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罷,接下來不止白家,整個京城的世家適齡女子,都開始準備著接下來的皇宮選秀一事。

先前宮裏禮教嬤嬤教的規矩、禮儀,都要抓緊溫習起來,以確保入宮之後,以最好的狀態,應對此次選秀一事。

白顏卿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姿態,半點兒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不是她不重視,而是她本就對進宮一事,沒多大的興趣。她私心想著,若皇帝瞧不上他們白家,才好呢!

不過,白顏卿雖說不在乎自己是否能入選,不看重自身,但是,對於即將陪她一同進宮的采星,她是半點兒也沒讓其疏忽慢怠。畢竟,白顏卿身後有強大的母族鼎力相助,而采星,什麽都沒有,她一旦行差踏錯,便很有可能,萬劫不複!

“采星,你一定要記住,進宮之後,萬勿同他人產生口角,凡事皆有我!千萬千萬千萬要學會閉緊嘴巴!”

采星的宮禮、規矩啊這些,白顏卿是一點都不擔心,她唯一擔心的,就是采星這張嘴!采星不是那多嘴多舌之人,白顏卿也知道,可是她更知道的是,采星見不得自己受委屈!

那皇宮本就是是非之地,一個不小心,得罪人,也是常有的事!若白顏卿自己真的受了旁人的氣,她自己尚且能忍忍,可采星肯定是忍不了的!采星這護主的個性,白顏卿很清楚!

“行了行了行了,我的好小姐!采星一定不會給你惹事的,好嗎?”

采星抓著白顏卿的衣袖,撒嬌道。

白顏卿無奈的悶笑兩聲,終究還是沒狠下心拉下臉訓斥她!

罷了,白顏卿也不難為采星了,左右采星還有白顏卿這個堅強的後盾在,無論她惹下什麽禍端,隻要不是殺人放火這種大罪,白顏卿都會替她善後的。

可……白顏卿不為難采星,有人卻不肯放過采星的!

“小姐,你現在縱的采星不知天高地厚,日後進宮惹出亂子來,連累的可不僅僅是你一個人!你別忘了,你背後還有白家和紀家!你舍得你的至親牽連涉險嗎?”

安姑姑到底是這般剛直的性子,她不是瞧不慣白顏卿寵采星,她是擔心,白顏卿過於優柔寡斷,過於心慈手軟,過於縱著身邊的人,日後惹出大禍,連累了所有人!

“安姑姑多慮了,采星雖有些耿直,但她並非是那是非不分之人!無論何事,她都有自己的分寸的。”

白顏卿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安姑姑小題大做。

“好了好了好了!小姐和安姑姑莫惱,奴婢認真些溫習!大家莫要傷了和氣!”

眼看眼前的二人,爭執一怒即發,采星趕忙開口當起了和事佬!

白顏卿有些氣悶,憋著氣,轉身便跑回了屋子裏去。

安姑姑卻不以為意,她望著白顏卿跑遠的背影,眼中流露出幾絲讓人不易察覺的擔憂。

午時。

安姑姑端著午膳,走進了白顏卿的屋裏,卻見她不知何時,靠著床沿睡著了!望著她眼下的烏青,安姑姑知她定是沒休息好。心疼的放下碗筷,擠了塊熱帕子,敷到了她雙眼上。

熱熱的帕子,敷在眼上,甚是舒服,白顏卿忍不住“唔”了一聲。直到察覺到自己的輕呢聲,她才猛的驚醒!

“夜裏踏踏實實睡覺,莫要無事去院裏乘涼,不是什麽人都能見得的。”

安姑姑將帕子丟到熱水裏,再次浸濕,然後,頭都未抬的朝白顏卿說道。

聞言,白顏卿猛然抬頭,望著安姑姑淡定的擠著帕子,麵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安姑姑她……知道了?她是如何這麽清楚昨兒夜裏發生的事的?除了采星,整個念初小築,都無人知曉那蒙麵人出入一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仿佛知道白顏卿所想,安姑姑將熱帕子,再次敷到白顏卿眼上後,再次幽幽開口道。

白顏卿一邊享受著熱帕子帶來的舒適感,一邊默默沉思著。安姑姑既知道那人來過,為何當時沒阻止?反倒是事後來提醒自己?

“我瞧他……倒像是沒什麽惡意的,這才由著他去了。”

安姑姑頓了頓,而後接著開口解釋道。

白顏卿又呆住了,怎麽自己想的,安姑姑都知道?還真是神奇!

“用些飯吧!小姐大可不必為了同我一個奴婢置氣,而餓壞了自個兒!”

安姑姑轉身,細心地將飯菜擺上桌。

白顏卿走過去一看,都是自己平日裏愛吃的小菜。倒是難為安姑姑有心了!

安姑姑這個人,有時候看著非常嚴厲,有時,對白顏卿又格外的親厚,這讓白顏卿常常很是納悶兒,自己能看透很多人,可是這位安姑姑,她是怎麽也看不透的!

“您這是哪裏的話?我何曾敢將您視作奴婢來?”

白顏卿沒好氣的嗆聲回去。

安姑姑聞言,也不再吭聲,默默轉身出了屋。白顏卿也沒再追著問,自顧自地坐下用飯。

“小姐,您今兒是怎麽回事?怎麽這麽大火氣?方才奴婢瞧著,安姑姑臉色可不大好的。”

采星賊頭賊腦地跑了進來,一進屋便悄悄地同白顏卿低聲抱怨道。

“你也是來討罵的不成?”

