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洪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此時的劉洪非常自然地融入到了明軍的角色了,對垣國士兵已經開始用“他們”這個詞了。
“排長,打不打,這麽鬆懈的輜重營地,一打準散。”一個下屬的班長湊近了楊排長,有點摩拳擦掌想請戰的意思。
看到眼前的情況,再結合自己帶著部隊繞過那五千垣軍見到的實際情況,楊排長猶豫了不到十秒鍾,就立即下令:
“不打,一班散開,到那五千人附近去監視,二班、三班跟著我在這裏監視。我們的目的是要拖住敵人,讓我們的部隊有時間集結,若是我們的進攻,驚動了敵人,讓敵人逃了,就是我們的罪過了。”
楊排長下令後,稍稍等了一會,似乎是在確認眼前的敵人確實是沒有一點點戰爭的準備,完全是一副遊山玩水的架勢後,下令:
“二狗子,先飛鴿傳書,然後,你親自帶兩個人去營部匯報現在的實際情況。
我的判斷是,這股敵人已經安營紮寨,預計今夜不會有什麽行動。他們人數雖然眾多,但毫無戰鬥意誌,建議師部聚集大部隊圍殲之。”
“是。”
隨著應答聲響起,劉洪看到楊排長旁邊,一個似乎是班長模樣的人,行了一個軍禮後馬上跑著離開了。
劉洪此時內心也是五味雜陳。
自己原來效忠的垣國士兵怎麽如此拉胯?自己在這些部隊裏麵的時候,怎麽沒有察覺自己的部隊如此差勁?
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原本以為天下無敵的垣國鐵騎在眼前這支叫做“明軍”的隊伍麵前,似乎完全不堪一擊。
就連一向保持訓練,在多次比武中獲得前三名的州牧府護衛,十四個打三個都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而且還沒有給明軍帶來任何傷亡。
這簡直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你要是說,明軍隻是憑借著武器厲害,劉洪也是不完全認可的。哪怕你有再好的武器,三個人麵對十四個騎兵的衝鋒,能毫不慌亂,有條不紊地射出手中的弩箭,這要有多麽強大的心理素質。
而這種心理素質絕對不是天生的,而是靠著平時艱苦的訓練和對自己武器熟練的掌握,讓這些士兵擁有了對戰友、對武器強烈的信心,才能培養出來的。
劉洪在這些戰士的眼裏看到了絲絲殺氣後,還在奇怪:如今雖然兩國在打仗,但是兩國交戰的士兵是不可能流落到民間的。這些明顯都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老兵,是從哪裏蹦出來的?
難道是大景搞的什麽秘密?
不然,一個剛剛當兵的普通人,別說麵對十四騎的衝鋒,就是麵對一個騎兵的攻擊,怕都嚇得手腳癱軟,不知道反抗了。
“來,老劉,吃點幹糧,這個毯子你蓋上。今晚,我們就在這裏監視這些垣軍了,天雖然不是太冷,但你是文官,蓋著點免得著涼。”
就在劉洪雜七雜八胡思亂想的時候,楊排長遞過來了一張烙餅和一條毛毯。
雖然東西不貴重,但此時此刻卻把劉洪給感動了。
這明顯是沒有把自己當俘虜,而是當成了明軍自己人來對待啊。
吸吸鼻子,劉洪忍住了要漫出眼眶的眼淚,接過楊排長遞過來的東西後,隻是低聲說了聲:“謝謝”。
一夜無話。
到了淩晨五點左右的時候,那個被楊排長稱呼為“二狗子”的班長帶著幾個人回來了。
“排長,看我把誰帶來了。”二狗子找到楊排長後,立即表功。
“報告連長,一排長楊鼎康報到。”看到了來人,楊排長立即站起身來對著來人敬禮。
原來是自己連隊的連長來了。
“鼎康啊,你們做得很好,現在營部命令我們在清晨六點發動對那運輸隊營地的攻擊,隨著我過來的整整有兩個連的部隊,都在外圍待命。你趕緊去做好攻擊準備。”
然後,連長一回頭,就看到了躺在楊排長身邊,剛剛被他們說話驚醒的劉洪。
“這位劉洪郡守大人,你留在這裏不安全,我馬上安排人,帶你去營部。”
路上,二狗子已經把整件事情經過都和連長匯報過了,連長看到隊伍中那唯一一個穿著錦緞袍子的人,自然知道這個稀罕貨就是涿郡郡守劉洪。
“是,聽憑大人吩咐。但我能不能遠遠看著戰場,畢竟這楊排長待我不薄,我也想看看貴軍的戰鬥力。”劉洪自然是不敢不從命的,但畢竟是郡守出身,還是有自己的訴求的。
