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趕回如來客棧時,華燈初上,那老頭毫不客氣,大大咧咧的占了一副大桌,坐了主座,就吆喝小二過來。

小二見寒劍等人在旁邊,知道有主,就跑上前來。那老頭就扯開嗓門道:“快,好酒好菜盡管上。”

小二就拿眼看寒劍,寒劍點頭道:“小二哥,就按他說的去準備吧。”

小二這才諾道:“好咧,各位稍待,馬上就來。”

寒劍在桌上就揖首道:“老人家,開始時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你莫見怪啊!”那老頭哈哈大笑,對著雪豔道:“小女娃,知道了吧,我老人家可不簡單了。”

趙雪豔哼了一聲,沒有回答。那老頭反而更來勁了,口沫橫飛的吹噓道:“你們幾個小娃兒算是運氣極好了,能夠碰上我。我老人家在東廣縱橫幾十年,這東廣發生的大小事情,我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直聽的趙雪豔牙齒不斷打戰道:“好了,老頭,你那麽厲害,那你能告訴我們這千人塚是什麽來頭,怎麽地會那麽古怪?”

那老頭見她不信,急道:“我如何不知?”眼珠一轉,又哈哈笑道:“你這小女娃,鬼的很啊,想套我的話哩。”

趙雪豔怒道:“誰想套你這臭老頭的話,你不說,我還不愛聽呢!”

寒劍在旁忙插口道:“老人家,雪豔姑娘還年輕,說話沒有輕重;關於千人塚的來頭,還請老人家賜教。”

那老頭捋了捋胡須,笑道:“還是你這娃兒說的話我愛聽。”

此時,小二已經將大魚大肉端上,那老頭看的唾沫直流,不由分說,兩手齊上,狼吞虎咽起來,寒劍在旁為他斟酒,那老頭,毫不客氣,連飲了五杯。

這才一抹嘴,打了個飽嗝,看著愣愣盯著他的四人笑道:“你們這幾個小娃兒不必如此驚奇,像我這樣的老乞丐,平常哪能吃到這樣的好料,自然要用力的吃了。”

他頓了一下,又道:“你們不是想知道千人塚的來頭麽?好,看你們如此誠心,我告訴你們。”

東廣首府勝州以北五十裏外有一片荒野。因為東廣是個是非之地,而勝州更是血腥之所;勝州城裏,爭鬥不斷,械鬥,仇殺,每日總有人橫屍街頭。官府無力左右江湖中人,也隻能聽之任之,最後就雇了些百姓,專門負責將爭鬥中死去之人用麻布一裹,裝上板車,運到北邊的那片荒野中草草埋葬,久而久之,那荒地就成了一片名副其實的亂葬崗。

據說,夜深人靜時,常能見到鬼火磷光,忽隱忽現,配合斷斷續續的烏鴉夜啼,整片亂葬崗有說不出的恐怖。

死屍越埋越多,關於亂葬崗鬧鬼的傳聞就越傳越盛,從旁邊經過的人就越來越少。直到三十多年前,一個驚世駭俗的年輕人出現了。他的名字叫做暗天。這個年輕人有些古怪,一般正常之人,見到墳墓,屍體,骷髏,就算膽很大,不被嚇到,也一定是盡量眼不見心不煩。

然而暗天卻不一樣,他仿佛天生喜歡和人們的思維相反。他一來到亂葬崗,竟然在其中搭了個小屋,常住了下來。然而當時暗天不過是個無名小輩,人們驚訝了片刻,大都把他當作一個半瘋癲的狂人,漸漸遺忘,直到五年後的一天,這個被人遺忘的住在死人堆裏的叫做暗天的年輕人公然向在亂葬崗背後依望川河而生的奪旗門掌門“鎮川旗”倪慕俠發出挑戰,東廣一時間又喧鬧不已。

如果說

龍伏江是中原的生命線,望川河則是東廣的主幹道。望川河不但繞了半個東廣,更為另人驚羨的是,河流的中部有一片河床,沉積著大量的金礦。這一片金礦一度為眾多江湖人士覬覦,各處懷著發財夢的冒險家前仆後繼在河岸邊撕殺。為了得到那不屬於自己的黃金,幾十年來已數不清有多少江湖人士沉屍河底。直到倪慕俠橫空而出,聯合河床旁的三十二幫派,創立奪旗門,一杆鐵旗震住各派江湖好漢,終於控製了河床金礦。

能控製讓人眼紅的金礦,除了倪慕俠擅於遊說,長於聯合河床旁的各門各派外,他自身的武功絕非庸輩,一杆鐵旗,一手“狂浪傾瀉”擊敗了不知多少江湖好漢。“鎮川旗”的名號不徑而走。

此時,正是倪慕俠如日中天之時,而暗天不過是個無名小輩。倪慕俠自然不會去理會這封挑戰書。豈料暗天絕不是省油的燈,他一聲不響,在一個夜裏,連殺奪旗門一十條人命,斬下頭顱,串成一串,掛在倪慕俠府外的旗杆上。

倪慕俠還是沒有反應,於是第三天早上,旗杆上又多出了十個人頭。這下,倪慕俠坐不住了,他派出門下七個得力弟子,各領一隊人馬,日夜守護在旗杆旁,豈料,幾十雙眼睛,仍擋不住第三批十個人頭血淋淋的掛在旗杆上。

這下,整個奪旗門都沸騰了,這種三天殺三十人的可怕舉動,驚的三十二家齊齊湧到倪慕俠的府中,強烈要求倪慕俠和暗天決戰。倪慕俠無奈約暗天在望川河旁一戰。

正是這一戰,成就了暗天,毀滅了倪慕俠。

那老頭說到這,故意停頓下來。寒劍四人聽的如醉如癡,忽然他停了下來,雪豔先忍不住,叫道:“老人家,決鬥的場麵是什麽樣的,你快說啊!”

