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白景軒總算是從宮裏回來了。可他一回來,就鑽進了書房,誰也不見。這番做派,倒是不免讓人,多想了些。

白顏卿又從雲祺處得知,先前,同她一起進宮參選的那些世家女,如今,皆在宮裏待著,隻有白顏卿一人,冒著生命危險,出了宮!

而今,白顏卿自星月國回來後,又直接回了白府,想必……老皇帝心裏,多少是有些怨氣要撒的!白景軒上朝,受些氣,這是必然的事兒!

傍晚的時候,雲祺又帶著元子樾,來了白府!

“殿下!”

彼時,白顏卿正拉著元藜、采星還有墨染,在念初小築的門口,堆雪人呢!雲祺的出現,對白顏卿來說,既驚又喜!

“殿下快看!這是我同她們堆的雪人!”

白顏卿炫耀似的,跑到雲祺跟前兒,牽著他的衣袖,將他拉到了雪人前!

約莫有四五歲孩童高矮一般的雪人,以胡蘿卜的尖尖為鼻,以兩顆圓圓的石子做眼睛,圓圓的雪人腦袋上,還帶著一頂帽子!又不知,白顏卿從哪裏折來兩根樹枝,插在了雪人身體的兩側,視做雪人的胳膊!

白白胖胖的雪人,煞是可愛!

很顯然,這堆雪人,白顏卿是下了功夫的,瞧她凍的通紅的手,便看得出來了!

“這麽冷的天兒,你同她們玩鬧作甚?躲在屋子裏烤烤火,不好嗎?瞧瞧你這手凍得!”

白顏卿冰涼的雙手,凍的雲祺一個激靈!雲祺心疼地握緊了白顏卿的雙手,放在掌心仔細地暖著。

白顏卿有些不好意思地瞥過頭,眼神兒中,露出了幾分羞澀!

“眼見這天兒都快黑了,殿下這個時候來,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白顏卿習慣性地開口問道。她直覺,雲祺這會子過來,定是有什麽事情的!

雲祺倒也沒瞞著她,直言道:“父皇宣你我明日一早,進宮!”

進宮?

盡管白顏卿早就知道,這一日,遲早會來,可當雲祺說出這句話時,她心裏,還是隱隱約約有些擔憂。說到底,當初他們以那樣的謀算,出了宮,白顏卿心底,到底是有些底氣不足的!她也怕入宮後,應付不了老皇帝的刁難!

“不要怕,一切有我在!”

仿佛看透了白顏卿的心思一般,雲祺握了握白顏卿的手,寬慰她道。

白顏卿回以一個溫柔的笑,對於雲祺的關心,她心裏頭是明白的。

就在白顏卿和雲祺,站在院門口絮絮叨叨之時,一名前院兒的丫鬟跑了過來,直言:“老爺有請!”

“走吧,娘子!咱們去聽聽相爺大人的教誨吧!”

雲祺握著白顏卿的手,仔細摩挲了一番,而後笑著同她說道。

白顏卿紅著臉,嗔怪著瞪了他一眼!這人啊,就是不知收斂些,即便是有旁人在,他也肆無忌憚的,動手動腳的!

書房內,是早已等候多時的白景軒!

當白景軒看到雲祺牽著白顏卿的手,走進來時,白景軒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卻隻化為一句深深地歎息!

“父親喚我們前來,可是今兒上朝,發生什麽事兒了?”

白顏卿看到白景軒眉頭深鎖,當下便覺得,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兒!要不然,她這個常年麵色從容的父親,不會這般苦惱!

白景軒沒有吭聲,隻深深地看了雲祺一眼,接著,便又是一聲歎息!

白顏卿望著自己的父親,這副模樣,當下警覺心大起!能讓白景軒如此苦悶,卻又不知從何開口的事兒,一定不簡單!

“相爺不肯言語,想必是不知道從何說起吧?那不妨,讓我來說罷!”

雲祺握緊了白顏卿的手,偏過頭,看了看白顏卿,而後抬頭,直視著白景軒!

“想必是,今日下朝後,父皇找相爺的麻煩了吧?是關於我和顏卿的婚事吧?”

雲祺神色淡定,絲毫沒有,因為此事而著急,反倒是言語間,有些寬慰白景軒的意思!

“殿下怎知,皇上找老臣,談了些什麽?”

白景軒有些詫異地抬頭,看著眼前神色從容的少年。此刻,白景軒的眼中,是難掩的震驚!

雲祺看著白景軒,沒有吭聲,他突然笑了笑!

“父皇宣我和娘子,明日進宮!其他的事情,等我們明日進了宮,麵見了父皇之後,再回來同相爺商議吧!”

雲祺並未直接回答白景軒的問題,反而是一臉鎮靜的,告訴了白景軒,皇帝宣他跟白顏卿一起進宮,這件事兒!

白景軒望著眼前的少年,越發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他了!從前,白景軒一直覺著,自己縱橫官場數十年,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沒有幾個人,是能瞞的過他的眼的!可如今,他倒是真真切切的,有些看不透雲祺了!

這個深藏不露的大皇子,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直到雲祺牽著白顏卿離開了許久,白景軒都沒有想透!

翌日。

天色尚未明朗,前來接白顏卿的馬車,便早早兒的候在了相府門前!

白顏卿一邊心中抱怨著,一邊又認命地打著哈欠起身。一旁的墨染,則早早兒地便替白顏卿烘好了衣裳,守在一旁,等她起床!

“小姐,奴婢來替您更衣!”

