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起床,操練了。”隨著一聲巨喝,乾坤寨的弟兄紛紛穿衣套褲,奔出門去,蕭龍一個翻身躍起,穿上衣服,就要跟出去。
淩覺賓在被窩裏睜開眼,問道:“蕭兄,你幹嘛?”
蕭龍應道:“去操練啊!”
淩覺賓笑道:“蕭兄,以你的武功,那些笨蛋練一輩子都不及你的十分之一,天色尚早,還是多休息一會吧。”
蕭龍愣了一下道:“淩兄,我們現在在十家寨內,凡事還是不要太張揚為好。”
淩覺賓道:“不妨事,這種小事,沒有人會在意。”外麵演武場上忽然喊聲大震;淩覺賓此時一個咕嚕躍起,徹耳傾聽。
“聲音雜亂,不像是操練。”
蕭龍點頭同意,兩人急奔而出,幾個起伏,已經到了演武場,但見數百人分成兩隊,互相呐喊。
人群中,正見林影龍仗鞭而立,目露凶光,兩具屍首倒於他的身旁。對麵郎興武肩扛長劍,神情自如。
林影龍一揮手,人群靜了下來。
“郎興武,我手下與你何仇,你竟下此毒手?”
郎興武聳聳肩,道:“林寨主,好好管管你的手下吧,沒大沒小。”
林影龍暴喝一聲,舞鞭衝上前來。
郎興武抖開長劍,兩人傾刻戰成一團,來來回回,十餘合不分勝負。
淩覺賓在人群中揮起長劍,大聲疾呼道:“弟兄們,跟他們拚了。”乾坤寨眾人立刻掄刀舞槍,衝上前去,對麵亦不甘示弱,紛紛亮出兵器,演武場很快變成了混戰場。
混亂中,一條紅綾從兩隊人馬中穿過,傾刻將兩寨人馬分開。淩覺賓和蕭龍互視一眼,向後退去。林影龍和郎興武避開紅綾,劍鞭相交,兀自死戰。兩派弟子早已都跪下,向著二人大呼:“兩位寨主,快停手,大王和夫人來了啊!”
淩覺賓和蕭龍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四十左右的男子,臉色蠟黃,一襲灰衣,手握一柄混天遊龍棍,正是周訓。而他的身旁,卻是一個年青漂亮的女子,一張娃娃臉,看不出實際年歲。
林影龍和郎興武正殺紅了眼,四周盡是鞭聲劍影,滿空塵土飛揚,哪裏能停的下手。周訓右腳突然一點,遊龍棍“攸”得突起,他一聲巨吼,人跟著躍起,棍過頭頂,迎麵朝著二人打去,兩人隻聽的呼呼風響,勢不可擋,急忙分開向兩旁避去。
“轟”地一聲,山穀震動,土石飛揚,遊龍棍硬生生打在演武場地板上,震得郎興武和林影龍雙腿發軟,二人急忙撤了武器,跪在地上。
“大哥,大哥。”
周訓收起遊龍棍,喝道:“都給我到寨中來。”
淩覺賓正死死的盯著旁邊的周夫人。那女子一雙媚眼,正在四處遊走,猛然間和淩覺賓對上,二人目不轉睛的對視片刻,周訓的身影躍入淩覺賓的眼瞳,接著,那女子跟在他身後,向山上而去。
周訓看上去病怏怏的,可是在大寨的“聚義廳”裏,講起話來卻中氣十足。
“諸位,恕我直言。原來,我們不過是一群為人所不齒的匪徒,而現在卻能雄據一方,是何原因,很簡單兩個字:團結。如今,我們剛有了些成績,大家就把同仇敵愾的心態忘的一幹二淨。”
“我一再提醒,不要打朝廷大軍的主意,大家就是不聽,搶車搶糧。而朝廷大軍已經打了過來,我們自己卻在內部鬥的激烈。一根筷子,沒力氣的人也能拗斷,如果一捆筷子抱在一起,就算一個大力士,也無從下手,這個道理很淺顯。我不希望再看到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林影龍和郎興武忙起身拜道:“大寨主放心,我們知錯了,不會再互相爭鬥了。”
周訓這時才露出一絲笑容。
天門寨秦虎開口道:“大哥放心,朝廷那般飯桶,一過來就被黃寨主打的找不著北,這一段沒有任何動靜了。”
周訓點頭歎道:“國家腐敗,忠直之士焉能存於朝中,能征善戰之人少了,自然就剩些酒囊飯袋了。對了,夫人,黃寨主傷勢如何?”
