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番外
濱海新家灣賭場。
在這裏的人不計其數,當然,都是來賭錢的,這裏賭錢的方式各種各樣。
紙牌,投注,賭馬。
“風冿揚,你不會要這張吧——”一身白色花格休閑西裝的林庭聖,正坐在一去的位置上,後麵是台球室,那長長的球杆不小心打到花燈上,背後燈盤亂晃。
誰都沒有想到,t市鼎鼎大名的幾大富豪竟然躲在一個小小地下賭場打麻將。
當然,外麵大賭場始終是太引人注目,就不如這裏,低調,安靜。
四方桌,兩方抽煙,褐色的食指和中指上,帶著璀璨的紅色寶石戒指和藍色寶石戒指,這兩方的人,一個來自大馬,從事軍火走私,另一個則是泰國大咖。
都是華裔,而且也會有生意上的合作,偶爾在一起打打牌,也算是熟絡關係。
當林庭聖換了一張手裏的牌,然後,從手牌裏挑出一張,笑嘻嘻的朝風冿揚奚落道。
這邊的凱卡。邁爾,一直緊盯著林庭聖手裏要打出的那張牌,半圓形的眼鏡下那雙已經五十來歲卻異常精亮的眼,淡白的唇角微勾。
風冿揚那黑色的眸朝這邊看了一看,掃過林庭聖台子上的牌,對九筒,條子四根,沒有開口。
“二筒——”
林庭聖高喊了一聲,然後打下去。
那凱卡。邁爾的眼如同見寶的一睜,但是看見甩下來的是二筒之後,那眼裏的亮色又漸漸黯下去。
“吃杠——”輪到風冿揚摸牌,結果抓到了九萬杠牌。
開杠,通吃一圈。
一圈三十萬。
他沒有感覺,而對麵明顯有人在用毛巾擦汗。冷汗。
幾十萬對風冿揚這種角色的人來說不算什麽,不就給老婆的兩件衣服錢,反正冉依顏一糟蹋他的錢都是上百萬萬千的出,這點小錢,對他來說都看不上眼。
但是,對於別家來說就不是了。
“六筒,杠——”他手裏的兩杠牌,挨在一堆,接連兩杠。
“喂,風冿揚,我說…”
林庭聖就按捺不住了。
風冿揚沉默,懶得理他。
他又摸了一張牌上手。
指腹朝著牌麵一摁,那花紋。
他知道,是五筒。
低頭,瞄了瞄他手裏的二筒。
他知道,跟著林庭聖打,這張牌不會錯。
可是,餘光一瞟到對麵一顆接著一顆冷汗的人。
算了,先放一個走吧。
“五筒。”
“胡了——”那對麵的老男人飛快的將那張牌拿走“五筒單吃——”
“杠上炮加番,哈哈,風冿揚,這不太像是你打牌的風格啊——”
這邊的林庭聖哈哈大笑。
仿佛風冿揚輸了錢,他比誰高興。
林庭聖的手機鈴聲,不合時宜的響起了。
手裏就放在褲子的口袋裏,掏出來。
林庭聖低頭一看上麵的名字,忍不住眉頭皺起。
鈴聲響了兩圈,那張牌在林庭聖手裏捏著,輕輕旋轉著,那方正的麻將,角有一下沒一下的點在桌上。
“怎麽還不接——”風冿揚這樣說著,黑色的眼眸平靜看他一眼。
“呃…”林庭聖整個人說話都結巴了。
可視電話,風冿揚根本不用偏頭,就知道此刻是誰打過來。
林庭聖哆嗦著手,想了想還是接了。
“喂,老婆。”
“死男人,死哪裏去了——!”電話裏麵立刻的高分貝聲音,屏幕上立馬就出現了金良嫣那要炸毛的神情。
林庭聖立馬嚇的手一抖,那拿在手裏把玩的麻將差點就抖到了場子中間。
這邊風冿揚淡定的打牌。
“兒子的紙尿褲也用完了,超市裏店員說那牌子的紙尿褲還沒到貨,而且,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哭,一直叫著要爸爸——”
“你個死男人,好不容易有點下班時間,每天不是去泡吧就是打牌,你什麽時候能顧一顧家裏…”
“爸爸。爸爸。”
視頻裏就那一張特大的金良嫣的臉,加上右下角奔奔那胡滿鼻涕眼淚的小臉蛋。
林庭聖趕緊掛了電話。
一麵朝風冿揚和其他兩位牌友推著桌上的麻將,邊弄邊說,臉色有些緊張。
“好了好了,最後一圈,我要回去了,萬一把那個凶婆娘惹毛了,她又會揪一堆她娘家的人,她那小舅子,你們不知道,凶的很,上次差點沒把我房子給掀翻了。”
風冿揚憋住笑,依然是一臉淡然的模樣。
手中的麻將打出去。
“一萬——”
林家的飯廳跟風家不一樣,就設在大廳的通徑處,七角水晶大吊燈下麵,大理石雲紋飯桌,通往二樓的樓梯卻還是在大廳的正中間,雕花鎏金扶梯,紅色的厚厚地毯。
林庭聖回去的時候,大廳的燈光已經大開,照的整個大理石地板光可鑒人。
金良嫣一身白色的複古公主裙,長長的袖子,卷卷的頭發,垂在胸前,美麗的五官,全然不像已經生了孩子的二十**的婦人,更像一個二十出頭的娉婷少女。
她麵前擺著金色的骨瓷盤,銀色的刀叉,幹淨的可以印出人影來。
