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撥亂了她的心
夏曉靈沒有看號碼，直接把手機關了機。
睡意全無。
隻覺空調白開了，總是那那燥熱。輾轉了不知多久，她終於沉沉睡去。
第二天，自從司徒逸去了北美，司徒老爺子這是第一次過來。
“爺爺來了——”夏曉靈立即站起來。
老爺子對她極好。雖然她隻是小家碧玉，和司徒逸的出身，可說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可老爺子從來沒有因此看不起她。不管任何時候，都會顧著她的自尊。
這麽懂得尊重人的企業龍頭，已經很少很少。
“隨便走走！”司徒拓洪背負著雙手，笑米米地走來走去，到處瞄瞄，一邊有意無意地說道，“靈靈，一個人在辦公室，有點空啊！”
“還好。”夏曉靈垂了腦袋。當然，一個人的辦公室，不僅空，而且冷清。
司徒逸沒去北美之前，在辦公室的時候也不多。即使在辦公室，通常也很忙碌，但隻要他在，總是覺得心裏都滿滿的。哪怕他隻是一個眼神，她都覺得，那一天都不會再寂寞。
“快回來了。”司徒拓洪笑米米地點頭，“再不回來幫我生孫子，我親自去北美把他捉回來。所以，靈靈一定別擔心嗬！”
“爺爺，我不擔心。”夏曉靈低低辯解。
“嗬嗬……”司徒拓洪搖頭，“不擔心麽，我瞧靈靈心不在焉呢！想老公很正常，別害羞。”
夏曉靈忍不住爭辯：“我不是害羞……”
“不是害羞？”司徒拓洪哈哈笑了，依然搖頭，“靈靈丫頭，別胡思亂想啊！司徒這孩子，一旦選定了目標，不會輕易改變。所以，好好養身子，別想七想八的。”
夏曉靈默默地瞪著司徒老爺子。
老爺子這是在暗示她，司徒逸沒有“出/軌”是嗎？
可是老爺子哪裏知道夏威夷時發生的事……老爺子是猜測的吧？
“爺爺，我沒胡思亂想。”夏曉靈輕輕辯解。
“那就好。”司徒拓洪伸出長長的胳膊，清瘦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夏曉靈的肩頭，“司徒他肩負太多。最需要妻子的理解。靈靈，你是個懂得疼人的丫頭。把司徒交給你，我放心。”
司徒拓洪說完，走了。
夏曉靈細細咀嚼著司徒拓洪的話，默默歎息。
她以為司徒老爺子會告訴她，司徒逸到底現在在哪，在幹什麽。可惜，連老爺子都不肯給她一個解釋。
難道，是因為司徒逸真的和羅果果在一起，所以老爺子也不好解釋麽……
這想法讓她一顆心沉甸甸。不再有心思做事，站了起來。
瞄瞄司徒逸桌子上的大杯，再看看自己桌子上的中杯和小杯。夏曉靈默默拿起自己的杯子，準備去給自己泡杯咖啡提提神。
出來，蘇醒正在幹活。
看到蘇醒，夏曉靈不由自主想起一些往事，不由站住了。
“夏小姐好！”蘇醒看到夏曉靈，不再像以前那樣隨意。就算不是畢恭畢敬，起碼也收斂了臉上的不屑。
“在忙嗎？”夏曉靈硬生生扯出個笑容。
“有點。”蘇醒笑笑地點頭，“司徒先生去了北美，我現在成了副總的秘書了。”
“哦？”夏曉靈皺眉兒,“副總的秘書？副總是誰？”
蘇醒倒吃了一驚：“你不知道公司有副總？”
“我不知道。”夏曉靈尷尬得紅了臉。瞧吧，她就是一個傻瓜，雖然跟著司徒逸幾個月了，但他的公事和私事，她都是局外人。
不怪蘇醒老是懷疑她是晴人，現在她自己都懷疑自己真是司徒逸偷偷養著的女人了。
“不過也可以理解。”自從看到那張沒有下文的通告，蘇醒多少有些忌憚，這會兒有些息事寧人地安慰著她，“副總坐鎮機密檔案室裏麵，很少出來。你不知道也能理解。”
“機密檔案室。”夏曉靈喃喃著。
是了，董事長辦公室過去，是有一個機密檔案室。她一直以為那隻是個收藏檔案的地方，不想裏麵還坐了個副總。
難怪司徒逸出國那麽久，淩天國際依然穩如泰山。
仔細打量夏曉靈，蘇醒斷定，麵前這位不管是不是司徒家的少奶奶，但確實對司徒逸的事得知甚少。想到這兒，蘇醒不由擰眉——要說夏曉靈是司徒家的少奶奶，那真是太牽強了。
瞄著蘇醒要笑不笑的臉，夏曉靈多少猜到蘇醒現在想著什麽。
