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歲末了,預祝看文的親們2017年心想事成哦)

汲岸說的不是旁的,便是汝南郡下轄計縣——西平縣田畝界限之事。

且其矛頭,直指西平縣最大的豪右大族,宗家外戚——西平柏塢!

說的具體點,便是西平侯柏厥名下的名田之事。

所謂名田,即以名占田,是世人登記戶口並呈報所占的田畝數。名田數與戶口數一樣,登錄於上計簿中。

西平侯柏厥名下的名田數,玉洛在西平柏塢之際,雖不清楚確切的畝數,但大概也知曉總也有千頃之巨,要不怎麽會給了她四十頃的陪嫁山林?可見柏厥所占名田屬實不少。

而且柏厥又有皇帝禦賜的食邑五千戶,以及以二千石官吏的俸祿奉養終身的列侯福利,西平侯柏厥在玉洛眼裏,名副其實就是個土豪級別的大地主!不,是有著高額養老金的權貴大地主!

且這個權閥貴族又是實打實的宗家外戚——當今柏皇後的娘家母族!

並且當今的皇太子又是柏皇後所親生。

背靠著這麽強大的靠山,是個人,在一般情形之下,都不會沒事找事地尋西平侯柏厥的晦氣。

可眼下,卻有人公然跳出來,敢對抗如此強大的西平侯。

這個人不是旁人,便是方才那個獨自長揖三公而不拜服的睢陽城計佐,汲岸。

要說這睢陽城的計佐汲岸,與此次領計三年的計王姬颯還大有關聯。

睢陽城原本是梁碭郡的郡府所在地,梁碭郡本隸屬於豫州,後梁碭郡改為梁國,成為了六殿下梁孝文王的封國領地,這睢陽城便也就成了梁國的國都所在地。但這隸屬於豫州的關係依舊沒變,睢陽城作為梁國上計朝廷的使命亦沒變。是以,這睢陽城的計佐汲岸,便也進入這對應豫州的元堂左個,參與上計。

如此一來,睢陽城計佐汲岸與計王姬颯,關聯當真還頗為淵源。

汲岸甫一站出來,堂上堂下之人,皆將目光經意或不經意地投注到主位上的姬颯身上。

因為眾人想當然地以為,這個汲岸是要挑六殿下的毛病呢!

若是那樣的話,可有看頭了。

不料,汲岸卻理也未理眾人的異樣目光,手持一卷竹簡計簿,躬身一揖,麵朝主位上幾位大人侃侃道來,矛頭卻是直指汝南郡郡圖的勘定誤差!

並且詳細到下轄計縣西平縣的縣界勘定上。

又確鑿地指出,西平侯名下的千頃名田中的百頃山林,實屬臨縣之地界,西平侯已然多收了百頃山林的租稅。

況且這個情形已積十餘年。

此爆料一出,立時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堂上堂下眾人皆將目光再次投注到姬颯身上——這次卻是因為,姬颯與這位西平侯可是有著實實在在的姻親關係!

怎麽論,六殿下都要管這位遠在西平縣的西平侯,尊一聲姻祖父!

雖說汲岸爆料的是汝南郡屬縣西平縣,有越俎代庖、多管閑事之嫌,但身為上計員吏,便有權利參與審核。既如此,睢陽城計佐汲岸爆出西平侯多收租稅一事,便名正言順,眾計吏用異樣的目光望著計王姬颯,也就在情理之中。

當事人西平侯柏厥不在現場,可不是得找個親近目標,發泄一下內心的驚歎!?

主位上的司徒袁奉還未說什麽,一旁的尚書令柯守成卻表了態:“哦?汲岸大人,你說話可要負責任!誰不知曉,西平侯乃皇上禦賜食邑五千戶的列侯,又豈是爾等一介小小的睢陽城計佐所能惡意汙蔑的?汲岸大人,你可別忘了,西平縣乃汝南郡之計縣,汲岸大人,是不是……”

一句話未及說完,隱忍多時、急於想找回麵子的汝南郡上計掾季宰,立即探出頭來,嘲諷接話道:“是啊,汲岸大人,汝乃睢陽城計佐,卻來管我汝南郡之郡圖勘誤之事,汲大人這手,是不是伸得有些長了呀?”

之後,又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歎氣道:“汲大人,前些日子你那二子汲含死於長公主府,世人皆知,可汲大人也不能將一腔怨氣都撒在長公主身上吧?須知,汲含的死,可是被

那罪臣師吾所斬殺,與長公主可是半點幹係也未有啊,汲大人!”

這話說的,顯然是說汲岸公報私仇,將其二子汲含之死歸咎於了酈邑長公主!

而現下酈邑已死,汲岸又不能自地底下將酈邑給挖出來,飲其血啖其肉,將其挫骨揚灰!

其實即便汲岸想這麽做,估計他也沒這個本事。

是以,便拿西平侯這個酈邑的外祖父出氣,尋機找茬報複酈邑長公主。

有著此種念頭的不止季宰一人,季宰話音一落,隻見堂下眾計吏們就有人紛紛點頭,以示讚同。

剛剛丟了麵子的季宰,便有些得意起來,一雙三角眼愈發耷拉著老長。

汲岸就睇了眼縮脖端腔,即使與自己對話,也隻藏身於高高碼放的竹簡計簿堆裏的季宰,然後義正辭嚴地上前一步,又是躬身一揖,打開了手中計簿,指出一處給主位上的幾位大人看。

這且不算,又自袖中取出一副縑帛製成的輿圖,指了具體方位出來。

這下,有理有據,卻不是妄言了。

就有司徒袁奉的手下立即將汲岸手中的證據呈了上來,拿給幾位大人細覽。

司徒袁奉與禦史大夫翟讓,以及大司農牟乘,三人皆未發表隻言片語,柯守成就坐不住了,又是第一個跳出來,沉吟著道:“若照著汲大人所提供的輿圖和計簿來看,倒也證據確鑿……幾位大人看,這可如何斷好?”

想了想,又道:“就是不知這輿圖可否真實?”

主管圖籍秘書、四方文書的禦史大夫翟讓,隻瞟了一眼,便篤定地接話道:“此輿圖確是真實的,半點不假!”

既然禦史大夫都這麽肯定了,旁人自是無人再有異議,皆紛紛露出“哦”的表情來。

心下卻難免暗忖:這回可夠西平侯喝一壺的了!

須知,這可是“專地盜土”的罪名啊!

一旦罪名成立,是要被削職為民的。

就在眾人暗暗心驚之際,尚書令柯守成再爆驚人之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