那娃娃臉的女子正坐在周訓側麵,她答道:“周大哥,你放心,箭頭已拔出,沒傷著骨頭,歇息一段就能恢複。”
周訓這才安心道:“好,隻要大家能一致對外,任朝廷有千軍萬馬,也難上我飛來山。”
淩覺賓這幾日仿佛非常忙碌,蕭龍見他早出晚歸,不知道在忙什麽,就問道:“淩兄,有什麽計劃,這般神秘?”
淩覺賓果然神秘兮兮道:“蕭兄且安心,過一段就有收獲。”
蕭龍知他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多問,他利用各種空隙,將十家寨的分布細細記於心中。偶爾也隨郎興武下山劫掠,就把上下山之路牢記。
又過了兩天,一天晚上,淩覺賓突然閃入兩人歇息的小屋內。蕭龍正靜坐調息。淩覺賓拉住他問道:“蕭兄,若你和周訓比試,你能接他幾招?”
蕭龍一皺眉,答道:“周訓練的應該是外家功夫,勇猛有餘而內力不足,若不出意外,我看我二十招之內,應能將他製服。”
淩覺賓大喜,道:“太好了,我看了周訓的功夫,還怕我們二人,是深入重地;聽你這一說,我們可高枕無憂了。”
天慢慢開始冷了下來,深夜甚至開始有雪花落下。寒劍這一段一邊令馬全斌加緊軍士們冬天棉衣的到位,一邊心裏也暗自高興,天冷下來,對羌軍自然不利,另外,他從留在羌國的蔣忠蔣義處收到線報,也令他心裏踏實不少,在哈桑布達攻擊三防的同時,正在路上轉運的幾十門火炮及大量火藥被羌國反對班罕多爾的秘密組織炸毀。
因此,羌軍的進攻計劃一開始就遭到挫折,班罕多爾忙著在國內平叛,隻讓先鋒軍在離三防百裏外的白沙鎮駐紮。
寒劍得到這個確切情報,寬心不少,他原以為,大軍一到,就要馬上投入戰鬥,將會很吃力。現在,他有時間能整理內務,安排防務,特別是能騰出時間和人手,先集中精力解決掉十家寨這股悍匪。
這日,寒劍和梁文在統領府籌劃糧倉防守事宜。有門衛來報,有一個叫彭家連的老者求見。
梁文叫道:“師父來了。”兩人都大喜,親自迎出去接彭家連進來。
彭家連到廳中坐定,望著二人,笑道:“寒兒,小文,怎麽樣,軍情如何?”
寒劍就道:“彭老伯,放心,羌人未開戰,先內亂,此次,他們必無作為。”彭家連摸著腦袋道:“唉啊,不好,我一聽到這些國家大事,頭腦就犯疼,我們不談這些了,對了,蕭賢侄呢?”
寒劍就把蕭龍和淩覺賓混入十家寨內查探情報之事說出。彭家連點頭道:“常言道,英雄出少年,果然如此。我還想帶他去見見趙教主。”
寒劍喜道:“是否趙教主已經同意了親事?那我馬上通知二弟回來。”
彭家連笑道:“寒兒,不必,辦大事要緊。等你們滅了十家寨,我在趙蘭英麵前,不是更能添油加醋說一番。”
寒劍就拜道:“那此事,就全拜托彭老伯了。”
彭家連又笑道:“寒兒,你看,你兩個結義兄弟都找到心上人了,你這個做大哥的,也要加快速度了,有沒有什麽中意的姑娘,我老人家好事做到底,一發幫你說了。”
說完,哈哈大笑。寒劍窘道:“彭老伯,你別取笑我了。”彭家連就轉頭問梁文:“小文,沈姑娘什麽時候到?”
