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潁川來人

李錚身著常服,一身悠閑,最後與荀攸、賈詡、趙五和周肥四人緩步走進了大廳。

“拜見主公!”

見李錚進來,廳中一幹文武,盡皆躬身作揖,看著李錚的目光,或是狂熱,或是敬仰,或是感激,或是激動。

李錚笑嗬嗬的擺擺手,道:“諸君不必多禮!”

說著,李錚上了正廳主位,端坐榻上。荀攸、賈詡和趙五、周肥四人,各自尋了位置坐好。荀攸位於右首,次位乃是趙五,下麵才是李伯然,賈詡則坐於左首,周肥在賈詡之下。

“今逢惡日,按照朝廷慣例,則有天子賜予梟羹。不過我們這裏孤懸邊塞,遠離洛陽,天子恐無暇顧及...”

開頭,自然是一些場麵話。李錚畢竟還掛著鎮西將軍的名號,是朝廷的鎮邊大將,雖然所作所為早已超出職權範圍。但對於一幹下屬而言,遠在千裏之外洛陽的天子,他們可不認識。

他們的一切,都是李錚給的。

沒有李錚,在座諸君,絕大多數要麽碌碌無為,要麽幹脆死於戰亂饑餓,哪裏有現在的風光?!

所以對李錚,他們是發自內心的崇敬和拜服。

這場宴會並非肅穆莊重,過節而已,所以顯得十分輕鬆自然。場麵話過後,廳中就逐漸熱鬧了起來。

比如那一幹縣尉,都曾隨同李錚上過戰場,飯飽酒酣之時,還與李錚開開玩笑。也有縣令,向李錚敘說一些平時遇到的困難,或是尋求李錚一些做法的深層次意義,等等等等。

宴會中,以前李錚隻是知道而不認識的,現在都已經心裏有數,誰的才能高,誰的辦事能力強,誰穩重,誰靈活,李錚都一一記在心中。

通過這次宴會,加強了主臣一幹人等之間的相互了解,這就是其中的意義所在。

不過讓李錚和一幹縣尉稍稍感到有些遺憾的是,軍中的數位將領,則沒有這個機會參加此次宴會。不論是張山、白狼,還是努羅、龐德,他們都必須要鎮守一方,脫不開身。

而周林最是繁忙,商業方麵的事,尤其是現在正在加大力度開拓市場,他就免不了要四處跑,根本沒時間回靈州參加宴會。

端午之後,又過了一個月。

六月神秘商店刷新的全都是一些沒用的商品,暫且不表。到了六月中旬,幾輛豪華的馬車在一隊騎兵的護送下,穿過北地郡中部的荒原,進入了富平縣的邊境。

“阿福,我們這是到哪兒了?”

為首的那輛馬車中,傳出一個滄桑的聲音。

“老爺,”駕馭馬車的老仆回道:“應該快到富平境內了。”

“哦,到富平啦?”老者淡淡的道:“先停下歇息歇息吧。”

從過了長安,進入左馮翊起,人煙就稀少起來,尤其是北地郡中部,完全就是一片荒原。一成不變的景致,和夏日的炎炎氣候,讓人十分容易疲乏。

老仆吆喝了幾聲,整支隊伍就近找了個林子,尋了樹蔭,停了下來。

老仆掀開車簾,從馬車中走出一位身材瘦削,麵容清臒的老者。老者臉色有些泛紅,鬢間略略有汗漬,但一身衣著,仍然整齊嚴謹。

在老仆的攙扶下,老者下了馬車,站在樹蔭下,深深的吸了口氣:“馬車裏麵還是太過悶熱。”

“阿伯!”

清脆如同黃鸝鳥一般的聲音從老者身後響起,一個麵目明淨清新,睛眼大而靈動,頗有些英氣的美貌少女,從旁側一輛馬車裏跳下來,步履歡快的走到了老者身邊。

少女的瓜子臉上,有兩團紅暈,將她的素麵,映襯得更加美麗動人。

“小英啊...”老者溺愛的看了眼少女,撫須笑道:“這就快到富平了,有什麽感想?”

“哼,”少女抽了抽鼻子,哼道:“聽說他很厲害,我倒要好好見識一下。”

老者聞言,麵色略顯無奈:“我荀氏詩書傳家,就你最特別!”

“阿伯不喜歡嗎?”少女偎老者撒嬌,道:“小英真傷心。”

老者捏了捏她的鼻子,笑著搖了搖頭。

歇息了一陣,喝了點水,隊伍繼續前進。

剛不久,正在馬車裏閉目養神的老者,聽到了馬車外傳來的陣陣訝然和驚歎,不由睜開眼,開口問道:“阿福,怎麽回事?”

