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佑湊到柳青山的耳朵邊,壓低聲音來了一句,“古往今來,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皆為利往,您說是不是?”
柳青山真是內心著實震撼了,這幾句話簡直就好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直接刺破了所有的不滿,怨念,甚至包括很多困惑。
柳青山看向韓佑的表情變得緩和了,他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沒想到這個書生模樣的女婿竟然看得如此之透?
正有些好奇,韓佑笑嘻嘻地來了一句,“柳雪,咱們在龍泉和京城的買賣靠的是什麽啊?”
柳雪往前一步,“稟公子,靠的就是一個利字,花花轎兒人人抬,大家都有錢賺才最好!”
柳青山看到這一幕頓時有些回過味了,對啊,這貨在龍泉和李家村可不是書生,他就是一個做生意的買賣人。
自己是讀書人居然跟他用買賣人的思路討論國家大事,他氣得剛想摔茶杯,但是一邊的李窮突然很沉穩地來了一句,“老爺,我家公子說的可不光是買賣!”
柳青山這一次謹慎了,他想起了女兒柳文茹偷偷給自己寫信匯報龍泉縣令如何和自己這個女婿一明一暗治理龍泉的過往,他忍不住將手中的茶杯慢慢地放下了。
柳青山長歎了一口氣,“你這等法子,可不是長久之計,這,這……”
韓佑忍不住笑了,“聽聞曹操說過亂世用重典,五色大棒高懸城門,其實法子都差不多罷了……”
柳青山還是有些鬧心,他那麽大歲數的人了,在朝堂上那麽多年的經驗,怎麽可能是韓佑幾句話就給改變的?
於是他又想了想,雖然覺得韓佑有些魯莽,但是畢竟他還不在朝堂上,有些事有些話雖然狂妄了一些,但是去了朝堂有自己提點倒也沒事。
再則朝堂上現在魚龍混雜,晦暗不明,官家和秦相的態度都有些曖昧,真說到利益,其實還真是那麽回事,隻是這裏麵的牽扯又沒那麽簡單……
於是柳青山覺得自己休息得夠了,示意柳雪把自己攙扶起來,自己也有些後悔,那就是應該安排一兩個童子在身邊伺候了,自己這身子骨恐怕是不比從前了。
於是他有些無力地揮了揮袍袖,示意去見柳寒煙她們吧。
韓佑立馬閉嘴,示意李窮和柳雪攙扶伺候著老頭,四個人慢慢地向樓上走去。
說來有趣,那個貴公子也就是延慶公主,屁顛屁顛地跑到了高升客棧的二樓,一進來就有些大聲的嚷嚷,“哥哥,你在那幹嘛?”
隻見一個貴公子模樣的年輕人扭過頭看向延慶公主,他身上倒也簡單,就是一襲白袍,陪襯著裏麵的綾羅絲絛,頭上倒是戴著一頂小巧的白帽。
手裏搖著一個小巧的團扇似乎正在窗口眺望風景。
這少年唇紅齒白,甚至臉上還塗了一點胭脂粉,顯得更加的粉嫩,不過他現在的眉宇之間倒是略帶了一些戲謔。
“沒什麽,隻不過在看笑話罷了。”
看笑話?
延慶公主抓住少年的胳膊,“有什麽笑話可看?我跟你說,我剛才去書庫跟人吵架,有一個家夥居然害我,後來我在裏麵把虧討回來了!”
少年皺了皺眉,“還有人能讓你吃虧?然後你還把虧討回來?這確實挺有意思……”
他再回頭張望窗外,有些失望了,因為人都已經走了。
延慶公主也有些好奇,連忙趴在窗口也看了看,哪有什麽好看的?
這少年歎了口氣,“我啊,剛才看見一個人救人來著,他還真是很有意思,據說他在外頭的乘坐的馬車掛了條幅,寫誰說女子不如男!”
啊?
延慶公主的眼睛都瞪大了,真的麽?
再說這一行人總算是到了樓上,韓佑示意李窮提前通知屋子裏做準備,柳青山走到門口卻還沒進去,他扭過頭看向韓佑。
“你所做的事情有可能是一場泡影,是一場夢,你還願意繼續做下去嗎?”
這個問題問得非常之古怪,老頭在見到韓佑之後,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但是韓佑知道這老爺子之所以在這個時候很感慨的說這番話,其實不單是對自己說,也是對他自己說。
而且這裏麵也不單指的是韓佑所做的這一切,甚至也指的是柳青山他自己所做的一切!
這個問題與其說是問韓佑,不如說相當於去問了韓佑,也在問自己到底該怎麽做?
柳青山忍不住歎了口氣,其實他原本就沒有希望,韓佑能給他一個答案,甚至他知道韓佑即便給了自己一個答案,或許自己也會不滿意。
因為在自己看來自己都沒有標準答案,可是韓佑還是硬生生地來了一句,“如果非要說什麽雁過留聲這樣的話,我覺得意義不大!”
“夢想,每個人都有,但實現夢想才是最難能可貴的!”
柳青山忍不住點了點頭,屋子的門被打開了,李窮還有小蘭等人都畢恭畢敬地歡迎老頭進去。
老頭有些踉踉蹌蹌的在柳雪的攙扶之下走了進去,沒有一會兒,屋子裏傳來了哭聲。
韓佑一甩頭就走了進來,隻見那桌子前已經跪下了柳寒煙還有柳文茹,帶著幾個人黑壓壓的跪在那裏。
柳寒煙帶著妹妹止不住地流眼淚,連累著後麵的丫鬟下人都跟著流淚。
柳青山扭過頭看了一眼韓佑,隨後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說實話自己想到過這一天,但是沒想到這一天還真是如此波折!
不算和自己的兩個女兒見麵,你就說眼前的這個女婿就讓自己操心,操到差點背過氣,差點把命都丟了的程度!
那你說這一趟是不是曲折蜿蜒,讓自己的內心也充滿了無限的感慨?
可是他忍不住有些無奈地一直走到大家的跟前,他看了一眼韓佑,最後伸手把柳寒煙還有自己的小女兒柳文茹都給攙扶了起來,最後把手一擺。
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還說些什麽呀?
不得不說,此時的柳青山態度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