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旭看李睿站出來說要離開,心裏的第一反應,就是這貨黔驢技窮,再對不出來下聯了,就想一走了之。其實就是變相的認輸。
嗬嗬,高旭心裏嘀咕,就想這麽一走了之,用打平的數量來糊弄人?你也是太天真了。
於是高旭那冷嘲熱諷的口氣又出來了:
“嗬嗬,你要走自然也不會有人強留,隻是話要說透才好。大家都看到了,前三個下聯都是你對出來的,現在你走了,我可是還有下聯。那就是你們輸了賭約,彩頭自然是我的了。”
“太麻煩了,你還有幾個下聯?”看高旭出頭說話,李睿直接就問了一句。
“我這裏還有三個下聯,你還有嗎?”其實高旭也就隻有一個下聯了,但既然對方要走了,要認輸了,那麽自己為什麽不吹噓一番?
“好,我知道了,你稍等一下。”李睿回答了一句以後,就沒有再理會高旭。
這無意中的輕蔑,讓高旭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一個小醜,好沒趣。
“諸位,我離開前有一句話說。”李睿大聲對花廳裏麵的所有人說。
大家還以為李睿是要控訴高旭的無恥,正抱著吃瓜的心態準備看人互掐的好戲。
李睿嚴肅地開口:
“大景兩百多年的江山,靠的是什麽?
雖說文治武功缺一不可,但是,在幽雲二州已經失去五年的情況下,還在這裏討論詩詞楹聯這些小道,豈不可笑?諸位我隻問一句,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寧邊幽雲州?”
大聲**了一番以後,李睿對眾人拱手:
“楹聯小道,對之何難?我再送你們七個下聯,若要還有。爾等細聽,桃燃錦江堤、燈深村寺鍾、燈灑錦繡城、茶烹鑿壁泉、秋鑲澗壁楓、浪暖錦堤桃、港城鐵板燒。”
一邊說,李睿一邊帶著沐英就慢慢的離開了花廳,朝著外麵走去。
稍稍發泄了一下心中的鬱悶以後,李睿渾身輕快,走得是毫無掛礙。
他是走得毫無掛礙了,這花廳裏麵的人可就都心塞了。
頓時議論聲就起來了。
“好家夥,這是誰啊?”
“一口氣又對出七個下聯,這是人幹的事情嗎?”
“你識數嗎?前麵還有三個下聯,他一共出來了十個下聯。”
“還不止,你沒聽他說,你們要是還想要,他還有下聯。”
“這是哪裏蹦出來的神人。”
......
聽著大家的議論,莊先生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滿堂的學子,都是在關心李睿留下的下聯,有的學子立即拿筆記錄下來,並開始逐字推敲。
就是沒有一個人,對李睿那憂國憂民的話語做出評判和議論,仿佛李睿前麵那段話根本就沒有說過一般。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寧邊幽雲州”莊先生嘴裏輕聲嘀咕著:“多好的詩句,多好的大景男兒。”
再看看這滿花廳的“才子”,莊先生滿目的失望,隻對所有人說了一句:“高旭輸了。”
然後甩手就走入了內堂,是的,莊先生自己也對大景現在的年輕人感到了失望。
本來還可以自己騙自己一下,可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李睿過來這麽一折騰,讓莊先生不得不認清了現在學子們的懦弱和對大景的漠不關心。
反正隻要通過科考走入仕途,當上官就行。
至於上麵是大景的皇帝,還是什麽其他人來當皇帝,有什麽關係?
反正不管是誰來當皇帝,都需要官員來管理老百姓,所以,哪怕皇朝易主,對中下層官僚的生活毫無影響。
所以,越是學問越多越是了解曆史的學子們,對這些都王朝更換過程的基本情況也是越發的了解。
自然也沒有那麽多的保家衛國的情緒。
相反,人數最多的底層老百姓,卻是最有愛國情懷的。
因為,不管誰打大景,一旦戰火燒到自己頭上,或者新的統治者進來,直接麵對統治者屠刀的就是老百姓,自然利益損失最大的就是普通老百姓。
不為別的,隻是因為老百姓是最好欺負的,也是不掌握話語權的。被欺負以後,隻要勝利者在書寫曆史的時候隨便美化一下,老百姓所有受到的苦楚和不公平都會被掩蓋掉。
就好比辮子軍進入中原後,什麽三屠、什麽七日的。最後整個國家還不是被人壓在身下隨意**了幾百年?
