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7 章 、曹洪之怒
是勳想要改變輕視工商的政策,的巴的巴地說了好半天——他身為一個文科生(還不是學經濟的),其實對工商業的了解也很有限,但光後世那些常識,擱這年月就足夠用啦,加上引經據典,以史為鑒,相信曹操不是腐儒,不會說不通的。
當然啦,曹操消化是勳這一大套話,也得有一段時間,而即便消化了,甚至認同了,想要徹底改變漢興以來輕視工商業的政策,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終究曹操勢力雖然大,還不是後來進位丞相,受封魏公、魏王,把大本營搬到鄴城,心腹全封了魏官,等於另立一個朝廷,而把許都朝廷徹底當擺設的年月,他還不可能完全一個人說了算。
所以是勳也有心理準備,我這兒先給曹家父子上課,完了還得找機會去給荀彧他們上課,再去太學刮刮風,爭取逐漸地把社會風氣給扭轉過來,把輿論給引導起來。當然啦,空口白話是很難真對社會實際產生影響的,而且很可能陣風刮過,轉眼就息。所以啊,還是希望曹操你能給我這麽個機會,撥點兒錢,讓我先幹起來,等有了成果,自然有人跟進,也自然會產生出一批既得利益者出來,跟著我的大旗往前走。
退一萬步說,個人的成功沒能轉化為社會的成功……那也沒關係,起碼我發財了啊!
話說完就完,是勳也不奢望曹操當場拍板,我給你撥多少多少錢,你馬上開點兒作坊幹起來。所以他轉過頭去瞟了瞟天色——這就黑得差不多啦——站起身來就待告辭。
曹操一指曹昂,父子同心,曹昂急忙衝過來揪住了是勳的衣襟:“姑婿言未盡也,如何要走?”是勳說盡了盡了。我離家一年多,今兒才回許都,要是回去太晚,你姑姑就不能饒過我啊。
曹操捋須笑道:“吾妹非不識大體者也。吾即命人傳信。明日再使子修上門致歉——你我兄弟久不相聚。今晚便可宿於此也。”
是勳心說啥,“你我兄弟”這種話都出來了。看起來我今兒個還真走不了啦。既然曹操這麽熱情,他就未免要賣賣關子——“言已盡矣,未知主公還有何相詢?”
曹操說別扯了,你話分明沒說完。我知道宏輔你輕易不言。既言必有所建議,如今你光說了問題,還沒拿出任何對策來哪,那怎麽成?你一定有想法了,趕緊給我說說。
是勳確實有想法,他這趟回來,大半是水路。比起走陸路是舒服得多,可也無聊得多。固然每天都要去跟門客們懇談,聯絡聯絡感情,可總不能整個白天都跟部下廝混吧?雖說艙內還有個甘氏呢。可這年月白晝**是士林鄙薄甚至深惡痛絕的惡習……所以閑下大把時間,可以諸多構想。
但這想法不能隨便告訴曹操——是勳裝模作樣地苦苦一笑:“主公欲置勳於火上耶?”話不用說得太明白,曹操自然能夠想到:自己空口白話一說問題,誰都不會當回事兒,可要是拿出啥具體的對策來,肯定會傷害到豪門世宦的利益,則難免成為眾矢之的。
曹操撫掌笑道:“此間並無他人,出卿之口,入吾之耳,何憂也?”瞟一眼兒子,心說你不會讓我把子修給趕出去吧?
是勳也望向曹昂,但是並沒有驅趕的意思,而是說:“子修謹慎,吾並不慮。勳自有計,然須徐徐圖之,不可急也,圖之或且不得,主公勿罪。”
曹操一擺手:“且坐——吾非諉過於人者也。”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怕將來得罪了世家顯宦,他們鬧騰起來,我會把你推出去當替罪羊,放心吧,我不是那種人。
是勳心說你不是那種人才怪了,領導同誌的節操,咱真的能夠相信嗎?可是話既然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他也不好再提離開的事兒,於是緩緩坐下,長吸一口氣,舉出三枚手指來:“重工商而使國家得利者,勳所思之,策唯三也。”
哦,竟然還有三條計策?曹操興趣大升,不自禁地就把身體往前湊了一下:“請卿明言。”
是勳說 第 307 章 操,無所不為的。除非朝廷廢除禁令,並且皇帝親自選拔——比方說武帝時代的桑弘羊——否則玻璃天花板永遠存在。
而且,向來朝廷征兵也好,戍邊也罷,對於那些最艱苦的活計,隻要強迫參與,首先考慮的就是囚徒、贅婿,以及商賈。
話再拉回來說,即便這些禁令大多形同虛設,終究是高懸在商賈階層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定哪天就會掉下來,官員們隻要想收拾你,這是最方便揪的小辮子。這就使得一般士人家庭不願也不屑去經營工商業,頂多把家中讀書不成的分支子弟推出去賺錢——反正資源有限,本來薦舉出仕也輪不到他們——由此惡性循環,整體社會輿論對工商業的輕視就越來越嚴重。
所以是勳說了,想要發展工商業,就得從根子上廢除那些身份限製令。
曹操捋須沉思,好一會兒才開口問:“似此三策,宏輔可為操辦否?”
是勳連忙擺手:“除第一策,勳必不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