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梁上君子
天剛蒙蒙亮，淩霄睡得正香，冷尋莫卻已先起來了。他將衣物穿好，又把屋子打掃了一遍，然後坐在淩霄對麵的**，看著他出神。他的目光宛如天神般溫和，像陽光灑在身上一般，暖暖的，讓人無法抗拒。
淩霄正被陷在噩夢中，四周一片黑暗之際，忽然有一道金色的光芒從天上射下，劈開了黑暗，也劈開了淩霄的夢魘！
“呀！”淩霄猛然驚醒，從**坐起來，發覺冷尋莫正望著他出神，訝異之下，劈手便把枕頭砸了過去“喂，小莫，大家都是男的，你看什麽？”
“嗬，”冷尋莫接住枕頭，勉強地笑，明淨的笑容中卻是掩不住的失落“你想哪去了，我隻覺得你象一個人，恩，又不太象……”他望著淩霄，有些無措地絮絮。
“什麽亂七八糟的，”淩霄一邊笑，一邊穿衣服，雖然心中還對青衣有些芥蒂，此時卻不在意這個，一個勁地問冷尋莫：“到底像不像？”
冷尋莫卻隻低歎了一聲，擺了擺手，道：“你的桀驁有些像他，可是他……唉，不提了，總會見到的。”
“哦？”淩霄頗有些失望，卻又不好多問什麽，訥訥地穿好衣服，瞧了瞧天色，低聲道：“天亮了，那個女人已經來了吧。”
言娘早已是恭候多時了，見兩人慢吞吞地走來，也不生氣，媚惑地笑起來：“你們第一天來，難免不習慣，以後要注意哦。”她的聲音嬌滴滴的，讓淩霄頭皮發麻。
冷尋莫看了她一眼，拱手道：“言娘所言，我們記住了。今日，我們要做什麽呢？”
言娘宛然一笑，朱唇輕啟：“掃院子。”
還好，這麽簡單的活淩霄大少爺還做得來。淩霄正要鬆口氣，卻見言娘指著一個角落，道：“用那個。”
淩霄當場傻眼。言娘纖纖玉指所指的地方，正有一把掃帚。
那不是一把普通的掃帚！足有一人多高，是用镔鐵所築，看上去竟有幾十斤重。
“你們就用它掃，這镔鐵掃帚重八十二斤，好好幹吧。”言娘媚聲說道，扭一扭她的水蛇腰，笑望著淩霄，似乎在等他動手。
淩霄打量著镔鐵掃帚，冷汗涔涔而下。八十二斤？當年關雲長的青龍偃月刀也不過八十二斤吧？“言娘，隻是掃地，何必用這麽重的掃帚？”
“這掃帚不好麽？你不會拿不動吧？”言娘白了淩霄一眼，鵝黃的裙衫在風中微揚，她的身影如蝴蝶般逸向镔鐵掃帚，纖手一拂，镔鐵掃帚穩穩當當地落在手中。她向著淩霄略略頷首，纖腕如遊蛇般舞動起來。也是奇怪，那沉重的镔鐵掃帚在言娘手中仿若無物，舞地飛快，唰唰唰幾下，便掃淨了方丈的地方。
淩霄看得目瞪口呆，這狐媚的女子，內力竟非泛泛。看來弱水宮還真是藏龍臥虎之地。他推了推冷尋莫，低聲道：“看來這次真進了虎**了，小莫，你怎麽看？”
冷尋莫呆了一呆，亦小聲答道：“不入虎**，焉得虎子。大不了，呆會兒我來掃。”他安慰淩霄似得笑笑，冷不防卻被淩霄敲了一個栗暴“你掃？小莫你把我當什麽人？我可不是丟下朋友不管的混蛋！”
淩霄說地義正詞嚴，冷尋莫隻有苦笑的份，搖了搖頭“阿霄，其實……”
“阿霄，接著！”冷尋莫話未說完，言娘已打斷了兩人的竊竊私語，把那八十二斤的镔鐵掃帚拋向淩霄。她顯然已試探出淩霄的武藝，力道拿捏的恰倒好處。淩霄淩空接住掃帚，隻感到臂中一沉，不由暗自呻吟了一聲。
