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安三人進東來順酒樓吃飯,純屬臨機而決的事情。

然而他們進了酒樓剛剛落座沒幾分鍾。

一盞熱茶尚未飲盡。

冷不丁間,酒樓跑堂夥計們,一道道大菜美食,不由分說,便給他們端上了桌……

此情此景之下。

你品,你細品!

嘖嘖嘖。

這陣仗,說明了什麽?

其一,這頓飯,慶安縣眾本地豪商,早就有所預備;

其二,不管許平安三人願意與否,他們都得麵對這頓反向霸王餐的強行投喂;

其三,戲在宴外,這妥妥兒下馬威啊!

強龍不壓地頭蛇。

再明顯不過一點。

他們三人究竟什麽路數來曆,身份背景。

別人怕不是,早便打聽得一清二楚了。

宴席雖好,鴻門宴可就沒什麽人會喜歡了。

麵對如此場麵,許平安的應對到也簡單,站起身來,自嘲一聲咱三人肯定坐錯了桌,他喊住跑堂夥計:

“店家,為何不提早說明,這甲字壹號桌有貴人預訂,置辦大席,你們搞得本少很尷尬呀!”

跑堂夥計呆愣住,囁囁不知如何回應,

“客官,您三位,就是這桌貴客呀!”

“你肯定?”

“肯定。”

“哦,原來是這個樣子呀!”

“如此說來,這一大桌山珍海味,統統都屬於本少三人所有啦?”

“客官,您三位請慢慢享用,有什麽需要請盡管吩咐小的……”

許平安搖頭,“嗬,那行吧!喊你們大掌櫃前來一趟可否?”

“客官請稍等。”跑堂夥計趕緊應下,快步退離。

急吼吼喊自家酒樓大掌櫃去了。

今天二樓氛圍實在不尋常。

傻子都知道待會鐵定有大事要發生。

他小小跑堂店夥計,怎麽敢隨意摻和其中。

大虎二虎小哥倆,此刻也是恢複鎮靜從容,從方才被一道道奇珍美味的震撼癡迷中醒味過來。

他們意識到,這一大桌珍饈美味,有毒。

吃下肚裏,很難消化。

這是別人在侮辱打壓安少……

小哥倆兒的神情反應。

讓許平安頗覺安慰。

確屬兩個誌氣好少年呀!

他一邊飛快轉念,思索應對之法,迅速調整好情緒。

瞥一眼四周幾桌食客,好麽,人皆好整以暇表情,在無聲打量他們。

這踏馬,像是被人圍觀看猴戲呢!

許平安如何不知,別人故意如此,擺明以勢壓人,目的就是想看看他三人究竟會有何等反應。

無奸不商。

這些古代商行經營者們。

玩兒起謀算人心手段來。

那可是遠要比現代社會商界種種勾心鬥角更加凶險萬分。

真就是稍不注意,露出破綻,被奸商們鎖定自家的短板死穴,怕不是立刻就要橫遭毀家滅族之橫禍。

說得再直白一點。

在這古代社會的經商氛圍環境。

更加血腥、原始、無序,充滿權勢暴力之爭。

這些慶安縣本地豪商,哪個背後,能沒有官麵上的人靠山、幫襯。

官商一體,權錢相交、相融,才是常態。

隱沒在海平麵之下的冰山。

更加龐大無匹,凶險莫測。

一個壓根沒什麽後台的新晉小商賈要想露頭。

真正要麵對的決定生死的經營困境。

從來不是,所經營商品,到底有多麽物美價廉,多麽在市場廣受歡迎。

說白了。

眼下這一桌珍饈美味,豪奢宴席。

那就是慶安縣本地豪商巨頭們,刻意給他擺下的一道試金石。

吃誰家的菜,承誰家的情,成誰家的客。

這是一道‘送命題’。

一來,旨在考驗他抉選‘靠山’的眼光。

二來,這未嚐不是,慶安縣本地數家豪商之間,趁機而起的一場鬥法,相互間也想要決個高低出來。

還是那句老話。

財帛動人心。

現代化工生產手段製造出來的香皂奇物。

在這些古代豪商們的認知當中。

價值太高了!

利潤回報太豐厚了!

以至於各家豪商在真正見識過香皂的神級功效之餘。

都在咬牙發狠,想要將香皂配方秘法獨攬在手,想做獨一門的生意。

上午時,許平安跟胡氏雜貨商行,以300兩銀交易了一百塊香皂。

如今這才短暫一個上午時間。

全城大戶人家千金小姐闊姨太們都是聞風而動。

甚至還有那煙柳巷的後台大佬,聽聞市麵上,有香皂這般奇物,能讓一店夥計髒黑臭手爪兒,分分鍾洗白成小娘子般嫩滑香軟玉手清輝臂。

好麽,大佬為了給旗下姑娘們增色,那更是不惜壕擲千金,無論如何也要搶入手幾十枚香皂。

再有,其他商行亦是爭相求寶,高價購入香皂,想暗中研究一番,看看自家有無仿造可能。

胡氏雜貨商行,架不住全城狗大戶們求購熱情,忍痛割愛,前前後後高價出售了八十枚。

到手銀子,一家夥卻賺了足足一千二百八十兩。

輕輕鬆鬆一個上午。

純賺一千兩銀。

而且還留下了二十枚香皂另謀他用。

嘖嘖嘖……

區區一個慶安小縣城,大乾王朝治下的邊陲偏僻之地,地方豪族大戶們的消費力、購買力,卻有如此驚人潛力。

許平安眼下也就尚不知真相。

否則,他很可能會委屈要哭。

心裏一定會狠狠自責,自身奸商修行程度,遠不如大乾土著。

片刻後。

東來順酒樓掌櫃快步而至。

酒樓掌櫃透著百倍小心,實在今天這場鴻門宴太驚人。

整個慶安縣有數的豪商大戶齊至,擺開架勢要爭競高低。

一個招待不好。

自家鐵定要引火燒身啊!

“三位貴客,不知有何吩咐,若有招待不周,萬望三位海涵,小的在此給三位貴客先行賠個不是……”

酒樓掌櫃到來,四周‘食客’們也都表情‘曖昧’,繼續打量許平安舉止反應。

看他們一個個意味深長,老神在在嘴臉模樣。

真就個個吃定了許平安三人似的。

許平安指指桌上數十道大菜,笑道:

“店家,確定是沒弄錯,這滿桌珍饈美味,如今統統都歸我三人享用,隨意處置?”

酒樓掌櫃愣怔一下,琢磨這話也沒啥問題,點頭道:

“貴客,錯不了,這滿桌酒菜,如今統統都歸你等三人享用,自然任由您處置。”他心中在想,你莫非想讓咱指點一二,究竟哪幾道大菜值得吃、必須吃?

許平安撫掌,“無論如何處置,也不會跟本少,另收飯菜錢了對吧?”

酒樓掌櫃無語,“自然不用!”

許平安大笑,指指窗外。

酒樓對麵街角,那裏有一群叫花子。

“看見那些要飯的花子了沒?你著人,將這滿桌飯菜,統統給本少送去,就說本少大柳鄉許家村童生許平安,請他們吃大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