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我親自解決
其實,我渴望溫暖的東西,像燦爛的陽光,像輕柔的微風,又或者,像他沁在唇際的微笑,像他凝視時眼角眉梢落下的溫柔。
可是,我又害怕溫暖的東西,當我試圖用冰冷的手來握住它們時,指尖的涼會徹底凝固住它們的暖,我才知道,溫暖,成了我遙不可及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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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置身於糟亂之中時,每個人選擇應對的方式都不盡相同。有的人會積極麵對以不變應萬變,有的人會打著順其自然的旗幟隨波逐流,有的人,則會選擇落荒而逃,這樣的人在現實生活中不計其數,如候鳥似的成片存在著,葉淵,就在這片候鳥群裏。
她搭乘了飛往雲南的航班,在葉家最糟亂的時候。
不是她心狠,而是她無能為力,她不知道怎麽能解決眼前的問題,精石的那些問題對於她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來說實在太棘手了。
她沒有素葉那麽堅強地、不可摧毀的毅力,也沒有年柏彥那麽運籌帷幄的自信,所以她隻能抓住自己能抓住的東西,去雲南,找到素凱!
到達芒市的時候已是晚上六點多了,通往瑞麗的班車停止運行,要早班才有,原本想著租輛車直接開往瑞麗,但又怕披著華麗外紗下的雲南有著無法預測的危險,她又獨身一人,趕夜路還不定會遇上什麽事,不得已,她隻能在芒市停留一晚。
芒市,滇西邊境的小城,就像是書中介紹到的那樣,恬淡清淨、從容不迫地存在著。她腳下的芒市沒有想象中的破爛不堪和秩序混亂,相反的,這裏民族氣息特別濃厚,連機場的造型都以孔雀為主。
據說釋迦牟尼當年途徑過這裏時天剛剛亮,所以就取名為芒市,在傣語中表示黎明的意思。
這裏少了北方城市的寒涼,又因為日落得較晚,所以當葉瀾一路尋找在網上預定的客棧時,天際還有溫暖的霞光傾斜下來,在長長的青石子路上。
穿行這座城市的時,她抬頭總能看見一座佇立在山頂的金塔,夕陽西下時,那座塔金光四射,如普照世人的佛光。
後來她問了客棧老板,老板笑著跟她說,那是當地的?猛煥大金塔,坐落在芒市東南部海拔米的雷牙讓山頂,進塔參拜都是需要脫鞋的。
葉瀾決定在離開芒市之前入鄉隨俗一次,她沒有宗教信仰,但在充滿信仰的城市她想祈求素凱的平安。
次日,她告別了客棧老板,從芒市搭上順風車一路途徑騰衝,又開了三個多小時後來到了與緬甸僅有一江之隔的瑞麗。
這就是素凱所在的地方。
他曾經在騰衝與和順待過很長時間,如今又來了瑞麗,看著那條瑞麗江,葉瀾想著素凱是否曾經在這裏也像她一樣駐足停留過?