她熟稔的切著剛出來的七分熟的牛排,旁邊放著裝著紅酒的高腳杯。
她優雅的吃著,而奔奔就在旁邊的盤子裏胡亂的抓。
“老婆——”林大少爺見端起的這幅態度自己一下子就氣軟了。
金良嫣根本不理他,繼續一本正經的切著自己的牛排。
“老婆,我回來了——”
男人苦著臉又叫了一聲。
“呃——”金良嫣終於頭也不抬的應了聲,刀子叉著一塊牛排喂進自己的嘴巴裏。
然後,才轉過頭來乜斜著眼看他…
“終於知道回來了——”
“嗯,你不知道,今天那樁生意多難纏,那兩個生意人,特別的摳,談到多晚——”
他一邊脫著自己外麵的西裝,一邊回頭向老婆訴苦,然後隨手將脫下來的西裝搭在衣架上。
“是麽——”金良嫣漫不經心的繼續切著牛排,嫣紅的小嘴輕粘了些胡椒的醬汁。
她舉起叉子,看向上麵的一小塊牛排,她慢吞吞的語氣
“那我今下午和鄰房的幾位富豪太太逛街,冉依顏抱了孩子出來,她說你邀了風冿揚去打麻將——”
“哪有——”林庭聖立馬斜了一個白眼過來,懊惱,“這女人,盡胡說——”
“是胡說麽——”此刻,金良嫣終於將整個腦袋都轉過來,那美麗的眼睛能映出人的倒影。
眨巴著,似無害,又仿佛在醞釀著風暴。
“嘿嘿…”林庭聖立馬打著馬虎眼,舔著臉笑過來,搓了搓手。
“奔奔,我的兒子。”
他故意將注意力轉開,將焦點引到孩子身上。
而金良嫣,再怎麽生氣,也不會當著兒子在場。
奔奔手裏捏著一個螃蟹的夾子,小小的嘴巴不停地去吸裏麵的汁。
虎頭虎腦的模樣,卻被老爸從座位上莫名的抱了起來。
愣愣的看了一眼爸爸之後,才發覺大盤子裏的螃蟹離自己太遠了。
瞅了瞅形勢,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呃呃呃。我的小祖宗——”林庭聖最害怕孩子哭。
“林庭聖——!”終於,這邊金良嫣終於忍不住了,一聲就吼了起來。
美麗的小臉上滿滿的都是憤怒。
“呃呃呃,小奔奔,你別哭了,我的祖宗——”
“林庭聖——”金良嫣拍著桌子就站起來了“你每天在外麵花天酒地,別以為我不知道,今天你們去城西地下賭場賭錢去了,還回來跟我謊報什麽談客戶,你真的以為我金良嫣就是弱智兒,哄哄就好了麽,昨天去楓藍娛樂城,上周還去了亞娛,聽說還到處找了幾個路邊校的小妹給你們喝酒助興,林庭聖,你們這日子過的也太充實了吧——”
林庭聖因為金良嫣這一頓數列嘴巴張成了‘o型。
他眼睛瞪的老大,這女人,生氣起來的樣子恐怖,但是這偵查技術更是恐怖,似乎他做了什麽她全都知道,甚至他上周在亞娛拖堂子裏找小妹的事兒她都知道,實在是厲害的不知境界啊。
而更讓林庭聖壓力的是,她明明知道他這麽多事兒,能從幾個星期前就將他的行蹤摸的一清二楚,她還能慢慢隱忍,到現在一條條給他列出來。
足夠的證據能將他的謊言拆解的無地之容。
“哇哇哇…”奔奔還在嚎啕大哭,而林庭聖素手無策。
隻聽見金良嫣在旁邊一聲大吼,那氣勢,簡直就有河東獅吼的神韻。
“林庭聖,還不把孩子給我放下,立馬去給我背‘好丈夫準則二十條’,今晚背不好不許睡覺——”
女人柳眉倒豎。刹那間麵目可憎。
嚇的林庭聖一縮。
金良嫣兩步過去將他手裏的兒子抱過來。
“奔奔吃東西的時候不能抱開他,當個爸爸,這點都不知道,你好意思說你是爸爸麽,孩子長這麽大,你何曾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過他,還把他弄哭——”
女人一邊生氣的罵一邊拿眼狠狠瞪他。
這一瞪,讓林庭聖徹底的氣短了,繳械槍支,舉手投降。
這女人著實不好對付啊。
等林庭聖垂頭喪氣回到臥室。
那本綠色封麵的小書就擺在臥室的老地方。
上麵燙金黑體幾個小字。
“好丈夫準則二十條”
黑暗暗的燈光,此刻,林庭聖才發覺自己的可憐。
他拿起小書本坐在床邊,一邊給這邊的風冿揚打電話。
而風冿揚正吃了晚飯,上樓休息,站在更衣室前冉依顏那纖細的手指靈活給他解著領帶。
“喂,風冿揚——”這邊的男人要哭不哭。
“幹嘛——”聽見他那聲音,風冿揚就蹙起了眉頭,語氣不耐煩。
“多虧了你那令人討厭的多嘴老婆,我現在正在臥室裏背這‘好丈夫準則二十條’”
“嗯?!”聽見別人罵他老婆多嘴又討厭,男人心裏一下子就不樂意了,立馬反擊回去“林庭聖,你吃錯藥了吧,管我老婆什麽事兒,還有——”
他頓了頓,擰眉“好丈夫準則二十條?!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