淩霄無奈之下，隻好用內力維持著拿那镔鐵掃帚來掃院子，冷尋莫幫不上忙，淩霄也不讓他幫，隻好跟著言娘在一旁訕訕地看著，被言娘仔細欣賞了一天。
第二天，淩霄被迫用八十二斤的水桶挑水。
第三天，淩霄被迫用八十二斤的刀劈柴。
……
一連九天，淩霄都被言娘用古怪的法子勒令幹活，偏生這些活冷尋莫這書生又幹不來，淩霄不得不咬牙忍受，每天累的腰酸背疼。想他攬月樓的少主，自幼錦衣玉食，怎受過這樣的苦？可是每天夜間與冷尋莫相伴，他卻又忘了白天的勞累，談笑風生。望著冷尋莫宛如天人的澄澈眸子，怎麽也狠不下心說把明天的活推給他，雖然冷尋莫已數次提過。
第九天夜晚，風有些冷，月色很暗。
明天便是與紅衣少女約定的十日之期，如果今夜子時之前還拿不到凝書劍，這賭約就是淩霄輸了。
淩霄與冷尋莫並肩躺在**，皺著眉頭冥思苦想。要從星塵手中拿到凝書劍自是不易，但淩霄一向自負，怎麽甘心向那紅衣少女認輸。思來想去，淩霄最終想出一個孤注一擲的方法——盜劍！
“阿霄，你決定了嗎？”冷尋莫依然有些猶豫，好好一個少年佳公子，卻為了一個賭約，去做梁上君子，似乎不值得啊。“其實，輸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何必……”
“喂，當初是你提議留下來的，我每天累死累活地幹，要還是輸給那個臭丫頭，我死都不甘心！”淩霄不滿得嚷了起來，滿肚子的火沒處發泄，隻說了一句，整個人都幾乎氣得抓狂！瞪了一眼冷尋莫，正欲再說些計較的話，然而冷尋莫幹淨的眸子裏流露出一絲自責，卻讓他的心沒由來的一痛，不由脫口：“你別擔心，一切有我負責。”
說完這句，淩霄自己也愣住了。
究竟是什麽？冷尋莫明明是個男子，可是他身上卻有一種奇異的魔性，讓人不忍嗬責或傷害，甚至，讓男子也憐惜！
“你自己小心。”淩霄理著自己淩亂的思緒，咬了咬唇，把頭轉開，不再看冷尋莫，徑自走出了屋子。“小莫，嗬……”
從淩霄所在的院子到弱水宮宮主的書房一共要經過七大院落。
淩霄的武藝雖然並不算得拔尖，可在這弱水宮來去無蹤，不被人發現，還是勉強做得到。當然，隻要運氣好沒遇上護法級的高手。
一路無人。
淩霄輕輕鬆鬆地來到了弱水宮宮主的書房附近。
這是一個四方的院子，院中交錯地植著蘭桂。院子的四角，各有一棵參天古木。淩霄躲在一棵古木上，遙遙望下去，書房中並沒有人，而院中卻站著兩個人。
淩霄見到那兩個人，心中慘呼一聲，險些從樹上栽下去。
那兩個人，一個是四十許的中年人，氣宇軒昂，頗有些風骨。而另一個，赫然便是當日的紅衣少女！這倒還是其次，更可怕的是，紅衣少女竟然稱那中年人為“爹”！
淩霄第一眼見中年人，便已猜出他就是弱水宮宮主星塵。江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弱水宮星塵隻有一個寶貝女兒，也就是攬月樓少樓主的未婚妻——星憐雨！淩霄不由暗自慶幸逃婚是對的，這刁蠻任性的紅衣少女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妻，淩霄想想都直冒冷汗，仔細聽他們父女說些什麽。
“爹，把你的凝書劍借給女兒吧，女兒和人打了賭的。好爹爹，求你了。”
