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了?

也別怪素葉會有這種酸楚的心思,從她來葉家到現在,年柏彥連正眼都沒瞧過她,出事的是葉鶴城,他卻像丈夫一樣留守在葉玉的身邊,又像女婿似的安慰著阮雪曼,她呢?即使在電話裏,他跟她說話的聲音都溫涼疏離的。

心裏窩了一肚子的火,將氣全都撒在食物上,一叉子戳上了一塊流星肉,叉子與碟子瞬間產生了刺耳的聲響,下一秒阮雪曼不悅的聲音揚起——

“你幹什麽?這麽大人了還不懂得用餐禮儀嗎?”

素葉“啪”地一下將叉子拍在桌子上,衝著阮雪曼回擊,“怎麽著,你現在還有心思來教我餐桌上的禮儀嗎?”

“你、你這個掃把星,就是你給葉家帶來厄運的!”

“我如果是掃把星,早十年前就方死你了!”一怒之下,素葉口不遮攔。

“夠了。”是對麵桌低沉溫涼的嗓音,平靜,卻嚴肅權威。

所有人都閉了嘴。

管家趕忙將一副新叉子遞給素葉,不聲不響地收走了她之前用過的。

“葉葉,你今晚留在葉家睡。”年柏彥又不鹹不淡地甩過來一句話,聲調不高,卻不容人反駁。

素葉愣了。

不但是她,就連阮雪曼和葉玉也愣了。

“吃飯。”年柏彥又淡淡命令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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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葉又被管家安排在上次住的房間。

房間裏是幹淨的檸檬味,在這樣一個深秋,呼吸進來倒也覺得舒暢,管家又命下人們更換了床單被罩,不過在素葉眼裏換與不換都沒什麽區別,隻是從一床白色換成了另一床的白色,與主房不同,客房所有的床單被褥全都是白色的,床單被罩全都是國內五星級酒店**的標準。

所以,在這裏素葉找不到回家的感覺,她也不想找。

待管家做好一切打算離開時,素葉忍不住叫住了他。

“二小姐,您還需要什麽?”管家恭敬問道。

素葉舔了舔唇,遲疑地問了句,“那個……年柏彥今晚住哪個房間?”

管家沒料到她會這麽問,愣了一下,然後馬上回答,“姑爺當然跟大小姐住一個房間。”就好像她問了一個極其可笑的問題。

素葉“哦”了一聲,讓管家出去了。

等房門關上時,她才軟綿綿地倒在床榻上,心口卻像是有把小刀一點點割壓似的,有點痛,有點悶,有點窒息。

她知道年柏彥不會跟葉玉怎麽樣,但一想到他要跟其他女人在一個房間裏待著,連這種想法都會折磨得她難受。

不像是之前的那次,那次她心裏不難受,有的隻是惡作劇,那時候她早就認定年柏彥和葉玉是夫妻,住在一起,哪怕是發生關係也實屬正常,但現在不同了,年柏彥是她的,不是葉玉的,她怎麽可能看著跟自己耳鬢廝磨的男人去另一個女人的房間過夜?

拿過手機,忍不住給年柏彥發了一條訊息:柏彥,你在幹什麽呢?

素葉隻能這樣找他,否則她沒法兒理直氣壯地去敲開葉玉的門找年柏彥。

訊息發出去了遲遲沒有回複。

素葉心煩氣躁了起來,下了床,攥著手機來回來地在房間裏踱著步子。

又過了五六分鍾的光景,手機震動了一下。

趕忙翻開,是年柏彥的回複:在忙。

簡短的兩個字外加一個句號,似他的語氣一樣沉穩淡定,又疏離得讓人泛寒。素葉盯著這兩個字盯了好半天,心裏一陣失望。

他連一丁點多餘的話都不跟她說。

又不能再發過去短訊跟他鬧脾氣,這種事素葉也做不出來,心想著可能公司的事再加上葉家的事的確令他頭疼吧,也就不再多想什麽,披了件衣服出了房間,她準備去花園看看,畢竟所謂的紅玉女鬼都是在那裏出現的。

入了夜的花園安靜極了,再加上這個季節也沒什麽花開,白天這裏都比較冷清。

可素葉聽到了裏麵有輕微的聲響。

放輕了腳步,一步步朝著有聲響的地方走去。

月色很亮,也很涼,鋪撒在地麵上的是一層銀白色的光。

順便的,素葉看到了月色下那道男人的身影,高大偉岸,他身邊還有個嬌小的女人身影,正緊張兮兮地挽著男人的胳膊。

素葉驀地停住腳步。

枯葉被踩碎時發出輕微的聲音驚動了不遠處的兩人,男人回頭,目光對上了月色下素葉不可思議和略微受傷的神情。

那女人也回頭了,見站在不遠處的是素葉,才拍了拍胸口,輕呼,“原來是你啊,你嚇死我了。”

素葉抿著唇僵直地站在原地,她很想回一句:對,就是我,真是不好意思打擾兩位的雅興了。但這話死死堵在嗓子眼裏說不出來,她隻能借著月光看著那個高大的男人,看著他臉上平靜淡然的神情,原來,他就忙著陪葉玉呢。

年柏彥緩步上前,偉岸的影子近乎將她罩住,他開了口,“你覺得今晚這裏會有情況嗎?”

