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吻背

布加迪威龍發出銳利的刹車聲。

向來淡定的司徒逸,握住方向盤的指尖,擰得死緊。

縱使是布加迪威龍,沉穩舒適,可夏曉靈仍然被轎車拋得幾乎撞著車頂。

頭昏眼花地抓住他的胳膊,夏曉靈總算坐穩了。

“生個兒子?”他側身,低低地問她。

幾分信感,幾分疑惑。

深邃的眸,豐滿挺直的鼻,薄薄的唇,都似乎抿出了一個情景——神情專注。

“當然,也可能是女兒。”夏曉靈澀澀地回答。

司徒逸專注的眸,慢慢騰起幾不可察的笑意。那深邃的眸興,輕輕落上她的臉。

看上去挺坦然的樣子,可為嘛把手藏到身後呢……

“晚了,先回家。”司徒逸的眸子,慢慢移向前方,指尖再度掐緊方向盤。

布加迪威龍平穩地向前開去。

回到家,洗漱好,司徒逸去了書房。回到臥室已經接近十二點,可夏曉靈還趴在被子上發愣。

似乎知道他就在身後,夏曉靈低低地問:“熱帶木,今天開記者招待會,明天就會有新聞嗎?”

“當然。”司徒逸隨意應著,脫掉睡衣,躺在她旁邊,“明早上應該電視報紙就會出來。”

她爬起來,認真地瞅著他:“熱帶木,能不能不讓新聞播出來?”

“不能。”言簡意賅,司徒逸揉揉她的發絲,“怎麽了?還不放心我?靈靈,那隻是以前的事。如果我知道她會去夏威夷,我會改道去澳大利亞。”

應該不是這個原因,她今晚第一句話,可是要給他生兒子。

眸子一亮,夏曉靈倏地盯著他:“是呀,我不放心你。不過,如果你願意把新聞壓住不放,我就不追究了。”

司徒逸深深地凝著她:“靈靈,你有心事?”

“沒有。”她趕緊否定。

否定得如此快,更顯心虛。司徒逸的指尖,輕輕按住她的後腦勺,似笑非笑地凝著她:“靈靈,發布新聞招待會,不僅為你,也為我。爺爺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知道啊,按常理而言,她現在應該感動得說不出話來才對。

“夏威夷的事,我們都把它忘了吧!”司徒逸的眸子忽地暗上幾分,落上她鎖骨。

那精致優美的鎖骨,多吸引人,想親一口。

“你看什麽?”夏曉靈警覺地縮縮脖子。

他那模樣,好像好饑渴的樣子。她昨晚醉了,壓根沒一點印象,不知道半夜歸家的司徒逸,到底有沒有動她……

如果昨晚沒動她,那二十多天未開葷的他,今晚一定夠她受的。

別看他外表矜貴,可一關了燈,一趴到她身上,那就是非洲草原的禽/獸一隻。

“看你。”司徒逸有些好笑。

“……”夏曉靈麵色一紅。

這男人,臉皮越來越厚了。不過,她才不會被他的目光打回來呢……

為了不示弱,她反瞪回去。

一瞪,她就後悔。大大的後悔。就那麽一眼,她覺得把自己深深地陷入進了他的眸,再也無法回來 。

他的眸子深幽,和著旖旎的紫色燈光,整張臉有如透著魔力。

“看傻了?”他低低地問,眸間幾許興味,似乎很滿足她如此拜服於他,又得意於自己給她的影響力。

夏曉靈一張臉憋得通紅,不服輸地嘟囔回去:“你才看傻了。”

“瞧,眼睛還在我身上。”司徒調侃著,眸間的興味越來越濃。

這丫頭,才說要給他生兒子,結果現在羞成這樣。

他們已經滾過n次被單了好不好?

還是昨晚幸福,微醉的她,給了他熱烈而美滿的福利。

不過他還真想知道,她在嶽母家到底發生什麽事,才讓她不顧自己的害羞,說要生兒子。

“誰瞧你了,臭美。”夏曉靈不依。

咬著牙,她撲過去,用雙掌去蒙他深邃而犀利的眸,一邊嚷嚷著:“不許看。”

他一隻手掌,抓過她兩隻小手:“丫頭,你都撲過來了,我不看,豈非不懂風情。”

“……”她又羞又惱,把白天的鬱悶事都給拋到靈宵雲外去了,隻想掩飾現在的尷尬。見他抓住自己的雙手,不由自主急了,趕緊將手往自己身邊一縮。

誰知他卻正在此時一鬆手,她頓時朝後麵倒去。

不得已,她趕緊拋開自己的矜持,一把抓住司徒逸的胳膊。

低沉的笑聲滾落,打碎了一室安寧,也灑落淡淡的溫馨。司徒逸看著因為不服輸,而臉紅紅的老婆,不知不覺趕跑了睡眠。

“你還笑!”夏曉靈瞪著他。

“今天心情好。”他顧左右而言它。

她的一顆心,今天大起大落n次,差點都想自殺了。結果他居然說他心情好,是故意來刺激她麽?