“胡鬧！雨兒，你這麽大了，怎可這般任性，難怪人家淩公子聽說要娶你，嚇得都跑掉了。”
“什麽嘛，那姓淩的我還不稀罕呢，什麽攬月樓少樓主，我看八成是草包一個。”
淩霄在樹上聽了，幾乎氣得發瘋，卻又不敢做聲，隻好再聽下去。
“哼，我還沒問你，你和言娘串通了，幹了什麽好事？那兩個少年是怎麽回事？”
“啊，爹，女兒被那兩個小子欺負，隻不過想報複一下，哎呀，爹……”
“哼，你呀，別人不被你欺負就不錯了，你居然讓言娘這樣對他們，太過分了吧？”
“隻不過用那些镔鐵工具嘛，爹你別管這些了。”
淩霄已是氣得麻木了，沒想到這九天的遭遇，竟全是星憐雨的圈套，真是最毒婦人心啊。這一來，淩霄再沒心思聽下去，剛準備離去，卻聽星塵冷冷一笑：“不過，那小子也是活該，膽大包天！”
淩霄心中一沉，然而卻來不及了。星塵低聲喝道：“小子，出來！”人已如鬼魅般欺上樹來。淩霄自知不是星塵的對手，可是他仍要逃。
不逃，這梁上君子的名就洗不清了。
“哼！”星塵早已覺察到了淩霄，怎會讓他逃脫，冷冷一笑，雙掌擊向那株古木，“砰”得一聲，星塵掌力一吐，弱水宮內力以陰柔綿延見長，當下這至陰的內力激**於古木之上，滿樹劇震。怪的是整株古木不見掉下一片葉子，枝蔓卻震顫得令到淩霄無法站立。
淩霄驚駭莫名，也不敢攖其鋒芒，隻一心想要逃離。他足尖一點，旋而離了枝頭，向一片蒼茫的夜色中逸去。
星塵怎肯放他離去，當下追了上去，劍光一閃，手中已然多了三尺青鋒。“小子，站住！”
淩霄怎麽肯停，又怎麽敢停？他足下發力，使足了十成輕功，然而，卻仍被星塵追上了！
畢竟是弱水宮宮主，淩霄冷汗淋漓，心幾乎要跳出胸膛。
幸而星塵並未認出這個未來女婿，隻當他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臭小子，不知死活！”他劍勢一起，寒光漫天。
淩狠的劍氣直向著淩霄的左肩削去，快迅絕倫。這一劍本是星塵要阻淩霄逃走，是以手中尚留了七分力。淩霄雖然武藝遠不如他，但一眼就看出他手下留情，見此機會，岌岌後躍數丈，以圖再退。
星塵見淩霄如此不識抬舉，心中惱怒，劍氣不由大增，弱水宮“鴻羽淩波”的絕世輕功施展開來，一眨眼間便欺上了淩霄。星塵再不留手，長劍在半空一劃，挽個劍花，當胸刺向淩霄。
淩霄識得厲害，然而又避無可避，隻好硬接。他手中無劍，心中有劍，於是以指代劍，使出謫仙劍法中“醉臥江月”，身形微微一移，避過星塵的劍鋒，指尖點向星塵後腰。
這本是劍法中極為精妙的一招，然而淩霄憑空使出來，在星塵眼中便顯得不倫不類，他冷笑一聲，劍勢微收，也不看淩霄背後指來，手腕飛轉，三尺青鋒如潑墨撒開。
夜色下，星塵的劍耀出了冰輪的清輝，懾人的寒氣帶著地獄的嘶吼。
淩霄滿眼驚詫，一招之間，他竟已敗！
星塵的劍分毫無差地刺向他的眉心。
驚詫之下，淩霄幾是忘了躲避，眼看星塵劍到，仍然無動於衷。星塵本就無心傷人，隻是被淩霄惹得急了，方才下了殺手，本以為這少年好歹也躲得過，豈料他竟然發愣，然而此時要收劍卻來不及了。
千鈞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