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瑤光幾乎是一路小跑進禦書房的。
繡著金龍的靴子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敲出急促的聲響。
守在門口的太監們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還是蘇堯眼疾手快地迎上去,接過慕容瑤光手中的玉如意,笑道:
“陛下這是怎麽了?誰惹您生氣了?”
“還能有誰!”
慕容瑤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胸膛劇烈起伏著,顯然怒氣未消。
“齊王那個小人,一大早就給朕添堵!”
她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盞,也不管是不是涼的,仰頭灌下一大口,這才憤憤道:
“他居然想讓朕把嫣然許配給鎮南王那個廢物!簡直是癡心妄想!”
“鎮南王?”
紫珊嫌棄道,“那位王爺都多大了,怎麽配得上長公主?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哼!”
慕容瑤光重重地將茶盞拍在桌上,咬牙切齒道,“齊王這個老狐狸,這些年裝得正義淩然,騙過了朝堂上的百官!如今竟然是越來越得寸進尺,竟然將注意打到嫣然身上,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陛下息怒。”
蘇堯在一旁低聲勸道,“齊王此舉,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哦?愛卿的意思是?”
慕容瑤光皺起眉頭,疑惑地看向蘇堯。
蘇堯微微一笑,不急不緩地說道:
“鎮南王鎮守南疆多年,擁兵自重,一直是陛下的一塊心病。齊王如今提出聯姻,明麵上是為鎮南王求娶長公主,實際上卻是想借此機會拉攏鎮南王,壯大自己的勢力,其心可誅啊!”
“這個小人,朕絕不會讓他得逞!”
慕容瑤光猛地站起身,在房間裏來回踱步,臉色陰沉得可怕。
“陛下,其實此事還有轉機。”
蘇堯突然開口道。
“什麽轉機?”
慕容瑤光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希冀。
“長公主殿下早已心有所屬,對嗎?”
蘇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慕容瑤光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懊惱道:
“瞧朕這記性,怎麽把這事給忘了!嫣然之前確實跟朕提起過,還說要朕給他們賜婚呢!”
蘇堯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但很快便掩飾下去,隻是垂眸輕笑,“陛下疼愛長公主,這婚事自然要你情我願才好。”
慕容瑤光笑著擺了擺手:
“今天還得多謝愛卿你,朕乏了,今日就到這兒吧。”
“恭送陛下。”
蘇堯行禮退下,嘴角卻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第二日早朝。
慕容瑤光特意讓宮人給自己換了身明黃色繡龍袍,頭戴鳳冠,顯得格外威嚴。誰知她剛一坐上龍椅,屁股還沒坐熱,齊王又開始作妖了。
“陛下,關於臣昨日提到的,鎮南王和長公主一事。”
齊王拱著手,臉不紅心不跳的問道。
慕容瑤光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皮笑肉不笑道:
“皇叔怎麽又提此事?朕不是說了嗎,嫣然她……”
“陛下!”
齊王猛地提高了音量,打斷了慕容瑤光的話,“鎮南王雖然算不上天下第一猛將,但他驍勇善戰,忠君愛國,與長公主可謂是天作之合!陛下若是一再推脫,豈不是寒了天下忠臣的心?”
“放肆!齊王,你這是在逼迫陛下嗎?”
一直站在慕容瑤光身後的紫珊實在聽不下去了,怒斥道。
“大膽!本王身為皇叔,為侄女婚事操心,何錯之有?倒是你這小小錦衣衛,竟敢在金鑾殿上咆哮,誰給你的膽子!”
齊王大聲嗬斥道。
“你!”
紫珊氣得臉色發白,卻又不敢再多言,隻能求助地看向慕容瑤光。
慕容瑤光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
“夠了!齊王,你到底想說什麽,不妨直說!”
“好!既然陛下讓老臣直言,那老臣就鬥膽問一句,陛下是不是看不起那為了大燕鎮守邊疆的鎮南王,看不起我那為大燕拋頭顱灑熱血的王爺?!”
齊王聲淚俱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你…你這是血口噴人!”
慕容瑤光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齊王,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齊王,你休要信口雌黃!”
文淵閣大學士顫顫巍巍地站了出來,想要說些什麽,卻被齊王一個淩厲的眼神嚇得脖子一縮。
和別人不一樣,這個齊王手中可是握著實權的。
真惹急了他,趁著夜黑風高的,找人滅口自己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怎麽,難道大學士也認為老臣說錯了嗎?”
齊王冷哼一聲,環視四周,“諸位大人,你們評評理,本王一心為國,為陛下分憂,可陛下他……”
“陛下,齊王他目無君上,以下犯上,請陛下治罪!”
一位禦史實在看不下去了,站出來指責道。
“對,請陛下治罪!”
“請陛下治罪!”
……
一時間,朝堂之上,亂成一鍋粥。
“夠了!都給朕閉嘴!”
慕容瑤光一掌拍在龍椅扶手上,鳳目圓睜,怒火幾乎要化作實質噴湧而出,“吵什麽?這裏是菜市場嗎?一個個跟潑婦罵街似的,成何體統!”
她這一聲怒吼,如同平地驚雷。
瞬間鎮住了喧鬧的朝堂。
文武百官噤若寒蟬,齊刷刷地低下頭,生怕惹禍上身。
就連一向囂張跋扈的齊王,此時也訕訕地閉上了嘴,隻是那雙眸子,卻依舊不懷好意地瞟向慕容瑤光。
寂靜中,一位身著緋色官袍的禦史站了出來。
正是先前那個仗義執言的人。
他深吸一口氣,高聲說道:
“陛下,齊王此舉,實乃不尊君上,目無王法!還請陛下明察,嚴懲不貸!”
“放屁!”
齊王一聽這話,頓時炸了毛,指著那禦史的鼻子破口大罵。
“秦書呆子,你少在這兒裝腔作勢!本王身為皇叔,關心一下侄女的婚事,怎麽就成了不尊君上,目無王法了?我看你小子是成心跟本王過不去吧?”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兒破事,等我回去好好查查,指不定你小子這些年貪了多少髒銀呢!”
這番話,明麵上是反駁,實際上卻是**裸的威脅。
秦禦史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嘴唇哆嗦了幾下,卻終究不敢再說什麽。
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禦史。
哪裏敢跟手握重權的齊王叫板?
接下來的幾天,早朝簡直成了齊王的個人秀場。
他像是著了魔似的,逮著機會就替鎮南王求婚,各種溢美之詞不要錢似的往外蹦,把個鎮南王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仿佛錯過了鎮南王,長公主就得孤獨終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