他沒刻意解釋自己的行為,卻不著痕跡地暗示了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素葉也知道他不會無聊到在這裏跟葉玉打情罵俏,八成也是跟她想的一樣,來這裏看看有什麽異常,但,要不要葉玉也跟著呢?她還挽著他的胳膊?

真是討厭!

“我不清楚。”她回答,聲音有點冷。

“如果真的有鬼怎麽辦?”葉玉也走了上前,緊挨著年柏彥站著,戰戰兢兢地問了句。

素葉反感地看了她一眼,“真要是有鬼,那隻能說明你們做缺德事做得太多了。”

“你怎麽說話呢?”葉玉不悅了。

“我還需要對你說恭維的話嗎?”素葉反唇相譏。

“你——”

“別吵了。”年柏彥一皺眉頭,低喝了句。

葉玉瞪了素葉一眼,素葉冷哼一聲,掉頭要走。

“幹什麽去?”身後是年柏彥的聲音。

她頭也沒回,悶悶說了句,“到花園深處看看。”

“裏麵我已經查看過了,沒什麽。”年柏彥又說。

素葉停住腳步,回頭看著他,“但是,我想再去看看。”話畢她沒動彈,雙腳釘在原地。

她很想他下一秒能走到她麵前,溫柔跟她說,我陪你一起。

可是,年柏彥就那麽倨傲地站著那兒,他的臉依舊風平浪靜,眸底深處也不見一絲憐惜,他沒有上前,也沒對她溫柔言語。

素葉的心在不停呐喊:柏彥,你過來啊,你陪著我,別陪著葉玉……

兩人之間的距離並沒有遠到看不見彼此神情,但她從他眸光裏看不出絲毫想要跟往的意思。

倒是葉玉說話了,“裏麵全都是露水,你還是白天再去看吧。”

素葉不吱聲,目光隻盯著年柏彥。

月光蔓延了他的臉,將他那張剛毅英俊的臉映得愈發棱角分明,他眸底深處有隱隱的光躍過,很急促很短暫,快到令人無法捕捉便消失,良久後,他薄唇微啟,淡淡說了句,“那你自己小心點。”

一句話說得素葉心口冰涼。

他是怎麽了?

年柏彥說完這話轉身就走了,空氣中又落下他的聲音,這次卻是對著葉玉說的,“我們回去。”

葉玉看了一眼素葉,趕忙追上年柏彥,並伸手跨住了他的胳膊。

年柏彥沒甩開葉玉。

遠遠地,他們兩個更像情侶。

素葉站在原地,倏然攥緊了手指。

心,像是被電鑽鑽過似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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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房,年柏彥第一件事就找到了急救箱,放到葉玉身邊,無奈問了句,“你的腳怎麽樣了?”

葉玉脫了鞋子,腳踝骨處有一塊擦傷,是剛剛在花園裏走路不小心的結果,這也是她一直挽著年柏彥的原因。

低頭看了一眼,輕歎了一口氣,“我說怎麽感覺這麽疼呢,都出血了。”

年柏彥拿出雙氧水,“需要我幫你嗎?”

“不用,我自己來。”葉玉拿過紗布,又從他手裏奪過雙氧水,邊處理傷口邊道,“柏彥,你說我當初怎麽沒先遇上你呢?如果你早曲藝出現的話,說不準我真愛上你了。”

年柏彥自然不願她把他跟個女人相提並論,無奈低歎,“在我眼裏曲藝始終是女人。”

葉玉瞪了他一眼。

他不說話了,坐在一邊,看著她處理傷口,可眼神似有遊離。

“你跟她到底怎麽了?”葉玉突然問了句。

年柏彥目光一緊,略有警覺地看著她。

葉玉不怕他這種眼神,笑了笑,跟自己腳踝骨處貼個了大片的創可貼,“放心,在你給我和曲藝安排了後路後,我才不忌諱跟你談這個話題了呢。不過,貌似你們之間出了問題。”

年柏彥眉梢有些煩躁。

“你很愛她吧?”葉玉又問,她很少看見年柏彥情緒波動,卻為了素葉,幾次蹙緊了眉頭。

年柏彥起身,避開了她的詢問,淡淡道,“你早點休息。”

“你去哪兒?”

“書房。”年柏彥走到門口。

“素葉在花園呢。”葉玉抱著腿,懶洋洋說了句。

年柏彥拉門把手的大手停滯了一下,高大的身影也有一瞬的僵直,但很快地,他拉開了門,頭也不回地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