本來沒氣,夏曉靈這會兒還真多了三分火氣。

想鑽進被窩,眼不見為淨,可看著他偷腥的笑容,就心裏悶得慌。她忍不住爬起,撲到他身上,看上去像是抱住他的腰,手卻悄悄落上他背脊,掐他。

不想掐輕了,掐輕了對不起自己這些日子的心傷;也不敢掐重了,她會舍不得。

結果,她就掐成了忽輕忽重。

“靈靈……”司徒逸的笑聲似乎頓了頓。

她才不管呢!接著掐。

他身子怎麽有些僵硬的感覺?

司徒逸可千萬別告訴她,她掐他的背,也能掐出他的渴望來……

想了想,夏曉靈還真的抬頭,看了看司徒逸。

他沒笑了,而是似乎小小地隱忍著什麽。因為那眉,竟微微擰著,寫出了個“川”字。

夏曉靈一愕。

想了想,她忽然摟過他,零距離地摟著,纖細的指尖,溫柔地撫過他結實的背。

果然有異常的觸感。

似乎有一條長長的痕跡,從背的一側,一直朝下。

他的背,她撫過幾十次,明顯以前沒有這條微粗的痕跡,是這次才有。

似乎察覺到夏曉靈的敏銳,司徒逸卻笑著抓過她的手:“別鬧了,我們好好的睡。”

他把“睡”字咬得重重的,眸光灼灼,一點也不隱藏自己想幹什麽。

以為她不明白,他是在轉移注意力咩……

“別動!”她倏地坐起,眸子眨呀眨的,最後卻俯身,伸出粉紅的舌,輕輕親了親他鎖骨。

“靈靈……”聲音立即沙啞幾分,司徒逸身子一僵,立即側身,準備摟過她。

可她趁他身子一僵,側身之際,飛快撲到他。

她看到了他瑩白如玉的背上,真的有一條食指長的暗痕。

很新的疤痕。有些醜,在瑩白的肌蛤間,更眩目。

會留下疤,說明當時一定傷得極深,否則,以加拿大的醫學,怎麽可能留下這樣的疤痕。

“靈靈,你幹什麽。”司徒逸一把把她抓過來,緊緊箍著她的身子,絕不許她再去看背後。

她聽話地任他抱著,眸子閃爍得厲害。好一會兒,她低低地問:“熱帶木,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當初為什麽會回國嗎?”

“因為我知道我的緣分在中國。”司徒逸淡淡一笑。

“別扯談!”夏曉靈居然多了幾分怒氣,“熱帶木,這個答案很重要。”

司徒逸一愣,卻淡淡一笑:“國內才最是強勁的消費市場,是企業的生命源泉,我當然要回國發展。”

看來,他是不打算說真話了……夏曉靈默默抬頭看著他:“你在加拿大待了二十天?”

“有點事擔擱了。”司徒逸一語帶過。

夏曉靈靜靜地盯著他:“和這個傷口有關?”

“靈靈,那隻是意外。”司徒含笑凝著她。

含笑的眸,薄薄的唇,似乎還是那個最正常不過的司徒逸。隻是夏曉靈沒有看到,司徒逸的眸子,並不是對上她的焦距,而是對著她的額頭。

不對視,則可以忽略許多東西。

“和司徒家有關嗎?”她低低的問。

“胡思亂想。”司徒逸低低反駁。

夏曉靈不語。她有羞慚,有擔憂,但更多的焦慮,卻深深地藏在心底。

他有他男人的驕傲,有他的尊嚴,那不是她能碰觸的地方。

他習慣獨挑大梁,所以從來不覺得她能力有限。

也許,他也覺得,這個疤痕,隻是他應該承受的,所以他什麽也不解釋。

既然他不肯解釋,那就不解釋吧。

她有另外一種方式疼她。

“別動!”夏曉靈嚴肅極了。

隻要她不再追問,司徒逸倒覺得心頭一鬆。他微涼的指腹,輕輕落上她的臉:“已經沒事了。”

“嗯。”她點頭,怔怔地看著他,似乎在做什麽天大的決定。最後,她輕輕地,“我親親你。”

司徒逸低低笑了。

好吧,讓她親親他。

生兒子的話,首先確實要親親。

但很快,他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盯著她敏捷的手腳,趴過他的身子,讓他背對著她。

“靈靈……”司徒逸聲音沙啞著。

她知道她在做什麽嗎?