瑞麗不同於芒市,山壩間、村寨裏乃至道路兩旁都種滿了榕樹,或獨樹成林或者相連成片,許是這裏最大的特色了。
她在素凱口中聽說過這個地方,也聽年柏彥曾經提及過這裏。
精石是以鑽石為主,從原料的采集到獨立設計出貨,都有固定的渠道。鑽石為主要首飾,在鑲嵌工藝上卻不能隻以鑽石獨立成品,其中還要涉及很多輔助物料,如金、如銀、如寶石、如珍珠,而年柏彥提及瑞麗,是因為這裏盛行翡翠交易。
賭石是瑞麗的文化,源遠流長,正所謂“一刀生一刀死,一刀窮一刀富”說的就是這裏。
因為年柏彥對所有采集的物料都要求嚴苛,他為了搜集最好的翡翠,聽說也親自來過瑞麗,那麽自然而然地他也經曆過賭石。
翡翠不同於其他玉石,在開采過程中它是以毛石的形態呈現大家眼前,想要知道毛石內在的質量隻能切開見光才能確定。這對買賣雙方而言是智慧與經驗的博弈,是膽識與判斷的突顯。
她聽說,早年的時候,年柏彥的確在這裏賭石成功,一刀切下時毛石內翡翠質量極佳,他將翡翠用在了鑽石項鏈的設計上,那條項鏈才得以高價售賣,成功地推進了精石在內地的市場。
當然,她對賭石沒什麽興趣,對那些價值連城的翡翠不動什麽心思,她隻想在這座城市,在素凱最後告訴她的地方找到他。
她能感覺的到他就在瑞麗,在這個越南姑娘偷偷入境賺錢的邊陲城鎮。
正值村寨炊煙時,是柴火的香,入鼻清淡。
有孩童在她身邊跑過,嘴裏嚷嚷著她完全聽不懂的話,對她這個外地人絲毫不好奇,也難怪,這種邊境小鎮不乏有外地人。
石子路在她腳下踩得咯吱咯吱地響,幸好穿的是平底鞋,否則像平時在公司似的西裙高跟鞋的非累死不可。
遠離人群的時候,她的餘光掃過了一輛車。
那輛車始終跟著她,如同幽靈一般。
她的腳步停頓了一下,那輛車也放緩了速度。
葉瀾的心哆嗦了兩下,泛起不詳的預感來,緊跟著加快了腳步。
她聽到車輪壓在石子上的聲音,刺耳非常。
於是,她幹脆改成了跑。
後麵的車,卻加足了馬力,衝著她開了過來。
直到,在她麵前猛地停住。
“啊——”葉淵嚇得一聲驚叫,驚魂未定地看著那輛車。
腳跟一扭,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很快地,車門打開,從裏麵跳出幾個人來,各個麵無表情地衝著她走過來。
她瞪大了雙眼,驚叫著,拚命想要站起來逃跑。
奈何幾個男人上前一把揪住了她,像是老鷹捉小雞似的輕輕鬆鬆將她帶上了車。
葉瀾歇斯底裏的叫聲被猛地關上的車門切斷。
車開走了。
隻留下了她的一隻鞋,孤零零地躺在了石子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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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晨光擠出來的時候有一些艱難,就像是新生的嬰兒,努力地來迎接著全新的一天。
隻可惜,素葉沒了這個福分。
所以,她隻能仰頭看著落地窗外,靜靜凝視著剛從天際冒出還不明亮的陽光。
她剛有了意識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她已經死了。
否則周圍怎麽是通體的白色?
有泉水輕輕流淌的聲音,很微弱地在她耳畔盤旋,呼吸之中有淡淡皮革和鬆香木的味道,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
她的喉嚨很痛。
下意識伸手去碰,頸部的一圈火辣辣地疼。
她想起昏迷之前最後的一幕,年柏彥冰冷地掐住她的脖子,眼眸裏的憤怒幾乎要將她挫骨揚灰,她深信著,他的確是想殺了她!
後來,等房門被推開時,紀東岩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時,她才想起在杭州病房裏聽到的那聲怒吼就是來源於紀東岩。
他說,這是他的家。
她現在已經回了北京。
素葉無法記得紀東岩是怎麽把自己帶回的北京,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帶著她擺脫的年柏彥,她墜入了無邊的黑暗,等她再醒的時候就已經置身於這幢通體白色設計的房子裏。
她沒有來過紀東岩的家,從不知道原來他的家幹淨得嚇人。
棕櫚泉,無數次她經過長虹橋都能看見的高檔國際公寓,靠北挨著郡王府,靠南臨著紅領巾公園,卻從未想過紀東岩會住在這裏,離年柏彥在三裏屯的房子並不算太遠。
她依偎在窗前,腿上放著葉鶴峰留下的日記,目光呆滯地看著花園美景。清晨的陽光喜人,她卻感受到了蒼涼。
冬日的陽光,再溫暖也是薄涼的啊。
有敲門聲。
她沒動靜。
開門聲很輕,然後,有腳步聲過來。
一切都太過安靜了。
所以,她很想跟身後的男人說,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麽那麽喜歡湊熱鬧了,因為你的家太安靜。
可是,聲音像是黏在嗓子眼裏似的,一句倒不出來。
“吃點東西吧。”紀東岩的聲音很溫和。
素葉不餓,一點都感覺不到餓,她隻想回家,想離開這裏,可是,她要往哪兒走?
