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壽亭一愣,才想起來,在嶽母來信中似乎是提到了,自己這內弟給自己取了一名字叫做李睿,字世安。
“你就是壽亭的內弟,好名字、好風采。你稱呼我歐陽就好,我正好有個問題請教,壽亭說,這是你出的題目,那你自己應該是知道如何解釋的。是不是?”
陳壽亭在介紹歐陽希的時候,拉了一下歐陽希的袖子,把歐陽希從問題的求索中硬是拉了回來。
本來歐陽希還是對陳壽亭打斷他的思考有意見,但後來聽說眼前這個就是出題之人,立即就轉換了態度。一把抓住李睿,就開始請教。
李睿可是一頭霧水,對陳壽亭說:“姐夫,這是怎麽了?”
“還不是你春節的時候,隨意出的幾個題目,我拿出來給他說了一個,他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早知道就不說了。”陳壽亭也是無奈。
他沒有想到歐陽希對儒家是如此根深蒂固的崇拜,一旦有人指出儒家學說中的點點問題,就會有鑽牛角尖的表現。
“你說的是哪一個?”李睿問。
“就那句‘乞丐何曾有二妻’,後麵的我都還沒敢說呢。”陳壽亭很無奈地說。
“嗯,後麵還有問題?是什麽?說來聽聽。”歐陽希已經從自己沉思中解脫了出來,自然是耳聰目明,剛好就聽到了陳壽亭的這句話。
立即就不幹了。
這先賢聖人的話哪裏會有許多破綻?怎麽一個還不夠,後麵還有?
“歐陽兄,別急,其實這隻是小弟我開的一個玩笑,和學術水平沒有關係,你不必如此較真的。”李睿對歐陽希的印象不錯,自然是不希望他鑽了牛角尖,在心理上留下漏洞。
那樣,將對他自己以後做學問非常不利。
“那你先說說這個‘乞丐何曾有二妻’是一個什麽說法?”
就算李睿自己承認是在玩文字遊戲,但這已經入迷的歐陽希還是在究根問底。
看到此人對學問的執著,李睿也是佩服,自然也是願意交流一番的。
“歐陽兄,我們邊走邊聊吧,那樣進城的路程就會顯得短得多。”
其實,這是李睿在上一個世界的小說中看到的幾句話,原話是:
乞丐何曾有二妻,鄰家焉有許多雞,當時尚有周天子,何事紛紛說魏齊。
主要就是諷刺先賢的故事裏麵的很多說法不合常理,並且嚴厲地批評了先賢有正統的周朝天子不去效忠,而是到魏國、齊國這些諸侯國去討官做。
無巧不巧,這些對典故和做人的諷刺故事,用到這個世界的先賢身上居然也是一樣的貼合。
借用兩個世界共同之處,這也算是李睿這個穿越者,苦心閱讀了很多這個世界的書籍後的一點福利了吧。
“好好,世安老弟,你就邊說邊走好了。”歐陽希倒是沒有一點秀才的架子,就是一副求知的神態。
這倒是讓李睿有點感興趣了,他沒想到,這歐陽希比自己姐夫陳壽亭年紀還大,居然還保持了一副赤子之心?
看來,這歐陽希的家庭背景一定不簡單,不然哪裏能在這艱險的世道之下還能活得如此純粹?
“唉,歐陽兄,這其實就是我的幾句胡謅......。”李睿一邊說,一邊拉了自己姐夫一下,三人就這麽有說有笑地朝著寧州城走去。
他們各自的隨從也就跟在他們身後五米的地方,不敢靠太近,攪擾了先生們的雅興,可是一樁罪過。
五裏路,三人邊走邊聊,硬是走了差不多兩個小時。
這可是七月的天氣,雖然已經是過了正午日頭最毒的時候,但,在這個室外溫度超過三十七八度的酷暑天氣,步行兩個小時,就算他們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也是有點熱得受不了。
好在官道兩側的樹蔭頗為壯觀,讓他們沒有受到太陽的直接照射,他們走得也不快,時不時身邊伺候的隨從們還遞上點涼水喝。
否則,哪怕歐陽希再有求知欲,也挺不過這暑天的酷熱。
“世安老弟,你看前麵就到了。”沿路走來,不斷地交流,李睿的風度,李睿無意中流露出的學識,這一切讓歐陽希對李睿的才學佩服的五體投地。
若不是事先陳壽亭給他介紹過李睿的底細,讓他知道這李睿其實沒正經地讀過書,甚至都沒有資格進學。
歐陽希一定會以為和自己談論一路的是哪家門閥的子弟,或者是哪位大儒的弟子。
心中從來沒有世俗門戶之見的歐陽希已經把李睿當成了朋友,雖然年紀比自己小,但歐陽希可沒有一點看不起這個小老弟的心態。
隨著歐陽希的介紹,李睿也自然的抬頭看去。
剛才在遠處還不覺得,等走進了,李睿才發現,這寧州城不愧是州府治所,就這城牆的高度和城門樓子的氣派就絕對不是一個北寧郡城所能比擬的。
看著這近乎二十米高的城牆,李睿不自覺的感歎了一句:
“這才是大城的氣魄嘛。”
至於視覺的衝擊力,你想多了。看過上個世界西安的古城牆,爬過巍峨婉轉的喜峰口長城,再看看這二十米左右高度的城牆,能讓李睿讚歎一句,就已經是這個世界李二郎遺留下來的意識作祟了。
沒有從李睿的臉上看到自己預期中的震驚,歐陽希似乎是有點失望。
別說歐陽希了,就是陳壽亭都想看看自己這個內弟被寧州城震懾的模樣。不然,怎麽平衡自己第一次來就被這高大城牆震懾的醜態?
“寧州城真不錯,咱們進城有沒有什麽要求嗎?”李睿還是多問了一句,畢竟作為在籍的匠戶,無事是不能隨便離開自己的籍貫所在地的。
因此,李睿才有此一問。
“沒問題,我們都是這次秋闈的考生,你是我內弟,沒有問題的。”
到底是娶了李睿姐姐的男人,李睿的顧慮,陳壽亭馬上就反應了過來,並出言告知李睿,沒問題的。
而此時就反應出歐陽希對世俗世情了解的缺乏,他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李睿顧慮的是什麽,畢竟他接觸李睿的時間不長,一直都是在討論學問,根本就沒有想到李睿的匠戶身份代表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