夏曉靈摟著他,卻虔誠地附身,一雙柔軟的唇,輕輕吻上他已經結疤的傷痕。

“靈靈……”司徒逸身子微顫,一絲酸酸甜甜的感覺,驚天駭浪般襲向心頭。

他從不許自己的心如此柔軟。

柔軟,側代表著脆弱。

他的生命壓根不容許存在脆弱。

但人生第一次,他沒阻止另一個人牽製住他的心。

他靜靜地感受著她溫柔地輕吻他的背。

悄悄合上眸子。

他阻止了自己拉開她的衝動,然而卻阻止不了身體因為她輕吻而起的輕顫,熱潮,他的身子如火般,卷起了自己的神智,也卷走了自己的理智。

很快他手客為主,摟過她,肆意疼愛。

沒有一夜七次,因為沒人數,但司徒逸最終停下來,確實是因為彼此都無法再起來了。

縱使這樣,夏曉靈輕柔的指腹,依然落在他背後傷處。

給他一片溫暖。

“靈靈!”司徒逸摟住她,將下巴輕輕擱在她頭頂。

這麽善良的女人,娶了是他的福氣。

她撫著,輕喃:“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保護你,但我一定盡我最大的努力來陪伴著你。熱帶木,如果我真的不能保護你,起碼我能給你一個溫暖的擁抱。你會推開我嗎?”

事到如今,她依然害怕碰觸感情。顧子晨給她的傷痛,沒留在她表麵,沒剝奪她可愛的笑容,卻在她心口留下一顆朱砂痣。

“傻丫頭。”司徒低低笑著,“我如此推開你,誰來替我生兒子。”

“嘿嘿。”她輕輕笑了,將臉更深地埋在他心口的位置。

他們這算是戀愛吧。

沒有情話,沒有玫瑰,但有心。

便已足夠。

睡前的一秒,夏曉靈將手兒輕輕撫上扁平的腹間。

好希望能懷上司徒逸的寶寶……

她終於發出深睡的均勻呼吸聲。

司徒逸卻沒有睡著。他凝著她皎潔的臉,投著暗影的眼瞼,一臉的疲倦。他的唇角慢慢彎起,輕輕伸出手來,落上她嫣紅的唇。

這雙美妙的唇,如一抹幽香,印上他背後那條醜醜的疤痕。

他有潔癖,她也有潔癖,他明白得厲害。她愛好美好的事物,常常看著他出塵的外貌走神。

可現在,她卻輕輕地吻上他的醜陋。

她開始愛他了吧……

懷著著美好的設想,司徒逸亦沉沉睡去。

————————————————————

第二天。

陽光明媚。

夏曉天從樓上下來,不由一愣。

蘇暖正站在一樓。向來樸素的她,今天居然穿上深紅的套裙。v字領,襯得雪白的脖子如玉。原本一直綁得緊緊的馬尾,這會兒竟散開,天然微卷的發,看上去讓她多了幾分年輕的朝氣。

更讓夏曉天覺得驚異的是,老媽居然穿上了高跟鞋。

深紅色的高跟鞋。

夏曉天撓著後腦久:“媽,你打扮得這麽精神要幹嘛?”

“逛街。”蘇暖淡淡一笑,“一年到頭沒休假,今天我給自己放個假。”

“真的?”夏曉天一愣,接著綻開大大的笑容,陽光燦爛,摟住蘇暖,“我正和姐說呢,要想個法子讓你多放放假。媽,你應該休息了。”

“不早了,快去上班。”蘇暖淡淡一笑。

“媽,我去了。”夏曉天一邊搖手,一邊向外走去,“媽,要逛一天才準回來啊!”

這孩子!

蘇暖淡淡一笑,她拿了手袋,慢慢向外麵走去。

夏曉天還在前麵走。她下意識地停住腳步。

夏曉天走得很慢。

他走得很慢是因為終於發現,佳美小飯館的左側麵巷子裏,每天早上都停著輛賓利。

這對於城村來說,實在太過神奇。

這裏麵能擺輛比亞迪的小轎車,已經夠讓人注意了。

可惜賓利每次都關著車門,暗色的車門在早晨的陽光反射下,壓根看不清車內有沒有人。

夏曉天一走,賓利便開出城中村,尾隨夏曉天而去。

直到夏曉天離開大道,走進地鐵隧道,賓利才加速匯入車流中。

看到兒子的背影消失,蘇暖這才鎖好門,大步向地鐵站走去。

乘著地鐵,蘇暖在夏氏那一站停下,來到夏氏的大酒樓門口。

蘇暖看著夏氏大酒樓出神。

深深歎息……她唯一對不住的人,隻有靈靈……

夏曉天本來就不該回夏氏,可靈靈的優越童年,是她剝奪了。

“是蘇小姐嗎?”前台小姐看到她,竟然一口說出她的名字,噙著燦爛的笑容迎上來。

“蘇暖。”蘇暖平靜地看著前台小姐,“我要見你們董事長。”