梁文稟道:“師父,玉霜下個月應能到。”彭家連就道:“那可惜了,她來我就要走了,不過,小文,你要盡快和她成婚,不要讓沈姑娘一直名不正言不順。
梁文忙道:“這個師父放心,師父還有什麽事,要離開西北嗎?”
彭家連答道:“不錯,虎連環準備推舉地威虎接任堂主一位,並在下月在總堂正式宣布上任。我擔心天猛虎到時會過來搗亂,而晁錯的傷勢未痊愈,所以我要回去,如有意外,也能讓地威虎有個照應。”
梁文道:“那師父且在此歇息兩天,再去不遲。”
彭家連笑道:“你們心意我領了,我老頭子看到軍營頭就疼,我過兩日就出發。”
寒劍就道:“明日我要去飛來山和二弟見麵,彭老伯有什麽要交待的嗎?”
彭家連想了想,道:“那周訓也算一條好漢,將來剿滅十家寨時,若能放其一條性命,就最好了。”
第二天,寒劍安排好軍中之事,看看天色已深,就和梁文換上衣服,騎兩匹快馬,直奔飛來山,在山下選了個隱蔽處,拴好馬,二人就來到約定好的一株大樹下,月光下,蕭龍早已等在樹下,三兄弟數天未見,不由寒暄了一會。
寒劍問道:“淩兄呢?”蕭龍道:“這幾日他總是早出晚歸,仿佛在幹一件什麽大事。”
寒劍道:“淩兄頗有計謀,就讓他先去處理,如果有需要,你要盡力助他。”蕭龍答道:“這個自然。”
梁文問道:“山上的情況如何?”
蕭龍不由鎖眉道:“這個飛來山,方圓近百裏,山上多是峭壁和樹林,能通行的又多是羊腸小路,而十這寨又都分布在易守難攻之處,看來要給我多些時間,先把十家寨的分布繪成圖,才好一舉端掉。”
寒劍向四周巡了一圈,道:“說的是,既然決定剿滅,就一定要斬草除根,這一帶的百姓和過往行人才能真正安全。”
梁文又道:“大哥,照二哥所說,我估計這山上,大軍行動起來頗為不便,我倒想,不如我們組織一支幹練的精兵,專門對付十家寨的人馬。”
“嗯。”寒劍正欲再開口,蕭龍耳角一縮,他低聲道:“有人朝這邊來了。”寒劍忙將手往上一指。蕭龍和梁文會意,展開輕功,躍到樹上。
月光如水,透過斑駁的樹枝,地上葉影交錯。四周寂靜,隻有風聲。但很快,黑暗
中有一陣響動,兩條人影已竄到樹下。
一人打量了片刻,對另一人道:“四弟,不是這裏。”
另一人低聲罵道:“這鬼地方,到處長的都一樣,我看,我們再往前找找。”兩人罵罵咧咧的縱身遠去。
寒劍三人躍下。寒劍道:“是黑風五煞的老三‘卷沙刀’陸可,老四‘劈風刀’薛輝。”
蕭龍驚道:“他們和桃花教素有結怨,深更半夜,在此處活動,莫不是有不利於桃花教之事。”寒劍忙應道:“正是如此,我們快跟上看看。”
五人一前一後,走了幾裏,寒劍三人忽然看見一片樹林前有一道篝火,篝火前隱約坐著三個人。
就見前麵的陸可和薛輝精神一振,急奔而去。三人慢慢接近,伏在一片灌木叢後,看清了那三人正是黑風五煞老大“青臉刀”樊熊,老二“雙麵刀”馬變,老五“鬼愁刀”鬱飛。
三人見這五刀齊聚,料不會有好事,就靜靜伏於灌木叢中,仔細聽他們討論。
陸可性子比較急,一坐下,就問樊熊道:“大哥,這事可能嗎?”樊熊尚未回答。鬱飛一邊挑著火,一邊開口道:“我和大哥起初也不相信,可是,左右聖使和我們約好了,稍後就到。”
薛輝也露出懷疑的神情。
“這傳說中的教派,到底是有是無,還不能確定,怎地突然就跑到西北來了?”