“好,那你就跟著連部一起行動,戰鬥結束後再去營部。”
連長猶豫了一瞬間,也就答應了。雖然郡守是奇貨可居,以後說不定會派上大用場,但一個見識過明軍戰鬥力的郡守才是最能保證忠誠度的,畢竟,實力決定了一切。
清晨六點,運輸隊營地中的火頭軍已經起床,在準備大家的早飯了。畢竟是州牧府直屬的部隊,哪怕是作為運輸輜重給養的運輸隊,這吃食卻也是不差的。
而這不差的吃食,就需要火頭軍早起給軍士們做熟才行。至於這夥食裏麵被那胖胖的火頭軍貪汙了多少,就不是普通士兵能了解的。
明軍兩個滿編的連隊,總共不過兩百人,要是正麵對陣,恐怕是幹不過運輸隊的八百降軍的。
但,現在可是偷襲,而且是在黎明前的偷襲。那明軍的優勢就不是一星半點的大了。
一個主動,一個被動;一個準備充足,計劃完善,一個毫無防備;如無重大意外,勝利肯定是站在明軍這邊。問題隻是,明軍會付出多大的代價而已。
在劉洪的眼裏,此時的明軍如同幽靈一般向著運輸隊的營地滲透而進。
在如此大的偷襲優勢麵前,明軍並沒有像其他軍隊那樣,呐喊一聲,大家一起往對方營地裏衝,期盼敵軍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因為受到攻擊而炸營。
一旦炸營,所有人就都會毫無目的,如同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整個部隊就會發生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的情況。
部隊就立即成為一盤散沙,戰鬥力馬上就喪失殆盡。
反觀眼前的明軍卻是完全不一樣,借著天亮前最後一絲黑暗的掩護,兩個連的明軍戰士猶如水銀瀉地一般,緩慢而又堅決地漫過了整個運輸隊的營地。
能摸到垣軍身側近處的就是匕首抹脖子,稍稍遠一點,由於視野開闊等原因無法靠近的目標,明軍就用手弩瞄準數個目標,在班長的指揮下同時發射手弩。
而手弩全部擊中垣軍崗哨的咽喉,被擊中的垣軍最多也就隻能發出一聲悶哼,卻根本無法大叫示警。
就這麽,有心算無心之下,整個運輸隊營地,在幾乎連成一片的悶哼之後,也不過半個多小時,營地徹底陷入死寂。
隻有火頭軍的營帳隻是被圍了起來而沒有強攻。
很簡單,明軍士兵打完仗以後也是要吃飯的呀。夜裏都已經潛伏到預定攻擊戰位明軍戰士,都隻是胡亂吃了一些幹糧。
一頓熱騰騰的飯菜,對現在饑腸轆轆的明軍戰士,還是非常有吸引力的。所以,攻擊部隊非常有默契地避開了夥房。
早上七點,夥房外麵的長條桌子上已經擺滿了牛羊肉和白麵饅頭。
夥夫趙括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大亮,他就知道,吃飯的隊伍馬上就會到來。
果然,夥房門口立即就響起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隻是讓趙括感到有點奇怪的是,今天這腳步聲的人數是不是有點少?
自己可是為整個營地八百人準備的早飯,這要是來人少了,豈不是浪費許多?雖說可以留到中午再吃,但這些當官的可不會吃剩菜。
難道是有部隊連夜開拔走了?趙括在那裏猜想。
很快,趙括的猜想被現實擊破了。
來的人確實不多,但卻是從來沒有見過的生麵孔,而且來人身上穿的黑色軍裝也不同於州牧府士兵的灰色製服。
要不是這群人中間有趙括認識的郡守劉大人,趙括甚至都以為這是敵人攻占了大營。
隻是,哪有那麽厲害的敵人可以在悄無聲息之中就攻占大營的?
“劉大人,這是來吃早飯?您回來後派個人來說一聲,我給您送過去就好,哪裏值得勞動您大駕親自過來一趟。”
趙括非常機靈,也知道誰是自己不能得罪的人物。
簡單來說,整個隊伍裏麵就耶律齊和劉洪這兩個人趙括不能也不敢得罪,其他人,他根本不放在眼裏。
“小趙啊,給大家開飯,不該問的別問。”
劉洪立即低聲對趙括吩咐了一句。
既然這火頭軍給自己打招呼,而自己現在其實並沒有什麽立場,於是劉洪幹脆不談其他,隻要這趙括為大家開飯。
既然是郡守大人吩咐,趙括也沒有想太多,隻是招呼幾個夥夫一起把早餐的湯水搬出來,擺在院子裏麵。
畢竟,兩百人吃飯,也是一個不小的場麵,是需要一個大點的場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