切恢複平靜,梁文奔上前,“師父,你沒事吧。”彭家連搖搖手,盯著那老頭。隻見那老頭忽然長歎一口氣。

“你。。。你終於還是找到我了。”

“彭城血案,你能辭其咎麽?”

“不錯,我現在非常後悔,但錯已釀成,人已死去,你還要我如何?”那老頭一陣愧疚,忽而又露出暴戾之氣。

“要你如何?”彭家連怒道。梁文極少見到彭家連發怒,看來對麵的老頭,一定做出讓彭家連摧心裂肺之事。

“殷嘯空,彭城百餘弟子慘死,都因你臨陣叛變,你說我該為慘死的兄弟們做什麽?”

梁文心內一道電光一閃,原來這老頭竟是天鷹教的叛徒,殷嘯空。

殷嘯空此時露出了些許恐懼,“人都死了,死而死矣,你難道想殺了我為他們償命?”

“正是。”彭家連聲音蹦出時,人已猛撲上去,他在江湖中混的一個綽號“快鷹”,豈是浪得虛名,這一撲,快如迅電,猛如炸雷,手彎成爪,就掐殷嘯空的咽喉。殷嘯空一聲巨嘯,山穀震動,抬手迎來。又是一番惡鬥,梁文看彭家連一直壓著殷嘯空攻擊,可是無論如何,竟不能給他致命的一擊。兩人又過了三十招,梁文卻感覺到彭家連的身形明顯慢了下來,而殷嘯空卻如剛交手時那樣,一招一勢,攻防得體。

梁文暗暗心驚,如此下去,師父要吃虧。他忽然心念一動,提起內力大喊:“師父,彭奉祖彭老教主來了。”

就見激戰中的殷嘯空一個哆嗦,被彭家連一爪撕去一塊衣襟,此時,琴聲又起,殷嘯空向後急退,幾個起伏,落回亭旁,靜坐蒲團上。彭家連和梁文趕上前去。

殷嘯空閉目靜坐,並不理會彭家連,這本是彭家連最好的攻擊機會,但彭家連反而呆在他身旁,雙手青筋暴漲,可是竟沒有抬起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