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不明的時候,李睿決定城外的軍事力量先穩一把。把近期發展的重心放在城內的幫派爭奪上。

於是對金地下達了一個讓金地意外的命令:

“交代黃久,放棄城外的兩個山寨,所有物資立即就地掩藏,明天早上九點前,全員必須離開。都給我到寧州城外去練兵去,能打幾個山寨下來,就算是兵練好了。

寧州城外山寨的相關情報找暗組去要,他們配合程景拓展寧州城的生意,肯定有。”

看到金地點頭,示意自己已經記住了後,李睿接著安排:

“命令朱金炫,城內停止械鬥,用小刀會的經濟模式向斧頭幫進行滲透。”

接下來的態勢發展,果然如李睿預計,北寧城突然就進入了軍事管理階段。

在周倩如遺體運回北寧城當天下午,兩萬邊軍已經從三百裏外的北寧郡邊境,進駐到了北寧城北一百裏外安營紮寨。

從第二天開始,兩萬邊軍就開始由外向內,瘋狂掃**城北的所有山寨。邊軍出動的第二天,城防軍五千士兵出城。

也沒有什麽出兵儀式,出城後,直接就進入了作戰模式,由內向外開始不計損失的瘋狂清掃所有的山賊土匪。

城防軍出城剿匪後,郡守府以防止土匪進城的理由,對整個北寧城進行戒嚴。留守城內的五千城防軍以及衙門裏麵的五百差役全部出動,日夜執勤。

街麵上做各種見不得光生意的江湖人立即都縮頭躲起來了。

其實,他們也知道,自己並不是戒嚴打擊的對象,但是這個風口浪尖上,誰也不敢保證自己的作為會不會無意中得罪誰。

這要是撞到了軍隊的槍口上,死了可就是白死了。

一時間,北寧城的空氣陡然就緊張了起來。

這天,久不到鐵匠坊的皂吏吳德又出現在了李家鐵匠鋪。

現在的鐵匠坊和半年前的鐵匠坊在硬件外表上沒有什麽變化,但是在人員配置上卻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鐵匠坊十八鋪的所有東家都不再親自管事,隻是在家裏拿紅利,準確的說就是提前進入了退休模式。

而鐵匠坊十八鋪的生意也模仿小刀會推薦的協會的形式,聘請了專業的運營人員來統一打理整個鐵匠坊的生意。

也即是說,以前是有十八個東家,東家下麵還有掌櫃的具體負責經營。一個鋪子還不顯眼,但是十八個鋪子加起來,就有三十多人在管理而沒有參加勞動。

現在呢?

整個鐵匠坊十八鋪隻聘請了一個總辦,兩個協辦在處理經營事務。

也就是說,一下子把管理運營的人員減少了九成,極大地節約了成本。

開始,十八鋪的老東家們還不放心這種模式,擔心自家的生意被別人奪走了。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老東家也看明白了,這種改變不但能在自己不操心的前提下增加自己的收入,外聘的總辦隻是有經營權,根本不會觸動自己對鋪子的所有權。

當然,這種改變隻是李睿改造鐵匠坊十八鋪的第一步,在統一經營完成以後,下一步就是改造生產流程和工藝水平。

最終,李睿的目標是把鐵匠坊打造成一個堅固的堡壘和自己係統的軍械供應基地。

現在,李睿也不擔心自己的手藝和配方外泄。

很簡單,現在鐵匠坊的所有人,不論是經營管理的主辦、協辦,還是具體做事的師傅、學徒、幫工、夥計,全部都是“自己人”。

所以,吳德到了鐵匠坊以後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可是他無論怎麽觀察和查找都沒有辦法找到這種壓抑的來源。

一直到了李家鐵匠坊,見到了正光著膀子在打鐵的李睿後,這種壓抑感才得到了舒緩。

“少坊頭,吳某又來打擾了。”仿佛是為了發泄一路的壓抑,吳德看到了李睿後,主動開口說話。

其實在吳德進入鐵匠坊後就得到消息的李睿,聽到了吳德的說話聲音後,才仿佛剛剛看到吳德一樣,立即拋下手裏的鐵錘,用肩膀上搭著的濕毛巾擦了一把手。

這才步履匆匆地趕到吳德麵前,一邊從旁邊的衣架子上拿衣服往身上套,一邊口中不住道歉:

“啊呀,不知道吳大人來了,有失遠迎,請吳大人恕罪、恕罪。這打鐵的醃臢地方,咱們都是粗人,衣衫不整,您別見怪才好。吳大人請到休息室喝茶,有什麽指示咱們邊喝茶邊說。”

大半年的首領當下來,特別是最近幾個月,隨口就能定人生死的權柄,讓李睿更加成熟起來。

不但身上帶上了淡淡的威嚴,而且應付朝廷皂吏的手段方麵也更加成熟了。

現在就是這樣,李睿的不見外,讓吳德一直感受到的莫名壓抑頓時消散,不由地笑嗬嗬地說:

“沒想到,少坊頭這邊還有喝茶的雅地啊?”