墨染一邊扶著白顏卿起身,一邊手腳麻利地,替白顏卿套上了襯衣。

白顏卿低垂著腦袋,一副尚未睡醒的模樣!她閉著眼睛,任憑墨染替她穿衣、梳妝……

“小姐,今兒比昨兒更冷了,這鬥篷,奴婢給您挑個厚實些的!裏頭的衣裳,就不必穿的過於臃腫了,免得到時候,進了室內,又嫌熱了!”

墨染仔細地替白顏卿穿好衣裳,又替她係好了一件厚實的鬥篷,還不放心的叮囑了幾句!

不得不說,墨染是個伶俐又麵麵俱到的妙人兒!

外頭的雪,昨兒白天,就已經停了。

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兒雖不下雪了,但是今日外麵化雪!外頭的氣溫,比前一日,更低了!

外頭雖冷,但皇宮裏,各宮殿內,肯定會早早的燒上炭火、爐子,烘的暖烘烘的。因此,在皇宮裏,每到這種寒冷的天氣時,大家都知道,在外衣上頭,披裹上一件厚實的鬥篷!因著,在外,能禦寒!而進入室內,又可以直接將鬥篷去了!因為,在內,方便褪去,且又不損儀容!是一舉兩得的佳舉!

又因著,在皇宮內,室內暖和,衣裳又不宜穿的過於厚實,不然啊,指定得熱的滿頭大汗的!

這方方麵麵的因素,墨染都考慮到了!不得不說,在這方麵,她的確更細致些!經驗更老道些!

“姐姐,帶上些點心,在路上吃幾口,這一日,還不知皇帝怎麽難為你呢!到時候,再餓出個好歹來!”

采星撩開厚重的門簾子,手裏捧著一盒點心進了來。她將點心盒,塞到了白顏卿的手上。

“皇帝還能餓死我不成?也就你,一天到晚的擔心我餓死了!”

白顏卿笑著收好點心盒,笑著打趣兒采星道。不得不說,在這一方麵,采星又比墨染,更細心。

白顏卿抬眼,看著眼前,替自己忙忙碌碌的兩個少女,心中湧起一股暖意。

真好!

有采星真好,有墨染真好!

“嘶,真冷啊!”

白顏卿剛推開門,便被外頭的一股寒意,凍的一個激靈!

墨染伸手,替白顏卿將鬥篷拉了拉,將白顏卿整個人,都裹的密不透風的!可還是抵擋不住,這刺骨的寒意!

白顏卿縮了縮脖子,伸手將鬥篷上的帽子戴上,天兒這麽冷,她可顧不上什麽發髻亂不亂的了。

采星趕忙塞了一個湯婆子,到白顏卿手裏!純銅的湯婆子,微微有些燙手,還好采星細心,將那湯婆子外頭,又套上了個棉質的套子,這樣一來,即便是再滾燙的水,倒進去,隔著這層棉套,都不會燙手了!

“娘子!”

一聲男子的高呼聲,驚的枝頭上的雪,都紛紛震落了下來!

白顏卿抬手扶額,雲祺還當真是把白府,當成自個兒的府院了嗎?這一大早的,天都沒亮,他就大喇喇地跑了過來!這知道的,是雲祺接白顏卿一起進宮!這不知道的,指不定胡亂揣測著什麽醃臢事兒呢!

“娘子,天冷!我多走幾步路來接你!”

雲祺說罷,上前,便抖開自個兒的鬥篷,罩著白顏卿。

白顏卿窩在雲祺懷中,寬大的男子鬥篷,將她同雲祺,一齊罩在了裏頭!雲祺小心翼翼地嗬護著白顏卿,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著!就怕她一個不注意,再滑倒了!

墨染和采星緊跟其後,看到這副情景,都自覺地放慢了腳步,離雲祺他們二人,遠遠兒的,免得打擾了他們這溫馨的時刻!

天色暗沉,腳下的路,也有些打滑,白顏卿又窩在雲祺的鬥篷之下,視線難免沒那麽的好!這短短的一段路,走的是趔趔趄趄的!

“大皇子殿下!”

突如其來的女聲,將白顏卿和雲祺二人,嚇了一跳!

“安姑姑?”

白顏卿將遮罩在自己身上的鬥篷拉開,看著眼前,攔住他們去路的安姑姑,露出了幾分疑惑!

這麽早,安姑姑守在這裏做什麽?看她凍的通紅的臉,以及發絲上的冰霜,想必是等了很久的了!

“安姑姑可是有事交代?”

雲祺開口問道。

不知為何,白顏卿總有種錯覺,她覺得,雲祺每回見到安姑姑,都是……非常禮敬的模樣!

“皇上老了!他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棒打鴛鴦!你是他的兒子,又是嫡子,你的存在,對於他來說,意義非凡!也許……親情會替你,暫時的解決眼前的煩惱!”

安姑姑盯著雲祺,諱莫如深道。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雲祺點點頭,目光中,露出幾分感激之色!

“娘子,我們走罷!”

雲祺重新將鬥篷,罩到了白顏卿的身上,而後攬著她,抬腳便走。

安姑姑側身,避讓開,卻在白顏卿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她淡淡地說了一句:“各人自掃門前雪。”

白顏卿腳下微微一頓,她以為,是自己聽茬了,正準備回頭,問問安姑姑,卻被雲祺,直接推著向前走!

各人自掃門前雪?

安姑姑同自己說這句話兒,是什麽意思?

白顏卿百思不得其解,卻偏偏,在這個緊要的關頭,她也沒有心思,去仔細揣摩,這句話暗藏的深意!

腳下的路,突然變的平坦了些,也不打滑了!白顏卿有些疑惑,遂立刻將雲祺的鬥篷,拉開了些。借著微薄的亮光,她看到了腳下的路,平坦如初,一絲積雪都沒有!

明明這條路,昨日,還滿是積雪,明明昨日,安姑姑還說,是她特意讓人,不曾去掃那些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