見她一動不動的,紀東岩歎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下,跟她一起看著窗外的晨光。良久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臉上,抬手,將她額前的發絲輕輕別於耳後,輕聲道,“醫生建議你要多休息,你現在的身體很虛弱。”
她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紀東岩於心不忍了,長臂一伸,將她輕輕圈在懷裏。
晨光闖了進來,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疊在一起。
過了能有十幾分鍾的光景,素葉才開口,聲音幹澀,“送我回舅舅家吧,我已經沒事了。”紀東岩做事周全,聽說在回京的途中就給舅舅一家打了電話。
要是按照在醫院裏的身體狀況,她打死都不會回舅舅那兒,她喜歡跟人分享快樂,但從不習慣跟人分享痛苦,從母親離世後她就明白,痛苦這種事能越少人承受就越好,何必拉著別人一同悲傷?
紀東岩聞言後一口否決,“不行,你現在走我不放心。”
“我真的沒事。”她輕聲強調。
紀東岩依舊不同意。
“那麽,你總要上班吧?”
紀東岩看著她輕輕笑了笑,“我現在正跟年柏彥打持久戰,這個瘋子。”
素葉的心咯噔一下。
“小葉。”紀東岩放開她,伸手輕輕箍住了她的雙肩,目光柔和憐惜,“就算你多麽不想連累我都已經晚了,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住在我這兒,等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再走我不攔你。”
他的眼裏是她頸部上還殘留的淤青,駭人的痕跡,不難看出年柏彥當時的憤怒,他不敢想象如果當時再多晚一分鍾趕來的話素葉會不會真的被他掐死,當他闖進房間的時候,誤以為是見到了個惡魔,年柏彥的那雙眼冰冷得嚇人,而素葉在他的手指間宛若一朵即將凋零的殘花,無聲無息的,沒了知覺。
當時是年柏宵通知他的,年柏宵像是預感到會出事似的趕緊給他打了個電話,通知他說,年柏彥趕往了杭州。
在杭州,他要是想找到素葉困難了點,但想打聽到年柏彥的下落那就易如反掌了。
隻是,他還是來晚了。
他壓根想象不到年柏彥會差點掐死素葉。
當時醫生和護士來了一大群,那個被年柏彥嚇得落荒而逃的護士甚至還報了警,警方也趕到了現場。當素葉軟綿綿地失去了意識,昏倒在他懷裏時,警方帶走了年柏彥。
他永遠記得,年柏彥臨離開時看著他的眼神,鋒利的眸光像是刀子似的,恨不得直插他的心髒。
年柏彥被警方帶回警局問話,紀東岩清楚知道憑借年柏彥的人脈很快就能從警局裏出來,他簡單地詢問了醫生,也大致了解了情況,便帶著素葉趕緊離開了杭州。
回到北京的素葉,身體狀況極差,她昏昏睡睡個不停,然後又是高燒不退又是說胡話流淚,他便請了家庭醫生,在她昏迷不醒的時候24小時照看。
素葉再遲鈍也能聽出紀東岩的畫外音,她看著他,“年柏彥對你做了什麽?”
