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享背對著會議室的大門,看不清對方惡俗的神情,麵不改色,手中簽名的筆也沒有停下。

他簽完後,把自己手裏的一份合同遞給了對麵的巋然不動的女孩,在心裏默默加分,而後溫和儒雅道:“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好的。”夏梔晴笑不露齒,禮貌地點點頭。

“李享,你這什麽意思?你是不是沒有把我放在眼裏?你可別忘了,我也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

趙慶罵罵咧咧地拍了一下會議桌,還不解氣地踹了一腳椅子。

夏梔晴無話可說,隻是在心裏對宏城集團的用人標準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難道這年頭,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隨便當重要項目的負責人嗎?

李享沒有理會瘋狗一樣的人,彬彬有禮道:“夏總,沒事的話你可以先自行離開,我們處理一些內部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趙慶哪裏來的臉在這裏叫喚,莫不是真把宏城集團當成自家的了?

夏梔晴起身微微鞠躬,禮貌道:“好的,我就不打擾了,李總您先忙。”

她側身從會議室的門口走出去,自始至終都沒有分給趙慶一個眼神。

“扣扣扣……”

夏梔晴的思緒被一陣敲門聲拉了回來。

她恍然抬頭,看清楚來人後,回過神輕聲問道:“石叔叔,怎麽了?有事嗎?”

石瑞安把會議室的門推開了一些,走進來,拉開椅子坐下去,動作一氣嗬成,舉手投足之間把中年男人的魅力展現的一覽無餘。

他嘴角微微上揚,眼角的褶子皺成了一團,清朗道:“沒事就不可以找你聊聊天?倒是你,想什麽這麽入迷呢?”

夏梔晴無可置疑,眉眼帶笑道:“哦,當然可以,沒什麽,就是在想一些項目上的事情。”

“剛剛開會,顧學偉刁難你了吧!”石瑞安說的是肯定句,和藹的目光裏不由得多了幾分心疼。

他之所以沒有踏進這個會議室,是因為想給孩子多幾分成長的空間,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夏梔晴輕輕搖頭,不在意道:“沒事的,他就是說話難聽了點,對我造不成實質影響,”

她的心已經足夠強大,在無法預知的未來裏,當下即是全部。

石瑞安無奈地搖搖頭,卻也沒有追問,歎了一口氣,感慨道:“你啊!這性子和老夏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兩人都一樣的倔,有時候啊!人不能太要麵子。”

這兩父女分明互相牽掛,卻偏偏不懂得表達,渾身上下都是嘴最硬,害,這還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他一個外人終歸是不好多說什麽。

夏梔晴聽到這番語重心長的話,臉色不自覺怔了怔,腦袋一時間停止了思考。

這段時間裏,她最害怕的就是聽到夏天的消息,最想要聽到的也是他的消息。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問題,他們父女卻偏偏僵持不下,就這樣過了這麽多年,彼此都難以釋懷。

他們都太要麵子,以至於打碎了牙齒也要往肚子裏咽,漸漸地失去了表達愛的能力。

“石叔叔,我先去忙了。”她不知道怎麽回應這番話,所以順其自然選擇逃避。

雖然逃避可恥,但是有用。

夏梔晴站起身,不等他說話,就邁著步子離開了會議室。

【京市中心人民醫院】

夏梔瀾坐在病床前,雙眼放空,腦袋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病**躺著日漸消瘦夏天,他的顴骨是前所未有的明顯,長期以往的治療,好像並沒有帶來多大的用處。

“爸,為什麽會是阿晴呢?”夏梔瀾機械地開口喃喃自語,好像在問病**的人,也仿佛在問自己。

為什麽會是一個18歲的孩子義無反顧站了出來?

她是在過著自己的人生,可是夏梔晴呢?她的妹妹過的是自己的人生嗎?

如果當初她沒有選擇學法,而是循規蹈矩接受夏天的安排,那這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呢?

至少,18歲的夏梔晴可以不被定義,可以勇敢去成為任何樣子。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朝九晚五,被迫提前承擔起不屬於自己的責任。

夏梔瀾摸了摸臉頰上無聲流淌的眼淚,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是她成年以來第一次流淚。

“姐!”

夏梔晴看了一眼熟悉的背影,隨後反手輕輕把門給關上。

她倒是沒有想到自家姐姐這個點還會在醫院,以前來了那麽多次,也沒怎麽見到。

夏梔瀾匆忙把臉上的淚水用手胡亂擦幹,撩了一下頭發,偏過頭看向走進來的人,輕聲地嗔怪道:“阿晴,你這麽晚怎麽還過來?”

“我順路過來看看。”

夏梔晴臉不紅,心不跳,好像謊話一說多,就算是她也會當真。

長久以來,在她的世界裏,仿佛誰先示弱,誰就輸了……

夏梔瀾聽著這話,眉頭不但沒有舒展,反而擰得更緊了一些,她操心道:“現在都晚上十一點了,以後不要這麽晚過來。”

“好,知道了。”

“你現在很會口頭應付我哦!”

夏梔晴下意識反駁道:“沒有,今天確實隻是順路。”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隻能說溫知書教得好,算了,這樣子也挺好的,至少能讓擔心她的人放心一些。

“我隻是擔心你的安全,竟然來了,那就坐會吧!”夏梔瀾把旁邊的椅子拖出來,輕輕拍了拍,給到一個示意的眼神。

“嗯好。”

“最近怎麽樣?還順利嗎?”

夏梔晴語氣輕鬆道:“挺好的啊!北裏度假村的項目已經簽了,集團的股價開始回暖,一切都在向好的的方向發展。”

宏城集團官方信息一經發布,夏氏的現狀也就沒有那麽窘迫,她擁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再給她一些時間,夏氏一定會越來越好,她不會辜負夏天的期望。

不對,應該說,她不會辜負自己的期待。

她不想和自家姐姐討論太多集團的事,慢悠悠的反問道:“姐,你在新的律所怎麽樣?那個夏律師是不是真的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