而後人還會寫出什麽康乾盛世這些為屠夫張目的文字。
莊先生走了,六姑娘利明蘭也跟著走了,不過四姑娘利墨蘭不能走,她還要把這詩會的收尾完成才行。
雖然有兩首千古流傳的詩詞,也讓她的詩會自然而然的會名流千古,但利墨蘭對李睿和那個“北寧散人”是沒有一點點好感。
不為別的,就為他們兩個人把她的詩會給攪合了。
詩會的後半段確實平淡,這對聯都已經被李睿對爛了,大家也就都沒有什麽興趣了。
要不是後來又掛出來的《俠客行》和那免費的晚餐,讓大家又提起了興趣,這次詩會恐怕就會隨著李睿的離開而半路夭折了。
畢竟,這次詩會中最大的亮點是兩撥人當庭打擂台,對對聯。
雖然出來了兩首足以流傳千古的詩詞,可是因為作者沒有出現,導致詩詞和作者對不上號的狀態,最後也就隻造成了詩詞紅了,人卻不紅的狀態。
不過,那“北寧散人”的知名度卻也隨著《明月幾時有》和《俠客行》兩首詩詞,迅速在大景和周邊各國擴散開來。
本來李睿就是對大景的文人有了成見,認為這些人千裏當官隻為財。第二天聽陳壽亭和歐陽希說了他走後,花廳內學子的表現後,李睿就對這些已經沒有國家、民族歸屬感的大景文人們徹底失望了。
現場參加詩會的學子、士子,少說也有一百多人,結果就沒有一人關心國家領土的收複問題。就沒有一人談論,被垣國占領後,幽雲兩州百姓的悲慘命運。
仿佛這丟失的幽雲兩州就不是大景的事情,和他們這些大景未來官吏毫無關係一般。
這就讓李睿敏感地意識到:
這些文人士子,在大景兩百多年的毒化教育中,已經被閹割掉了知識分子應該有的氣節,純純地淪為了統治者的走狗。
關鍵問題是,大景朝廷本意是要這些人永遠當大景皇家的狗,可是這種教育一旦開展,就不是大景朝廷能控製得了的了。
兩百多年下來,就把大景的文人士子培養成了沒有忠誠度的狗,不管誰坐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他們就是誰的狗。
好一頓傷春悲秋之後,李睿突然反應了過來,這些奴化教育,這些被閹割的儒教文化確實是大景文人的悲哀,也是大景朝廷的悲哀,但這卻是自己的機會。
隻要自己團結大多數的沒有受到這種教育體係摧殘的老百姓,以及文化圈子裏麵那極少數清醒的人,自己是不是有許多機會倒反天罡呢?
有了這次詩會的收獲,李睿就認為自己沒有白來一趟寧州城。
在北寧城還隻是覺察出了大景的第一個短板,就是官員貪財。
或者是沒有機會進入到北寧城的文人交流的圈子,也或者是因為北寧城是直接麵對垣國的邊疆之地,完全沒有發現大景的文人是這種德行。
現在,李睿知道了大景的第二個短板,就是,文人對國家沒有歸屬感,也就是說,大景的文人不愛大景國皇室。
大景紹熙二年八月初九,鄉試第一場的第一天。
寧州城,“緣來樓”頂層包廂。
早上起了一個大早的李睿在搖椅上閉目養神。
今天一大早,李睿就把陳壽亭和歐陽希兩人送入了考場。
同時李睿也見識到了古代科舉時對那些還不是官員的士子們的侮辱。幾乎就是脫光衣服的搜身檢查,加上連續三天的與世隔離。這防範措施可以說是做到了極致。
可是,令李睿感到好笑的是,在開考的前三天,他在這“緣來樓”花一千兩銀子,就買到了三場考試,其中兩場的考題。
陳壽亭不是古板迂腐之人,在得知李睿的銀子已經花銷出去的事實後,他隻是歎息了一聲,就拿著考題老老實實地去查資料,打磨文章去了。
李睿相信,有了這三天的準備,再加上陳壽亭本身的文章功底以及莊先生給予的“養望”成就,自己這姐夫中個舉人應該毫無難度。
這就是諷刺,哪怕考場外麵檢查的樣子活做得再好,這科考舞弊卻是無法根治的毒瘤。
沒辦法,這裏麵的利潤太高,貪錢的大景官員怎麽會不做這門生意?
這也是李睿找到了大景王朝兩塊短板後,就肯定會發生的事情。
果然,考試前三天,這做考題買賣的人就格外多了起來,當然這也方便了考生就近購買。
下一步,就該要考慮到京城參加會試的問題了。
“首領,黃久求見。”沐英在李睿身邊小聲的稟告。
沐英的聲音雖然不大,也一下就把李睿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