她笑了笑：“蘇醒，你認識司徒家的少奶奶嗎？”
“……”蘇醒不由自主地撓後腦勺。
這個問題，正在折磨著他好不好。
夏曉靈眸子一閃，拿出手機，翻開相冊，放到蘇醒麵前：“這才是司徒家的少奶奶。”
那個相冊，隻是影視明星圖而已。
“啊呀！”蘇醒不明就裏，發出驚呼，“少奶奶好漂亮。”
“嗯，少奶奶好漂亮。”夏曉靈淡淡地笑了，心頭卻浮上淡淡的苦澀。
隨便指個明星，蘇醒都認為那是司徒家的少奶奶。事到如今，她才是真的斷定，蘇醒這麽不公平地對待她，確實是因為沒把她當成司徒逸的妻子……
正想著，手機有來電。
她瞄著那個號碼，瞅了半晌，最後直接塞進口袋。
她是真不知道，現在能和司徒逸談些什麽。
問他在哪？問他為什麽那麽久不給她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嗎？
最後，夏曉靈輕輕合上眸子。
“夏小姐怎麽了？”蘇醒小心翼翼地問。
“沒什麽。”夏曉靈淡淡一笑，“司徒家的少奶奶馬上來了。我得給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
“夏小姐好可憐。”蘇醒竟輕輕鬆了口氣，臉竟浮上薄薄的憐憫，“以後不要再相信那些有錢有權的男人了。說實話，我一直認為，那都是給千金小姐預備的。”
蘇醒這人，其實挺逗，這麽容易相信人……
夏曉靈不再多說，去了茶水間。
還沒到茶水間，裏麵的議論聲就傳進耳朵。
默默合了合眸子，夏曉靈打開手機，觸摸著錄音鍵。
那是林顏的聲音：“你們說，最近夏曉靈那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是不是因為被司徒先生甩了？看著孤孤單單的，還真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樣子。可惜，男人要變心，是不是需要理由的。”
立即有有搭腔：“就是啊！瞧以前天天膩歪在一起，這會兒司徒先生都不見好久了。估計這就是被甩的節奏。所以啊，女人還是老老實實找個人嫁了好。做什麽晴人嘛，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不是每個金主都會善始善終的。”
夏曉靈咬咬牙，正要大步走進去，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你們別這樣說夏小姐行嗎？”
夏曉靈一愣，那是鍾晴。
原來是鍾晴幫她說話。看來，她把她介紹進淩天國際是對的。
“她都敢做，還怕被說嗎？”林顏哈哈大笑。
“可是，他們本來就是夫妻。”鍾晴聲音細細地，卻無比堅決，“你們這樣背後裏說人，要是夏小姐聽到了，她有權力把你們炒了。而且，你們這樣背後說人不對。”
“哈哈——”林顏大笑，“鍾晴，你不要再說這些世紀末的笑話好不好。他們是夫妻，我們還敢在這裏說話嗎？夏曉靈早就把我們炒掉了。”
“你們能不能留點口德。”鍾晴又急又怒，偏偏生來不是凶狠的人，連罵人都欠缺氣勢。
林顏越發笑得厲害：“給表子留口德？那不是太好笑了。我覺得大家罵她生個兒子沒屁//眼，都不算惡毒……”
表子！
生個兒子沒屁/眼？
夏曉靈緊緊合上眸子，深呼吸。然後平靜地睜開眸子，走進茶水間。
茶水間有瞬間的寂靜。
“靈靈姐，別生氣。”鍾晴小小聲地勸導著。
“我不生氣。”夏曉靈淡淡笑了。
自從上36樓，成了司徒逸的秘書。每次來茶水間，她都要受一肚子氣回去。現在確實已經不會生氣了。
“她本來就不應該生氣嘛！我們說的都是實話。”林顏先是一愣，接著笑了。笑容間盡是諷刺的意味。她高高揚著脖子，似乎連看一眼夏曉靈都不屑。
夏曉靈緊緊凝著林顏。她靜默著打開手機：“爺爺——”
“靈靈？”第一次上班接到夏曉靈的電話，司徒拓洪倒是吃了一驚，“有事？”
深呼吸，夏曉靈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爺爺，我想要一點特權。”