“我們董事長已經交待我們了。說如果有位蘇女士來找他,就必須立即帶給他見。”前台小姐專業的笑容看上去非常迷人,“蘇女士請跟我來。”

原來夏拓早就算定她會來……

蘇暖淡淡一笑,神情不動如山。

既來之,則安之。

來到22樓,前台小姐但放下她走了。隻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蘇暖忍不住彎腰看了看自己的服飾,是把自己打扮得年輕許多,但這個顏色,衣服的這種款式,並不太惹人注目。隻能說,前台小姐真是想多了。

蘇暖來到夏拓辦公室門口,輕輕悄開辦公室的大門。

“你來了?”夏拓的聲音輕緩有力,他深邃的眸,除了高深莫測,還是高深莫測。

幾十年身居高位,完全能讓夏拓把所有的心思全隱在心底,而讓外人看不出一絲一毫他複雜的心思。

“我來了。”蘇暖高高揚起脖子,神情間不卑不亢,“你不就是想我送到你麵前來?夏拓,幾十年了,你已經贏了,為什麽還想著趕盡殺絕?”

“趕盡殺絕?”夏拓倒輕輕笑了,撫著下巴,深思地凝著蘇暖,“你活得比我想象中好多了。這怎麽能算趕盡殺絕。暖暖,你的兒子還在你身邊,你的女兒也還在你身邊。你的日子,比我想象中好了不知多少倍。”

蘇暖的眸子,慢慢冷寒幾分,那是一個母親的自衛:“我的女兒和兒子還活著,夏董看來很不高興。”

“無所謂高不高興。”夏拓淡淡一笑,“反正,你今天來我這兒,就是來求我而已。蘇暖,你確信,你這種態度,我們能談攏。現在可是夏曉靈來求的我。”

蘇暖亦淡淡一笑,不動如山:“我今天來,並非來求你。而是勒令你按靈靈說的行事。把顧子晨的流動資金凍結起來。這對你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

“不是這樣。”夏拓哈哈笑了,“暖暖……”

“閉嘴!”蘇暖怒了。

“蘇暖。”夏拓倒不在意這個,隻是笑了,“不是你說的算。我可以先讓顧子晨和美薇離婚,讓顧子晨把司徒逸和夏曉靈拆了,再讓顧子晨窮途末路,來求美薇複婚。這樣的話,對我們夏氏而言,才是完美。”

好可惡的夏拓!

不過,夏拓的可惡,她幾十年前不就開始懷疑了嗎?

現在沒什麽好驚異的。

“怎麽,怕了?”夏拓哈哈一笑,“蘇暖,男人和女人頭,隻有死的份。當初放過你,不是因為你是我們夏家的媳婦,而是因為我曾舍不得你。所以你今天應該好好地來求我才對。”

“我今天不求你。”蘇暖淡淡一笑,“你看看這個。”

低下頭,蘇暖略微蒼白的指尖沒入手袋,從裏麵找出份文件來:“這是司徒老爺子送給我的一份聘禮。夏拓,你確信,你要拿靈靈的婚事,來比拚你的榮譽?”

“別拿司徒老爺子來壓我。”夏拓微微一笑,“他是地產行業老大,我是酒樓行業的龍頭。他就是本市首富,也壓製不了我……”

夏拓的聲音,忽然被空氣吃掉了。他的指尖落上蘇暖遞過的文件,忽然顫抖了。

二話不說,夏拓忽然拿過文件,雙手用力,要把它們撕掉。

“你撕了沒用。我還有複印件,老爺子那兒也有底。”蘇暖輕輕笑了,“本來我還懷疑這些文件的真實性,可夏董現在的行為,讓我深深相信,司徒老爺子果然是個能人。我想,老爺子也是不甘心我父親當初如此英年早逝的吧!”

夏拓要撕動作一頓,目光凝著那文件,忽然輕輕笑了:“蘇暖,你真以為,你拿著這個東西,我就拿你沒撤了?”

“我沒做這個希望。”蘇暖淡淡一笑,“我本來來此一趟,並不是為了靈靈而來。夏拓,靈靈年輕,你可以嚇到她。可我不年輕了,你嚇不到我。我直說好了,我來,就是為了探下你的底細。”

說完,蘇暖向外麵走去。

“等等——”夏拓阻止。

“不。”蘇暖的聲音遠遠傳來,“要解決顧子晨的事,當然不能找你。我現在去淩天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