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不知身是客

緋聞的意義在於,在人們麵對社會巨大壓力下可以得以放鬆,為茶餘飯後的悠閑時光可以添枝加葉,緋聞不具有社會價值和參考性,它的產生有可能是惡意編造和虛構誇張,傳播快速是因為受眾的無聊和唯恐天下不亂的心理,所以,緋聞來得快去得也快,也所以,緋聞隻能稱作消息,不能叫做新聞。

例如葉玉的同性戀事件,隻能稱之為消息、稱之為緋聞,隻是因為她是葉家大小姐的身份,才使得這場緋聞有了居高不下的熱度,當然,緋聞總有過去的一天,但這段時間的煎熬和所帶來的負麵影響會令當事人度日如年。

又例如年柏彥在精石地位的節節升高,這,是不折不扣的新聞。

有媒體在第一時間報道出有關精石集團董事局再度麵臨著大洗牌一說,指出,精石於前任董事長葉鶴峰離世後第二次股份調整,經重組後,精石集團總經理年柏彥手中持有的股份與葉家長子葉淵,也就是現任董事長近乎持平。

有外界人士猜測這次的股份調整之下的意義,還有知情人終於爆料出精石的前身是涉及到了兩家企業,是企業重組後的成果。而年柏彥代表著年氏一族的血脈是否會在內部決策權上壓倒葉氏的猜測也成了眾人熱衷的話題。

這一新聞爆出,其浪尖第一時間就蓋過了葉玉性取向的緋聞。有些事在一些人眼中就是一道坎,一道怎麽過也過不去的坎,就像葉玉在麵對自己這檔子事的時候,但有些事對於另一些人來說不過就是抬手拭灰的功夫,就像年柏彥答應了葉玉要替她處理緋聞一事。

事實上,不需要年柏彥怎麽處理,當葉玉點頭股份轉讓的那一刻,就意味著這場緋聞的結束,對於年柏彥來講,這是水到渠成的事。

輿.論,如洪水,與其說去圍堵,倒不如去引導。

這是自古以來,從大禹治水之後就留下來的簡單道理,隻不過現代人把事情想複雜了。

當然,凡事都要有代價,當你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比方說,葉玉因為股權轉讓一事成了董事局最微不足道的一點火苗,她有投票權倡議權,卻也不過就是滄海一粟,而年柏彥水漲船高,不僅是他,連同從不邁進精石大門的年柏宵也身價大增。

隻是,外麵的浪頭再大,精石裏麵的運營還是如故地有條不紊,對於公司員工來說,誰掌控公司管理權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別裁員、別減薪就行。

年柏彥還是一樣忙碌,從早到晚,活脫脫得像個機器人,開會、應酬、商洽、親臨原石現場、審核式樣設計、公司人員調配、市場銷量審核、一線城市市場的深度開發與合作、各個項目的投資管理、股票市場的資本運作等等。

每一天都忙到淩晨一兩點鍾,然後三四個小時的休息後又投身於忙碌之中。許桐也跟著遭了秧,年柏彥再一次忘了她是女人這件事,一份份文件批下來,一件件行程壓下來,她已經透不過氣了。

年柏彥依舊是沉默,從他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來,許桐有時候也時不時觀察年柏彥,希望能從他臉上找出一絲私人情緒,但都無濟於事。

他就像從來沒與素葉相戀過似的平靜,又或者,與素葉的這段戀情壓根就沒牽扯他的情緒一樣,許桐會遲疑,也會有所懷疑。

她開始懷疑這兩人應該是分手了,因為年柏彥不再提素葉,不再提以前,就好像,素葉被他從生命中剔除一樣幹幹淨淨。

隻是她發現,年柏彥不再使用那部私人電話,而那部手機也沒再響起過,被他放在了腳旁的抽屜裏,那抽屜,從沒見他拉開過。

一同扔進抽屜裏的,還有那枚鑽石戒指,那枚由他親手選料、親手切割研磨、親手設計的鑽石戒指,許桐見過那枚戒指,驚詫於它的璀璨。她知道這是年柏彥傾盡了心血來切割的成果,他將全球最昂貴最耗時的切割工藝運用到了這枚鑽石上,他的手賦予了這枚戒指光彩奪目的生命。