“特權？”司徒拓洪倒是完全沒有思考，就答應，“靈靈說，我會交待下去。”
見夏曉靈什麽也不說，光打電話。林顏錯愕地瞪著她，出奇地不再說話。
林顏當然不知道夏曉靈是打電話給司徒拓洪，所以還不知道害怕。依然鄙夷地瞪著她。
“爺爺，我知道你想要曾孫。”夏曉靈輕輕訴說，盡力保持輕柔的聲音，“我也想生寶寶了。”
“太好了！”司徒拓洪一拍桌子，語氣揚高幾分。
“可是，爺爺，您曾孫如果是我生的，不能讓人罵表子吧？”夏曉靈靜靜地瞅著林顏。
她長這麽大，隻有這個女人罵得最惡毒。她不能對罵過去，隻能用別的辦法施壓。
“誰敢罵我孫媳婦！”司徒拓洪喜悅的擊掌聲，變成怒氣衝衝一大拍，幾乎把辦公桌都拍裂了，“靈靈說，是誰？我馬上過來親自處理。”
不想勞駕年過八十的老爺爺，但現在的她，已經無法再忍受下去。夏曉靈瞅著林顏：“爺爺，我在茶水間。”
“好，我知道了。”司徒拓洪自己掛了電話。
收好手機，夏曉靈平靜地擋住林顏：“為了以後清楚，林小姐請先不要急著離開。”
“你喊誰爺爺？”林顏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警覺地盯著夏曉靈。
夏曉靈輕輕笑了：“就是我爺爺。”
看著夏曉靈氣定神閑的樣子，林顏總算有些心虛了。她瞄瞄旁邊的人，個個都閉嘴。林顏拿起杯子，就向外麵走：“我現在很忙呢！哪有時間陪你玩。你一個做晴人的，隨便怎麽混，都能拿高工資，我們都是靠實力的……”
“住嘴！”門外響起銳利的一聲喝。
夏曉靈心一跳，慢慢轉過身來。
她怎麽也沒想到，司徒拓洪居然會派關雪來處理這事。
憑她的感覺，隻會派關雪出來處理公事。而私事，也派關雪處理，感覺上實在有些奇怪。
“關小姐。”林顏一見到關雪，脖子縮了縮。
顯然，關雪的威嚴，公司有名。
關雪後麵，站著難得嚴肅的司徒拓洪：“靈靈，有事和關雪說，她會給你一個交待。”
夏曉靈心中一緊：“爺爺，我要聽關小姐的麽？”
她既然都已經站了出來，自然也一勞永逸，好好擺擺司徒少奶奶的架子，從此杜絕悠悠之口，得到永遠的安靜。但如果現在她堂堂少奶奶依然要聽一個職員的話，這事還不如不處理。
“不是。”司徒拓洪搖頭，字字鏗鏘有力，“關小姐是我淩天國際請來的員工，自然要為司徒家的人效力。靈靈，是你吩咐關雪。關雪必須聽你的。”
“夏小姐請直說。”關雪依然是一張冷臉。
似乎她天生就是聽從司徒拓洪命令的，那張臉，沒有任何波動。
林顏的臉不由變得蒼白。
關雪鐵麵無私，無公司有名。她現在被關雪擋住，凶多吉少。
這還差不多，還能接著談下去。夏曉靈長長地籲了口氣：“謝謝爺爺！”
“我要上班了。”林顏訕訕地往外麵一步一步挪。
關雪俐落地伸長胳膊，擋住林顏的去路：“今天事情沒處理完，誰也不許離開。如果誰離開，明天就不用再來上班了。”
“關小姐，真的沒有什麽事。”林顏嘴硬，還想最後賭一把，“隻是女人之間的小事。”
關雪冷冷一瞪林顏：“我沒讓你說，解釋這麽多，去解釋給你上司聽。”
林顏立即閉了嘴。
夏曉靈慢慢地對上林顏的眼睛：“關小姐，也不是太重要的事，隻是這位林小姐罵我表子也就算了，還祝福我生個兒子沒屁/眼。我個人榮譽事小，但司徒家的後代健康事大。所以，我不得不請爺爺來一趟。”
說完，夏曉靈拿出手機，播放剛剛錄好的音。
林顏全部的話，一字不漏地從手機裏播放出來。
越聽到後麵，司徒拓洪臉色越凝重。直到聽到“生個兒子沒屁/眼”，老爺子一巴掌甩上門：“豈有此理！”
“司徒老先生別生氣。我會好好處理。”關雪語氣清冷，冷眼瞄著林顏，“這都是你說的？”
林顏想否認，可麵前是關雪嚴厲的視線，身後是所有職員的目光，她硬是半個字也說不上來。
“是她說的。”鍾晴在後麵小小聲一口咬定。
夏曉靈不由自主深深凝了鍾晴一眼。
鍾晴這一句話，省了許多彎路。
果然，她幫了鍾晴，鍾晴多少知道感恩。
關雪冷冷的眸子一閃，瞅向夏曉靈：“依你之見，怎麽處理這個員工。少奶奶請下令！”
