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前兩次的經曆,車勝元知道樸寶英潛意識裏對她自己有巨大的攻擊性,此刻所有人的都消失了,這裏隻剩下了一個小女孩,車勝元有理由懷疑這個小女孩和上個夢境裏的性感女人一樣,同樣是想要殺死她的潛意識。

所以車勝元拉住樸寶英想帶著她逃離這裏回到現實世界,但樸寶英卻不願意,在劇烈的掙紮中,高聲喊著‘她是我的孩子’。

仿佛是回應樸寶英一樣,小女孩也抬起了腦袋,慘白的小臉雙目帶著血淚問道:“媽媽為什麽不要我呢?”

“媽媽我好痛,有壞蛋搗碎了我的身子、他們都是壞人想要欺負我,媽媽為什麽你不保護我呢?”

隨著這樣讓人恐懼的質問,小女孩也慢慢的變成了怪物一樣可怕,而樸寶英也稍微恢複了一些,仿佛是被嚇到了一樣,不自主的選擇了逃避。

而在小女孩的哭喊中整個醫院走廊仿佛失去了重力開始旋轉,而車勝元和樸寶英也慢慢漂浮起來,至於小女孩則是很直接慢慢的飛行過來,同時那個在第二次夢境出現的女人提著電鋸穿著性感的皮衣從病房中走了出來。

車勝元保護著樸寶英和性感的女人在失重的走廊中一陣打鬥,並且多次閃過了小女孩的襲擊,最後逃到了醫院的房頂,在小女孩焦急叫著媽媽的回音中,兩人再次以墜落的方式逃離了夢境。

這一次醒來樸寶英哭得是稀裏嘩啦,說著自己好恨自己,自己是個壞蛋應該死掉之類的話語,而車勝元也已經有了一些猜測,最後穩定住了樸寶英的情緒,也終於從她的口中知道了真相。

這一切的根源在與十八歲的樸寶英和男朋友偷吃了禁果,並且懷上了孩子,但是兩人並不知道這個,直到了兩個多月後在嬰兒已經快要成形,或者說在肉球狀態下知道了這件事,驚慌的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後自然是選擇了打掉這個孩子。

隻是在手術後,或許是護士的疏忽樸寶英看到了一團讓她銘記一生的血肉,而這便成為了她一生都無法逃脫的夢,雖然時間可以磨平一切,甚至讓樸寶英快要忘記了這一切,但那隻是強烈的意識支配下,像是自摸催眠一樣忘記了這件事,但潛意識裏的負罪感卻隨著成熟和時間越來越深,最後這一切都被反饋到了夢境之中。

而車勝元也明白了,那些想要殺死樸寶英的潛意識來自於她那仿佛深淵一邊的愧疚和自責。

說出了一切後,樸寶英更為自責,那時候她根本沒有考慮過那麽多,隻是擔憂和害怕,而那個男友也是一樣,甚至在要求她打胎後,沒多久和她分手了,而在那一天看到的那團血肉才讓樸寶英意識到了那是一個已經形成的生命,而自己就像是殺人犯一樣奪走了她的生命。

最後樸寶英哭泣說著自己懦弱,甚至在夢中都不敢擁抱自己的孩子,車勝元也在此刻發現了樸寶英的絕望。

但幾乎是在片刻間,車勝元就提出了再進一次夢境,這一次一定會幫她解決這一切,絕望的樸寶英實際上已經決定了不在生存下去,甚至不想再去麵對那一切,隻是在車勝元的請求下,兩人再次進入了夢境。

隻是這一次車勝元服下了摸dafinal,一種在夢境中保持絕對清醒的藥物,並且改變了連接裝置,兩人再次進入夢境。

而這一次的夢境意外的平和,十六歲青澀的樸寶英戀愛了,十八歲意外有了孩子,在男方逃跑後,選擇了獨自生下孩子並且撫養,24歲的時候有了可愛的小女兒在身邊,一直到了五十歲,女兒長大了變得成熟性感,呆在她的身邊照顧著她,雖然隻是兩個人的世界,但是兩人生活得非常幸福和快樂。

直到樸寶英在家裏打掃的時候,不小心從梯子上落下,如同黃粱一夢她再次出現在了那個病房的手術室外,窗外大雨嘩啦啦的下著,樸寶英眼中的幸福化為了恐懼,空****的走廊無盡的恐怖襲來,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從通道的另一邊傳來。

“這一切都是夢嗎?”

轉過頭樸寶英看到的是穿著黑衣的車勝元抱著一名身穿白色連衣裙,臉頰肉肉、粉嘟嘟的可愛丫頭,此刻小丫頭正對著她招手口中還叫著‘媽媽’。

樸寶英驚喜的起身想要跑到兩人麵前,但車勝元卻轉身進入了樓梯間,並且向下走去,而樸寶英有些著急的追了上去,但不管多麽努力和車勝元的距離也沒變化,兩人一直追到了醫院的大門才停了下來。

天空有些昏暗,大雨不停的落下,遠處更是電閃雷鳴的景象,樸寶英焦急的叫道:“車醫生,你們快進來!”

而車勝元突然蹲下生把孩子放了下來,身上已經是濕漉漉的小丫頭急急忙忙的跑向了樸寶英,而樸寶英卻是興奮張開手擁抱住了這個可愛的小女孩,眼中更是流下了激動、欣喜和悔恨的淚水。

小女孩被樸寶英抱在懷裏露出陽光般的微笑看著她,與這樣的天氣有些格格不入,看著流出眼淚的媽媽,小女孩伸出手輕輕擦拭著媽媽的眼淚,聲音軟軟的說道:“媽媽不要哭,不要悲傷,這樣天空就不會下雨了,我也不會被淋濕了!”

