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國之大畜
就這樣走走停停的足過了有近半年,我才被這四個差官護送到敦煌,到了地頭後我心裏有點擔心,因為走到一半時我們拐四川去了,娥眉山,武侯祠,成都城讓我轉了個遍,沒錢了就拿著刑部的公文去當地的官府取,囚車被存在客店裏,我那時穿著一身華貴的絲袍,身後還帶著四個挎著刀的保鏢,東遊西逛的簡直比我當將軍時都爽,等都逛完後我才反應過來,在四川都轉了快三個月了,雖說沒規定時間,但我一個配軍,耽隔太久不到也真不太好。
交割完後那四個解差歡天喜地的拿了賞錢走了,我也被幾個守備府的親兵帶至了大堂,柴紹此時正在桌案後看著什麽信件,見我到了放下那信道:“怎麽才到?算計著腳程你晚了有兩個月有餘呀。”
我忙跪倒見禮,柴紹嗬嗬笑道:“來了就好,我還已為你路上出麻煩了呢,九郎啊,你的事我全知道了,陛下這麽處罰你,你不會怪他吧?”
我被他說的一愣,隨後就明白了,他說的陛下是秦王,出長安前就聽說皇上要一個月後禪位於二殿下,如今已過了近半年,看來二殿下他早已登基了。
想到這我忙陪笑道:“能逃得活命已讓我大感意外了,如何還有怨恨之心呢。”
柴紹歎了口氣道:“把你送到這來也好,不然就算你這件事躲過去了,早晚也有別的大禍臨頭,長安裏有些人的行徑啊,實在是讓我看不上眼,既到了我這裏,那你就安心住下吧,雖說現在朝裏還有許多人想在你身上作文章,但你放心,我柴紹還護的住你,就是我不行,三公主那一關他們也過不去。”
我趕忙拜謝,柴紹拿起桌上那封信道:“這是剛剛800裏加急送來的急報,知道出什麽事了嗎?”
見我瞪目不語柴紹苦笑道:“陛下登基才三個月多點,突厥人就發了10幾萬人馬來攻長安了。”
我被他的話嚇的腦袋嗡了一聲響,趕忙急道:“那現在怎麽樣了?”
柴紹搖頭道:“也沒怎麽樣,在長安城前與我軍隔河對恃,後來被陛下一番話語喝退了。”
我大大鬆了口氣,二殿下真了得,隻用一番話就將突厥人嚇退了,別人不清楚我心裏可有數,長安的兵馬才有多少?若真交起手來非被人一鍋燴了不可,此時柴紹又道:“突厥人狼子野心,這次沒得手,遲早也還是會再來的……不說這事了,越說越讓我生氣,九郎啊,你的軍籍,我現在還沒辦法給你恢複,不如這樣吧,我聽說你也很讀過些書,就到我這裏做個幕僚如何?”
我聽過後心頭一陣感激,這姓柴的真夠意思,竟敢留我在他身邊,仔細思量了下後我說道:“大帥,您能這麽安排我我知足了,但按我這個罪名,是不該給這麽高的待遇的呀,這樣豈不是給您招禍嗎?您盡管將我安排到苦寒之地就是,我受的住的。”
柴紹聽完後搖頭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一沒恢複你的軍籍,二沒讓你統兵,朝裏那些人還找不出什麽理由來告我的刁狀,而且你要知道,這是在敦煌,我想在配軍裏挑個抄寫文書的還掄不到他們來插言。”
我的職務就這樣被定下來了,不但職務,柴紹還在帥府外不遠處給我安排了所小小的房子,一正一廂兩間屋子,半畝地大的院落,我的職守就是辰時進帥府的文書房內將各處送來的文件抄寫歸檔,中午管頓飯,申時下值,每月還給20兩銀子的餉。
現在的我可不是從前了,雖然整日忙碌於筆硯之間,也不覺得有多氣悶,我自己知道,比起從前來,雖然才不過三四年的光景,但卻也不再是那個毛毛愣愣的傻小子了。
幹上這抄抄寫寫的差事後沒兩個月,單良這兔崽子來了,那是一個晚上,我吃過飯後正在燈下看書,就見門一開,這兔崽子撲進來後一頭紮在**就不動了,我吃了不小的驚,想叫他起來卻怎麽都不見他醒,趁他睡時我一打量才發現,這小子簡直就像個要飯花子一樣了,那張驢臉瘦的像條黃瓜,一身的土滿頭滿臉全是灰,身上的衣服到處是洞,連鞋底子都掉了,我見狀大驚,這是怎麽了?我臨發配前他可是個校尉呀,難道他也在長安惹禍了?