“少奶奶？”茶水間一大排職員，被嚇得手中的杯子紛紛落地。
所有的視線，瞬間全落上平靜的夏曉靈。
人人知道她出身平凡，所以被顧子晨甩了。卻沒想到，被首富的司徒家看上，還真成了司徒少奶奶。
原來她真的不是司徒逸的晴人。
那些原本說過夏曉靈壞話的，不由自主往後麵縮去。
夏曉靈自然看到了各人的反應。她忽然覺得，早就應該這樣了，也不用連累自己白白受了那麽多難以入耳的閑話。
“我都和你們說了，夏小姐是司徒家的少奶奶啦！”鍾晴小小聲地嘟囔著。
“少奶奶請指示！”關雪恭恭敬敬地提醒她。
看著林顏一副想撞死的模樣，夏曉靈輕輕籲了口氣：“關雪，這樣的員工，影響公司風範，讓她走吧！”
司徒拓洪點頭：“關雪，請祝福人事部，這員工永不錄用。”
“司徒老先生，我錯了。”林顏要哭了，腦袋耷拉下去，幾乎要趴下了。
淩天國際的工資，比同行起碼多了三分之一，工作環境都是國際化的標準，社保住房公積金等等什麽福利都有。比一般的國企都好。腦筋壞掉了的人，才舍得放棄這份工作。
“好吵！”司徒拓洪擰眉，一把拉住夏曉靈，往辦公室那邊走，“靈靈，乖，我們爺倆回去。這裏交給關雪就行了。來，別生氣啊！”
本來鬱悶，被老爺子哄寶寶一樣哄著，夏曉靈不由自主噗哧一笑。
瞧老爺子才是真心疼她。司徒逸根本就不疼她。
站在茶水間的一堆女人，眼珠子差點全掉了地。
一個個心中暗自慶幸，幸虧剛剛沒有附和林顏，說太過分的話，要不然，離開公司的就是自己了。
鍾晴眼睛亮晶晶地瞅著夏曉靈。裏麵全是羨慕的目光。
關雪冰涼的目光，落上林顏：“你跟我去人事部。”
說完，關雪冷冷地掃過茶水間一堆女人：“下回再有這種事，我會直接追查法律責任——毀謗！”
茶水間鴉雀無聲。
關雪帶著哭泣的林顏，大步走了。
司徒拓洪把夏曉靈拉回去，還特意哄了她半天，老爺子才回他自己的辦公室。
蘇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看著老爺子離開，便擰眉看著夏曉靈。
夏曉靈懶得理蘇醒，拿起手機打電話。
不一會兒，傳來鍾晴的聲音：“哪位？”
“鍾晴，謝謝你！”夏曉靈眸子有些濕潤。
鍾晴細細的聲音傳來：“靈靈姐，我那是舉手之勞。再說了，她們本來就很過分。”
“以後應該不會再有這種事了。”夏曉靈輕輕笑了，“鍾晴，如果你有什麽要幫忙的，盡管找我。”
“我會的。”鍾晴的聲音輕快起來，“靈靈姐，今晚一起吃飯麽？”
“孫穎也去麽？”夏曉靈問。
鍾晴停了下，才怯怯地解釋：“靈靈姐，我和她鬧翻了。就我們一起吃個飯好不？”
“哦？”夏曉靈一愕。鍾晴和孫穎一直是好朋友，怎麽了？
“反正我和孫穎不可能好了。”鍾晴似有些惆悵。
“那好吧！”夏曉靈笑了。朋友生氣也很正常，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又和好了。
掛了電話，手機有提示音。一聲又一聲。
她拿起一看，裏麵是顧子晨的短信：“靈靈，我有重要事情找你。不見我，別後悔。”
夏曉靈平靜地刪了短信。
她現在和顧子晨哪還會有重要事。不見！沒什麽可後悔的。
才刪了短信，又有來電。
司徒逸來電？
夏曉靈久久地看著那個長長的號碼，默默合上眸子。
她不想接，也不敢接。
她怕他來找她分手，放他高飛。
該死的喬小曼說得對，她是敏感了，而且是因為動了真心。
想著司徒逸可能回到羅果果身邊，她心肝肺都痛……
可手機一直響著，似乎她如果不接，就會一直響下去。
她按了綠色鍵，匆匆地對著屏幕說話：“司徒逸，你別想我當聖母，成全你的初戀。我不會離開。你要是舍不得你的初戀，就永遠待在美國別回來！”
說完，夏曉靈匆匆掛了電話。
鼻子一酸，趴在桌上淚流成河。
該死的司徒逸，天天調/情，終於撥亂了她的心，卻又撒手不管她了。
電話再次不依不撓地響著。
就如司徒逸的個性，永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