那老頭舔著嘴唇道:“老頭我講的口幹舌燥,總得喝口水吧。”

寒劍這才意識道,大家聽的太入神了,竟忘了酒已喝幹,忙喚過小二,又上了兩瓶好酒。

那老頭呷了幾口,才慢悠悠的又開口講述。

倪慕俠的武器和常人不同,是一把大鐵旗,而他的成名絕計十八式“狂浪傾瀉”,將一把大旗舞的如巨浪拍天,又似驚濤滾滾,一浪接著一浪,讓人疲於抵擋,無暇反攻。

他正是憑著這把大旗,一人獨滅望川河“雙色旗”四兄弟,一人單旗,連挑南山落月派糾集的十五派人馬,一旗刺死落月派掌門,從而穩定奪旗門在望川的統治地位。

暗天和倪慕俠的對決,所有武林人士都認為沒有什麽懸念,一個在亂葬崗住了幾年的年輕人,和僵屍鬼魂呆久了,發了失心瘋,殺了幾十個平庸之輩,惹怒了奪旗門掌門,這場對決的結果,定是發了失心瘋的年輕人,喪命在那把大鐵旗下無疑。

但結果卻大出眾人意料之外,之後,這場決戰被公認為東廣五十年來最慘烈的一場決鬥。以倪慕俠如日中天的盛名,加上一把人見人怕的鐵旗,和一個名不見經傳,赤手空拳的暗天在望川河邊從早上對決到午時,竟占不到一絲的便宜;午後,焦躁的倪慕俠躍入河中,暗天跟了下去,二人從水麵打到水中,要知道,倪慕俠的絕學正是在水中練成,在水中決鬥,他的功力可以提升三層以上。

當時,就見的望川河水如狂瀾般翻卷,兩條人影一麵大旗在浪花中遊竄,漸漸的,大旗罩住了暗天,岸邊觀看的武林人士一致揣摩,暗天已經窮途末路。但他也早已雖敗猶榮

,可以在東廣甚至在中原的決鬥史上加上輝煌的一筆。

太陽高高耀在中天,望川河狂嘯著,卷起十餘米高的巨浪,向暗天猛撲過來,正是倪慕俠的絕學“狂浪傾瀉”。就在眾人都以為暗天必死無疑時,一副恐怖的畫麵突然躍入眾人眼簾。

在暗天的周邊水中,突然竄出了一排排陰森森的骷髏,或手或腳或頭,有數十個,不隻,有百餘個,可能也不止,應該是數不清的骷髏,扭曲著,流星驟雨般穿透了狂浪傾瀉,全部傾瀉在倪慕俠的身上,倪慕俠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被打入水中,再也沒有浮出水麵。

此時,早已夜深,客棧的燈發出微弱的火光。四人聽到暗天身邊突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白骨,不由的都心驚膽戰。雪豔顫抖道:“太誇張了,怎麽可能,難道真的有鬼?”

寒劍亦驚道:“不可能,有鬼也不可能大白天出現啊?”

那老頭怪笑道:“你們想哪去了?那不是鬼,是暗天在亂葬崗五年,悟出了他的獨門絕學,‘鬼影瞳瞳’。”

“鬼影瞳瞳。”四人不約而同齊聲重複道。

“不錯。這暗天是個極有心計之人,他那時還年輕,也知道靠當時的功力,不可能達到運氣成形的境界。於是,他利用望川河常年沉積於河底的屍骨。在關鍵時候,運氣將屍骨激出水麵,這才讓倪慕俠不及抵擋,當場葬身水底。”

這一戰後,暗天挾持三十二家,控製了望川河的金礦,接著,他又廣收弟子,將亂葬崗改名千人塚,苦心經營,漸漸發展成為東廣實力非常強大的門派。

現在,暗天的得意手下有三個:鐵棺,火靈兒,斷頭碑,千人塚的弟子發展了近百人,在門派林立的東廣,千人塚終於獨樹一幟。

不久前,暗天又做了一件轟動武林的大事。寒劍插口道:“是不是他殺了飛劍門掌門左憐義?”

那老頭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這件事你們也聽說了啊,看來你們幾個小娃兒也不賴嘛。”

寒劍忙繼續問道:“老人家,那最近一段千人塚有沒有什麽其它轟動江湖的大事?”

那老頭微閉雙目,搖了搖頭。接著,長長的打了個哈欠。

“如果你們有什麽朋友進了千人塚,我看出來是沒戲了,我累了,我老人家累了。要去休息了。”

寒劍道:“老人家,感謝賜教。要是不嫌棄,請到我們房間內小休?”

那老頭眯著眼,看著四人片刻,擺手道:“不妥,不妥,我和你們素昧平生,豈知你們是好是壞。若你們在夜深時,忽起歹意,要謀財害命,我豈不冤死?”

趙雪豔不由哼道:“也不照照鏡子,你全身上下,有哪個地方值得我們去謀財害命。”

那老頭站起身,哈哈笑道:“你這小女娃,有趣。老頭我自由自在慣了,走了。”徑直走出,瞬間消息在門口。

蕭龍疑道:“看這老人家,雖然裝瘋賣傻,可是好像對江湖之事了如指掌,他到底是什麽人?”

寒劍道:“不管他是什麽人,我們現在對晁大俠和雪雅雪蘭的行蹤一無所知,隻要有知道他們消息的方法,我們一定要盡力試試。”

停了一下,他又說道:“對了,我們從南山來時,地威虎給了我一封信,說如果我們有事,就去找東廣虎連環十五分堂堂主田飛,我想我們明天去找找他,看看能不能問一些頭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