直到第二天我上值時他都沒醒,無奈下我隻好留了些錢給他就走了,等晚上回來一問他才知道,原來這小子辭官了,我發配上路後沒多久他就跟著追了上來,但直追到敦煌,他都沒追到我,所以又掉頭回去找,(追到都怪了,他到敦煌時我正在四川挨家飯館子解饞呢),掉頭找他也沒找著,一路打聽也沒聽說有囚車過,(在路上時那囚車被幾個解差拿綢布蒙了,弄的比財主的箱車都花哨,我則騎著大黑馬身穿錦衣跟在後麵走)這小子見找不著就懵了。
他第二次到敦煌後見我還沒到,當時就已為我被那幾個解差在半道上害了,想替我報仇,所以又頂著雷往長安跑,等到長安卻沒見那幾個解差回來,(我那時剛到敦煌)於是他又開始向敦煌趕。
我心裏著實感動了一番,但嘴裏卻對他一通臭罵,放著好好的校尉不幹你跑來投奔我幹嘛?這不是缺心眼嗎?再說,來回跑這麽遠的路你就不在身上多揣幾個錢?我當官時攢了有5000多兩,當時是他給我藏在水缸後頭的,他自己的餉銀最少也有個幾百兩,在不濟也不至於要飯要到這來吧?
哪知細問之下我才知道,這兔崽子拿了這麽久的餉卻一文錢都沒攢下來,都拿去孝敬那無名姑娘了,至於我的5000多兩銀子,這小子故技重施,又挖坑埋到我院子那棵樹底下了,還說他這人打小就好在地裏埋東西,我沒詞了。
從此他就算在我這住下了,攆都攆不走,後來我曾私下找柴紹托門子盜洞的想給他弄個一官半職的,沒想到他竟然不去,繼續留下來吃我的喝我的,還在這裏不是長安,東西賣的也便宜,我那20兩銀子雖不多,但兩個人的吃喝到也夠了。
就這樣過了一年多,在抄寫公文時我逐漸發現不個大問題,那就是每月從土穀渾購來的馬匹,一批比一批貴,馬的質量也一批不如一批,而且最重要的良種母馬,半年來一匹都沒買來過,我大驚,趕忙拿著這一年來的統籌單子去找柴紹了。
柴紹看過這個單子後閉目不語,我拿捏著說道:“大帥,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我看不如這樣吧,我和土穀渾王的第六子慕容鐵連還有點交情,當年他也曾許過讓我去他們的都城一遊,您派我去土穀渾看看,弄清端底後咱們好早想辦法。”
柴紹皺眉道:“馬的事情,我早就察覺了,從安排在土穀渾那裏的細作的回報看,是突厥人在裏麵從中做梗,這是個大問題呀,你去一次也可已,我給你多準備些禮品,你和那王子好好套套交情,馬者,兵甲之本,國之大用,安寧則以別尊卑之序,有變則濟遠近之難,沒有良馬,我們幹什麽都要吃虧的呀。”
給那鐵連王子的禮品足足準備了10掛大車,從絲綢,茶葉,細瓷,金銀器,玉飾等等看的我直心疼,臨出發前柴紹又給了我一個地址和人名,說這是埋伏在土穀渾王都的大唐眼線,讓我有事就自己斟琢著找此人幫忙。
我這次是以商人的身份去的,隨行的還有20名選出來的老兵,和單良這兔崽子,兵我沒找年輕力壯的,這次又不是去幹打打殺殺的活計,找些老於事故的要遠比那些毛頭小子強。
土穀渾的王都伏矣城離敦煌有近一千裏地遠,而且道路多是荒山野嶺,所以這一路上走的很慢,我到沒擔心會有山賊強盜,說到底這裏也是玉門關內,山賊強盜是輕易也不敢來的,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見到那慕容鐵連的態度,隻和他有那麽一麵之交,而且此人既膽小又不精明,若我去後被突厥人知道了隻要稍加威脅,這個慕容鐵連非把我賣了不可,仔細的盤算了一氣後我決定,見到他後先不能說實話,還是探過口風再說。
早就聽說過這座域外名城了,哪知到了才知道,這土穀渾王都實在是不怎麽樣,城池又小又矮,四麵牆也是用黃土夯成的,連塊磚都沒有,等進到城裏一看,買賣鋪戶到是不少,但那大部分都是土坯房,隻有一些有錢人家的大房子用的才是青磚。
找了家客店先安頓下後,我找來筆硯先寫了份禮單,柴郡馬給我帶來了10車東西,但我隻寫了個一車東西的禮品單子,怎麽盤算著那六王爺都不值這價錢,就他那點子才幹,給他個要職他也幹不好,不如留著錢物給能幫著我們辦事的人。
這裏真髒,一地的牲口糞,不管走到哪都臭烘烘的,那六王爺府就在王宮的西北角,問清路後我倆來到王府門前一看,不愧是王府,到也有些氣派,朱漆的大門一尺半高的門坎,隻是門上的銅釘似乎不如我們中原那些王府的多。
正當我打量這王府時,從門內出來兩個人來,其中那高個的道:“王府門前閑雜人等不得逗留,快走。”
我趕忙陪著笑道:“麻煩這位大哥通稟王爺一聲,就說門外有燕九郎求見。”
那人正想回身進去,聽我說完後冷笑道:“我們王爺是個什麽身份?也是你想見就見的嗎?”說完就把臉一扛,斜著眼睛開始上下打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