白顏卿語氣不善,瞪了采星一眼,完全不想搭理她。

采星見狀,心知不妙,窘迫地摸摸鼻子,一溜煙跑了出去。

此時屋裏,隻剩白顏卿一人,她一邊心不在焉的小口吃著碗裏的飯菜,一邊暗暗想著昨晚的事。她也不知道,那人是何時離開的,隻知道待自己醒來之時,便已然在自己的**躺著了。而那人,和從前一般,來無影去無蹤,依舊未曾留下隻言片語。

哎,罷了。

白顏卿有些煩悶。

……

沒兩日,宮內便出了聖旨,定農曆八月二十為吉日,各府小姐,進宮參加選秀。

八月二十,眼見日子漸近,整個京城都要熱鬧起來了。

那人人為之趨之若鶩的皇宮,卻是白顏卿天天絞盡腦汁,不想去的。

“小姐,咱們可還有什麽東西漏了?沒收拾好的?”

這兩日,采星從早忙到晚,恨不得將白府翻了個底兒朝天,將能帶的,都帶上了。

“皇宮裏什麽沒有?你帶這麽多東西做什麽?你是打算去住一輩子嗎?”

白顏卿無語望天!這丫頭,哪裏是進宮陪同白顏卿參選的啊!她這……倒像是搬家的!

大到衣裙幾十套,小到糕餅茶盞……但凡白顏卿日常能用到的,采星通通都收拾了!

“這是什麽?蟹黃酥???”

白顏卿怒了,這都帶?

“小姐愛吃,我就央求三夫人多做了些!”

采星有些委屈道……

“你還帶這麽多?帶進宮?你確定侍衛不給你攔下來?”

白顏卿真的是,從來沒有這麽無語過!她們要去的是皇宮,不是去遊山玩水!這吃喝拉撒的東西,全帶上了,那宮門口的侍衛,怕也不讓進吧?

“行了,這些通通都不帶!隻收拾一些日常換洗衣物便可!”

白顏卿直接一句話,將采星所有的想法都打退了!

采星癟癟嘴,一副委屈到快要哭的模樣!

“帶那些確實沒用,倒不如……帶些有實際用途的!”

安姑姑適時地走進屋裏來,打斷了白顏卿主仆二人的對話!

“實際用途?”

采星愣了,白顏卿也愣了,這些東西,都……有實際用途吧?應該……或許……

“喏,這些才是!”

安姑姑大氣地甩出一疊銀票來!

“老天爺啊!”

采星看到那一遝遝的銀票,驚訝的差點暈厥過去!

這安姑姑……也太富有了吧???這麽多銀票,粗略估計一下,少說也有好幾千兩!

“你收的那些,都是沒用的。這皇宮裏的人,一貫是拜高踩低,見錢眼開的勢利眼!要想在宮裏混得開,銀子少不得的!”

安姑姑大氣地將那一遝遝銀票,都塞到了白顏卿手裏。一點兒都不帶猶豫的,仿佛她塞的不是銀票,而是隨便什麽不重要的物件兒似的。

“不用不用不用,我哪兒能要安姑姑您的銀子!您來我白府幫忙,我該給您發月例才是!怎麽還能要您的銀票?”

白顏卿嚇得趕忙將那一遝銀票,重新塞回了安姑姑手裏。

上次在清風樓,白顏卿已經見識過安姑姑的一擲千金了,她沒想到,安姑姑不僅請她們主仆二人用飯,還送銀子給自己進宮!這……屬實讓白顏卿有些想不明白!

白顏卿同安姑姑非親非故,當然是不能收她的銀子的。

“這是……紀小公子托我贈與你的。怕你在宮裏吃了虧,有些銀子傍身,萬事也能行的順暢些,也好過被人瞧不起不是?”

安姑姑眼珠子一轉,便想出了這麽個說辭來。

可即便安姑姑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白顏卿還是不肯收。

白顏卿是多麽有骨氣的人?她哪裏肯做這種事?以銀票,賄賂宮中之人,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事!她本就沒想參與這場選秀,而今被迫進宮參選,她巴不得自己選不上呢,又怎麽可能,還巴巴兒的去討好誰?

“我巴不得選不上呢!”

白顏卿絲毫沒打算瞞著安姑姑,徑直將自己的想法脫口而出。

“不,你必須進宮。除了先後的二位皇子,其他的皇子,你一個都不要理睬。”

安姑姑此刻的神情,變得異常嚴肅。

白顏卿有些愣神,她此時有一種錯覺,她覺得安姑姑好像……比白家人,更盼望她能進宮。

“為何?”

白顏卿直直地盯著安姑姑的雙眸,試圖從她的眼神中,看出點什麽!可,奈何安姑姑此刻,神情堅定又嚴肅,白顏卿隻能看到她眼中,是期望自己進宮的決心,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因為,你是紀槿初的女兒!”

安姑姑一句話,直接將白顏卿死守了多時的信念,給打破了!

是啊,因為,白顏卿是紀槿初的女兒!

可是為什麽,紀槿初的女兒,就一定要嫁給先後的兒子?白顏卿可從未聽自己父親提過,她的母親和先後,有什麽譬如兒女結親之類的約定。

“那又如何?我想,若我母親還活著,她定也不希望,我一輩子困在那偌大的牢籠中!”

白顏卿反駁道。

不知為何,白顏卿總有一種錯覺,她總覺得……安姑姑似乎,比所有人都盼著她能進宮,能嫁給皇子。這,到底是為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