“老爺,”趕車的老仆回話道:“應該是進入富平境內了...好寬敞平整的路!好大一片麥田,一眼望不到邊啊!”

老者聞言,不由掀開車簾,半個身子探了出去。

入目處,一片浩大的綠色麥田了,首先映入眼簾!夏風中,綠茵茵的麥浪翻滾,就像處於大海中一樣。一股子清新自然,帶著溫度的麥苗香味,頃刻間便充斥鼻端。

“嗬,這...”老者目中盡是驚訝之色,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評價,良久才道:“公達眼光不差呀。”

收回目光,老者發現,車隊已經走上了一條寬敞的大道。道路寬達兩丈,向麥田深處延伸,仿佛沒有盡頭。

“好路!”

歎了一聲,老者縮回上半身,眼神深邃無比。

“阿福,這種景致,多久沒見過了?”老者默然了良久,忽然開口,自問自答:“從桓帝起,這天下不是天災就是人禍,如此景致,老夫已經數十年沒見到啦...”

因為天災人禍,便是中原,也再無眼前這種景致。茁壯成長的一望無際的麥田,代表著生機勃勃,而中原大地,卻一派蕭條頹然,其中差距,是一目了然。

後麵的那輛馬車中的美麗少女,此時已經出了馬車,站在車轅上。她看著一望無際的麥田,大眼睛裏,是異彩連連。

不論是仆從,還是家兵,對於眼前這一切,都持著一種享受的態度。不過走不遠,卻產生了一個難題。

一個三岔路口出現在隊伍麵前。

同樣寬闊的大道,一邊在他們腳下,其餘兩條分支,則都向著麥田中延伸,不知去向。

仆從家兵們商量了一下,選擇了一條向北的分支,繼續前進,但走不遠,又是岔路口。

這就將人給難住了。

在這種一望無際的麥田中,這些四通八達的道路,就像是迷宮一樣,如果不熟悉,恐怕很難走出去。

幸而,他們遇到了農人。

農人對於這隊看似豪族的隊伍,並不懼怕排斥,熱情的將前往富平縣城的道路一一指出,笑道:“看樣子你們不是本地人吧?俺們這裏就是這樣,不熟悉的人,還找不到路呢...前些時候聽說鄉老們已經決定向鎮西將軍府提出建議,在各個路口設置路牌,等到路牌設好了,那就方便了。”

謝過這老農,一行隊伍繼續前進。

馬車中的老者對於駕車的老仆道:“這富平的人,精氣神就不一樣。你看剛才那老農,麵色紅潤,中氣十足。”

老仆連連稱是。

相較於所謂的繁華中原,這裏的人,非但精氣神大不一樣,尤其是麵對他們這種一看就知道是豪族的隊伍,竟然一點也不排斥。要知道,在中原,普通百姓見了豪族隊伍,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躲避都來不及呢。

“就是這路太難走,”老仆抱怨道:“如果沒遇上這位長者,恐怕天黑都走不出這片麥田。”

“哈哈,”車裏的老者笑了,道:“剛才那農人不是說了嗎?鄉老已經向他們的鎮西將軍府提出建議,以後啊,就沒這麽麻煩啦。”

鄉老,在大漢朝,是鄉裏德高望重的象征。大漢朝的官吏製度,真正最低一級其實就是縣級。而下麵的鄉老、亭長等等,其實多為民間推舉的德高望重的人來擔任。

不過到了現在這年頭,鄉老的推舉製度,幾乎已經被廢掉了。由於大漢朝對地方的掌控力度越來越弱,比如鄉老這一級的管理者,基本上都被地方豪強所把持,再不複當初以德望論定。

不過看到眼下這種情況,想必在那位鎮西將軍的治下,這種良好的製度,仍然被貫徹的十分完美。

老者心裏越想越多,臉色變幻不停,最終化為一聲歎息。

天黑之前,這支隊伍,終於到了富平。

一路上的見聞,讓他們大開眼界,而眼前的富平縣,更是讓人驚訝。那種有條有理的秩序,那種整潔幹淨的環境,其中人們愈發高昂的精氣神,都讓這一行人目不暇接。

“老爺,我們現在該去何處?是暫時歇息一晚,明日去往靈州,還是去縣衙?”老仆問道。

“去縣衙吧。”馬車裏,老者道:“這富平非同一般,縣令想是不凡,見見也好。”

“是,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