“沒事,他隻是不服氣我把你帶走吧。”紀東岩輕描淡寫。
真實情況是,當年柏彥回京那晚,便主動狙擊了紀氏股價,在股票市場上發了一次狠招,他隻顧著照看素葉,卻忘了盛怒之下的年柏彥會做出攻擊性的舉動,攻擊來得猝不及防,也是讓紀東岩始料未及的。
他從沒見過年柏彥這麽失去理智過,利用商場這個戰場,來對他發出私人的、攻擊性的報複,他也沒料到依照精石現在的狀況,竟還能跟他周旋。
不得不說,這個年柏彥玩轉了商場規則和股票行情。
素葉看了他良久,二話沒說掙紮著起身,紀東岩見狀一把拉住了她,阻止了她離開的行為,目光凝重了起來,“真的要鬥的話,我未必就會輸。”
她震驚地看著他,半晌後無力搖頭。
不是她要的結果。
她隻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這個地方不需要太熟悉,甚至是陌生的,也不需要有多少人認識她,因為這樣她就不用活在同情的目光裏。
她不想被人打擾,也不想去打擾到誰,安安靜靜的舔舐自己的傷口,就這麽簡單。
但是,怎麽越是簡單的事就越難以實現呢?
她無法去猜測年柏彥究竟對紀東岩能做什麽,隻是現在這樣一個她,在別人都活的輕鬆自在的生活裏增添一份負擔,這不是她想要的。
紀東岩沒給她太多說話的機會,幹脆將她抱起,輕輕放在了**,按著她一字一句道,“素葉,我有大把的時間盯著你,不要有那麽多的想法,也不要有那麽多的顧慮,你在我這兒安心地養著,隻要求你一點,對自己的身體負責。”
“我——”
門鈴聲打斷了素葉的話。
紀東岩凝著她,叮囑道,“躺下,好好地休息。”
話畢,起身離開了臥室,輕輕闔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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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的時候,陽光正濃。
年柏彥高大的身影近乎撐滿了門框,光影流轉於他的臉,那雙眸沉冷遂涼。紀東岩開門後看見了他,卻絲毫沒感到奇怪,擋在門前,雙臂交叉環抱於胸前。
“年柏彥,這貌似是你第一次登門造訪,真是稀客。”
年柏彥的臉色很難看,與紀東岩的目光相對,一字一句問,“素葉呢?”
“怎麽?你沒弄死她覺得心裏不平衡是嗎?用不用我再借你把刀?”紀東岩的眸光也泛了冷,咬牙切齒道,“年柏彥,你也夠狠的了!”
他怎麽忍心朝著素葉下手?
年柏彥沒接他的話,與他對視的眸光暗沉如海,他甚至都沒提高語調,再次問了遍,“素葉呢?”
紀東岩沉默。
他卻一把推開了紀東岩,大踏步闖了進來。
“你帶不走她。”紀東岩在他身後說了句,聲音在偌大的客廳裏回**。
年柏彥沒理會他的話,長腿三步並兩步衝上了二樓。
紀東岩並不著急,慢悠悠地在後麵跟著,看著他一間房一間房地找,他就不信,在他眼皮底下他年柏彥還敢對素葉動手?
直到年柏彥推開了走廊盡頭的那扇門。
明明是陽光普照的房間,房門推開的瞬間,卻有消毒藥水衝入鼻腔的冰冷氣息。
房間的隔音效果甚好。
至少素葉聽不見年柏彥為了找她,推開一扇又一扇房門的聲音。
但,當客房的門被年柏彥陡然推開時她著實嚇了一跳,抬眼看向門口,倏地被站在門口的男人驚到了。
她沒料到他會找到這裏來,正如她萬萬沒想到年柏彥會出現在杭州的病房中一樣。
年柏彥在看見她的瞬間,那雙眼陡然變得更加沉涼,他二話沒說闖進了房間,近了她的床前,大手一伸,卻在即將碰到她的時候,紀東岩疾步衝了上前,一下子將她擋住,鉗製住了年柏彥的大手。
“年柏彥,你想幹什麽?”
“滾開!”年柏彥毫不客氣。
紀東岩怒瞪著他,“這是我家,該滾開的人是你!”
年柏彥臉色變得更加鐵青,手臂使勁一抬,掙脫了紀東岩的鉗製,他冷笑,“紀東岩,你現在還有心情管?別人家的事呢?”
“小葉的事就是我的事。”紀東岩毫不退讓。
兩人的爭執令素葉頭更疼,她有氣無力地伸手,扯了扯紀東岩的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