樸寶英不懂這句話的意思,雖然停下了眼淚,但心情一如既往的翻騰。

“媽媽,對不起!”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是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對不起,我是個沒出息、懦弱的媽媽!”

“媽媽,我要走了!”

雖然兩個人緊緊相擁,但小女孩和樸寶英的對話,卻搭配不上,仿佛不存在同一次元。

“媽媽,放下我吧,我該走了!”

“走?為什麽要走!!不要走,媽媽知道錯了,從今天開始媽媽會好好照顧你的,絕對不會再傷害你了,不要走好不好?”樸寶英傷心和緊張的說著。

而小女孩一如既往說著自己想說的話:“媽媽我五歲了,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轟隆!”

天空中雷鳴電閃越來越頻繁,而樸寶英更是僵硬的愣在了原地。

“她該離開了,讓她活在這樣的世界裏才是真正的殘忍,或許這樣的選擇對於你也是一種殘忍,可也隻有放開,天空才會放晴,你和她才能找到真正的幸福,生活在你噩夢中的她才是最可憐,曾經傷害了她的你,現在仍停在自己那一刻,不斷的重複著對她的傷害,如果後悔、傷心、愛她,現在就請放開她吧!”

車勝元站在樸寶英麵前用富有磁性的聲音說出了這段話,並且伸出手抱住了樸寶英手中的小女孩。

“媽媽,讓我走可以嗎?”

小女孩懵懂的話語,仿佛成為了壓垮樸寶英最後的稻草,留著眼淚的樸寶英蹲下身鬆開了小女孩,兩隻手軟綿綿的搭了下來,看著小女孩眼中有著無數的情感。

那小手再次伸了過來,在樸寶英眼角輕輕擦拭著,臉上再次露出陽光般的微笑道:“媽媽,叔叔說要帶我一個充滿陽光,還有好多小朋友的地方生活,雖然很舍不得離開媽媽,但是一個人呆在這個醫院我真的很害怕,而且我也想和其他小朋友玩耍,也想看看太陽、看看花朵、看看藍天白雲、汽車、我有好多好多想看的東西,所以我要離開了……”

“啊,對了,我都忘記了,叔叔給我取了名字,媽媽可以叫我藝勝了,所以媽媽不要哭了,媽媽每次哭泣藝勝就會害怕天氣變得可怕,總是打雷下雨,又冷又濕,不管躲在哪裏都是這樣的感覺,所以媽媽不要哭了,我想看媽媽笑著送我和叔叔離開,媽媽不可以開心的笑一下嗎?”

看著發怔的樸寶英,車勝元摟著藝勝右手揉了揉她的長發,而後微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清醒著的,所以你現在更應該明白,曾經的你做出了你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的選擇,這個選擇困住了你,同樣也困住了小藝勝,若是真的抱歉,那就為她帶去陽光吧,這才是一個媽媽應該做到的,不是坐在長椅上無力哭泣,而現在我們要走了!”

車勝元抱著藝勝跨出了醫院,迎著大雨慢慢的走向了外麵的街道,霧蒙蒙的煙雨仿佛要遮掩住樸寶英的視線,看著陰沉的天空,那閃耀的雷電,樸寶英流著眼淚大聲叫道:“藝勝,媽媽好愛你,媽媽會想你的,藝勝你要好好的生活,要幸福啊!!!”

天空忽然放晴,完全違背了自然這兩個字,但金燦燦的陽光穿透雲層慢慢的灑滿大地,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美妙,這雨後的世界連空氣都變得格外的清香。

視線再次遠去了,流著淚卻臉帶微笑的樸寶英看著已經走到馬路對麵的車勝元和藝勝正對著她揮手,樸寶英也使勁揮舞著小手,直到兩人轉身離去,一直到消失不見。

站在那黑洞洞的醫院門口,樸寶英終於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搽了搽眼淚,轉過頭看了看這帶著陰深氣息的醫院,又看向了前方陽光明媚的世界,樸寶英終於邁出了腳步踏入了陽光之中。

“轟隆!”

仿佛有什麽倒塌了一般,睜開眼睛樸寶英已經回到了現實。

“呼嚕!”

看著身邊仍然打著呼嚕,還在熟睡中的車勝元,樸寶英臉上第一次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窗外的陽光也格外的燦爛。

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到窗戶邊,感受著陽光的沐浴,心裏的陰霾漸漸散去。

隻是夢境中藝勝的話語卻留了下來,讓她對於未來有了更多的想法,想要做更多有意義的事。

轉過頭看著還在打呼嚕的車勝元,樸寶英找到了紙條了寫下了‘謝謝’兩個字放在了旁邊的那台機器上,而後將先前搭在自己身上的西服小心的搭在了車勝元的身上,最後才離開了車勝元的心理治療室。

一直到黃昏時分車勝元才醒了過來,發現樸寶英的紙條後蒼白的臉色終於好了一些,不過此刻天空卻陰了下來,點點細雨飄落了下來,看著這樣的天氣車勝元有些沉悶的說道:“在我的夢境中,拯救了她,可藝勝又有誰來拯救呢?”

和樸寶英不同,車勝元轉過身提起自己的西服有些悲傷的向外走去,又看了一眼窗外的細雨,低垂著眼簾,沉重的說著:“明明隻需要一把傘……”

拿起門邊掛著的雨傘,最後的畫麵落在車勝元撐著雨傘漫步在綿延細雨中的背影,細雨朦朧車勝元越走越遠,隨著人影交錯,朦朧間他的傘下仿佛多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影片就在這裏結束,沒有盜夢的懸念,就是這樣的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