樊熊開口了,他聲音特響。“大家猜來猜去也沒用,魔主叫我們在此恭候,我們就等著。是真是假,來了試試,不就知道了。”
寒劍三人伏在灌木叢後,等了一個時辰,都沒有動靜。就聽到五煞的咒罵聲。寒劍見天色已晚,怕蕭龍不回山寨會引起懷疑,正要知會兩人退走。
五煞燃起的篝火莫名其妙的突然向天一衝,火苗直燒出兩丈多高。五煞一個個屁滾尿流,直滾出去。
“什麽人。”樊熊率先躍起,一抹額頭,一團黑煙塵現在手心,他手一探,握緊大刀。其它四煞反應也算快,早已亮刀在手,四處巡望。
兩個穿著靚麗綢服的人影突然在火光中出現。寒劍看的清楚,一個持重劍,劍寬厚長,四十左右;一個持軟劍,年齡相仿,劍抖開來,鋒利的劍身若遊蛇擺動,在火光輝映中閃著詭異的光。
兩人身材相仿,甫出現,不待五煞反應,已雙雙啟動,直逼西邊的“鬼愁刀”鬱飛,重劍呼呼作響,軟劍嗡的劃過黑夜。鬱飛綽號鬼愁刀,刀法上靈活多變,然而此時,他的身前兩疊劍影,密不透風,鬱飛大叫:“大哥,救我。”不及抵擋,抽身急退。
其它四煞急速追來。那兩人速度奇快,以鬱飛靈活的身形,不過退出五步,“嗡”的一聲,軟劍已架在他脖頸上。而重劍猛的回身劈出,大地顫動,土石四射,逼的正趕來救護的四煞不得不舞刀自護。
土石落下,重劍手冷笑道:“諸位,現在認為我左右聖使是真是假?”
樊熊忙哈哈笑道:“誤會,誤會,冥靈教左右聖使大駕光臨,實在讓我們這小小的西北增輝不少啊!二位聖使,請過來說話。”
軟劍手身形一晃,劍如靈蛇似纏在腰間,而重劍手則回劍入背。七人重新在火堆旁坐定。
寒劍三人知道他們談論的事情必然重要,一動不動,伏於灌木叢後。
樊熊將兩個酒壺,畢恭畢敬遞給二人。那二人也不推托,接過飲了兩口。重劍手就對五煞道:“冥靈教右聖使啟封。”軟劍手接著道:“冥靈教左聖使檀傲。”
樊熊忙道:“幸會,幸會。”
那檀傲看了下四周,不悅道:“如何在此種地方迎接我們?”
樊熊忙訴苦道:“唉,兩位,有所不知,我們這兩年來,被你們要找的人追的四處逃亡,居無定所啊!”
啟封就道:“我們奉新教主餘天恨之命,這一年來,四處尋找二十餘年前失蹤的聖女冷鳳。有緣與魔教魔主鐵掌魔,萬雲魔一會,所謂不打不相識,我們和兩位魔主一場精采的對決,之後,我們說起當中細節,鐵掌魔懷疑我們冥靈教要找的聖女,正是桃花教教主趙蘭英。這趙蘭英是什麽人物?”
樊熊一聽,到點子上了,忙道:“這個趙蘭英是個怪人,天天帶著個可怕的人皮麵具,看不清她是什麽樣子,年歲多大;講話聲音嘶啞恐怖,令人聽了心驚肉跳;說到武功,她的獨門絕學天女散花,還真是獨步江湖。”
那啟封聽樊熊一說,看了檀傲一眼,轉頭道:“聽你述說,看不出端倪,如何能見到她?”
那樊熊就歎道:“她現在貴為一派掌門,恐怕不易見到。”
檀傲哼道:“我冥靈教不涉足中原,但我們既然來了,誰又能擋?”
樊熊忙陪笑道:“檀聖使說的是,不必生氣,天色已晚,我們先入城找個地方歇息,明日再從長計議。”
七人說著,踩滅篝火,消失在黑暗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