“讓吳大人見笑了,我是說咱們是附庸不來這風雅的,隻是我那個秀才姐夫提點,說我們不能怠慢了吳大人,得有一個讓吳大人坐下休息的地方,我爹這才專門設置了一個茶室。”

李睿趕緊解釋,一下把秀才姐夫,一下把自己老爹李重九搬出來,那意思很明顯,我就是一個幹活的,動腦筋的事情別找我,我不做主。

“嗬嗬,少坊頭家學淵源,這是你的福氣啊。”

“是,是,大家都這麽說,反正我隻把活幹好就行,來,請、請。”李睿一邊說著,一邊把吳德讓進了茶室。

這個茶室其實是李睿為了自己而設計布置的,隻是從來沒有用過,因為李睿自己喜歡在休息室內,躺在搖椅上,一邊看書一邊喝茶。

倒是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吳德跟著李睿走到了一個小小的房間內,搭眼一看,吳德就心裏嗬嗬冷笑了。

這打鐵的也在附庸風雅,很明顯,這茶室雖然器物齊全,但確實沒有被使用過的痕跡。

這時,吳德倒是真相信了李睿說的那個專門為自己到來準備茶室的說辭了。

因為,一般思維正常的人,絕對不會做好了茶室,自己都不試用一次的。

“吳大人請坐,我也不會泡茶,您的手藝如何?要不您露一手?免得我糟蹋了這茶葉,還讓您感到礙眼。”李睿拿出了一包茶葉後,對吳德有點尷尬地憨笑著。

這種要客人自己泡茶的話,不但沒有讓吳德生氣,反而讓吳德覺得李睿這小夥子人實誠、可愛。

“行啊,泡茶我雖然不精通,但好歹能上得了台麵。我來泡吧。”吳德也完全放鬆了下來,也就不再推辭,直接就坐到了泡茶的主位上。

等他們兩人落座後,外麵的小夥計也端進來一個燒得紅彤彤的炭爐,炭爐上麵的水壺中,開水已經在翻滾,正好泡茶。

“來吧,嚐嚐我的手藝。”一聲不響,神情專注地泡好了茶,倒入茶杯後,吳德親手為李睿端了一杯,放在了李睿的麵前。

雙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以後,李睿有點靦腆地說:

“其實吧,吳大人,我真不是太懂茶,但還是覺得你這泡的茶格外清香,好喝。”

“行啊,有你這句好喝,就沒讓我白白折騰這麽久。”

“吳大人,這茶也喝了,您這又是有什麽訂單了嗎?”李睿看著吳德也喝了一杯茶以後,主動流露出不沉穩的樣子,搶先開口詢問。

“那是自然,沒有單子讓你們做,我也不好偷懶過來喝杯茶啊。你要知道,現在我們三班衙役都要輪流上街執勤的。

來,這是訂單文書,你收好,交貨量和交貨期肯定是你們能完成的了的,不用擔心。”

吳德自然是不敢給鐵匠坊再找麻煩了。

哪怕隻是貪汙點軍械,拿去走私,生活就過得很充裕了。實在是沒有必要去得罪這些打鐵的。

要不然,那張小泉的下場可是大家都看到了。

雖然朝廷最後判斷是城外“雲雀寨”出手作案,雖然沒有證據。但吳德還是敏感地猜測,這張小泉的下場,可能和自己委托他代為上繳鐵匠坊的出品有關。

也就是說,吳德已經意識到,這張小泉的存在威脅到了李坊頭的地位,所以才會被城外的土匪綁架後撕票的。

這充分說明,這能穩坐鐵匠坊坊頭位置近六十年的李家,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鐵匠家族了,一定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底蘊。

越是摸不透,想不通,吳德對李家就越客氣。以至於連宣布這朝廷的訂單文書都不去做了。要知道,這要是在趙缺手裏,可是他耀武揚威的最好時機。

吳德隻是把文書塞給李睿就算是完事。

“多謝吳大人,剛好這裏還有一斤明前龍井,我也不會喝茶,放我這裏就是暴殄天物,就請大人帶回去,替我喝掉吧。”

既然吳德客氣,李睿當然也是報之以客氣。

畢竟這麽幾次相處下來,這吳德可是比趙缺懂事得多,反正自己總是需要鐵匠坊來做產期身份的掩護的,而朝廷也總是要安排皂吏管理鐵匠坊的,若是除掉吳德,要是再換一個人來,恐怕還不如他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