如果那枚戒指推出市場,無疑是價值連城,又或許可以天價賣出創造珠寶界的奇跡,但,被年柏彥關在了黑暗的抽屜裏,不再見得天日。

許桐不知道,這枚太過美麗的戒指要被年柏彥忽略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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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葉做了一個夢,很長很長的夢,夢中有喜有悲,有溫情也有淒涼,當她猛地驚醒時,窗外的燦爛令她彷徨不安的心多少有了安慰。

溫暖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紗幔灑了一屋子進來,白色的地板上都洇著光暈,一圈一圈的,如斑斕的燈光,明晃晃地預示著新的一天的來臨。

房間裏很安靜,是祥和的安靜。

光線落下,有細微的浮塵在輕輕油走,牆上的鍾表在一格一格跳動。紗幔後麵是幾株油綠的盆植,枝葉間還綴著晶瑩的水珠,與陽光交織間成了七彩的光。

一切靜好。

素葉看著那幾株植物發呆,長長的睫毛煽動了兩下,陽光偏移在了她的臉頰,略有蒼白,額前有濡濕感,她下意識抬手拭汗,一攏頭發,手驀地停住。

抓過床頭的鏡子。

鏡子裏的她是短發齊耳。

素葉一時間迷惑,卻很快地笑了笑,是啊,夢裏太真實了,她都分不清夢裏夢外了,短頭發的才是真實的她,而夢裏的她長發披肩,那長發光澤得如同海藻,這可是她在現實中夢寐以求的,隻是不管她下了多大決心要留長發,到了夏天,齁熱的天兒她就再也按捺不住剪短。

起身,使勁抻了個懶腰,這才從恍惚的夢境中徹底擺脫出來。

下了床,身上是件保守的棉布睡衣。

趿拉著拖鞋,剛走出臥室就聞到香噴噴的飯菜香,素葉唇角揚笑,快步走進廚房。廚房中是一男人的身影,高大結實,係著圍裙,正在炒菜。

光線從窗子偏斜進來,落在了男人的發絲上,像是匿藏了星子在其中似的光亮。

素葉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被光影籠罩著的男人,一時間心中充滿愛意,忍不住上前,從背後將他輕輕摟住,臉頰懶洋洋地貼在了他寬厚的後背上。

男人沒回頭,邊炒菜邊笑道,“十足的小懶貓,都日上三竿了才起床。”

素葉貼著他的後背,輕歎了一下醒著真好的感覺,道,“你怎麽來了?”

“我不來你吃什麽?照你起床的時刻表,怕是直接吃晚飯了,還得叫外賣。”男人說話間已炒完了一道菜,關火,然後轉過身,笑看著她。

素葉忍不住伸手捧住了他的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他笑,“怎麽了?”

“沒事……”素葉看著他英朗的五官和棱角外捉的臉頰輪廓,那眉宇之間的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柔情。

“我夢見我自己變得特別漂亮,還有好多人追我。”

他聞言後抬手捏了捏她的臉,“現實中,就隻有我這個心甘情願為你的傻瓜,好了,去洗漱,開飯了。”

“蔣斌……”素葉輕喚。

男人將飯菜放到餐桌上後,看著她。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平凡?我長得不漂亮,工作也一般。”素葉蹭到了他跟前,遲疑道。

蔣斌無奈地看著她,“又在胡思亂想了,咱倆馬上就要結婚了。”抬手輕撫她的頭,溫柔低語,“我對你永遠不會厭煩,相信我。”

素葉那顆不安的心才放下,主動摟住了他,輕聲道,“怪就怪我這個夢做得太真實了,我夢見咱倆攀岩的時候你掉下山崖失蹤了,足足四年都沒有你的消息,很多人都說你死了。”

“傻瓜。”蔣斌笑了笑,鬆開了她,輕輕捧起了她的臉,“這件事怪我,如果上次去尼泊爾攀岩時我仔細檢查一下安全繩就沒事了,當時繩索確實有點鬆,但還好我隻是受了一點小傷,你肯定是往心裏去了,所以在夢裏才那麽擔心,放心吧,我不是答應你不再去攀岩了嗎?”

素葉輕輕點頭,良久後又道,“人的夢可真奇怪,有時候就跟真的似的。我夢見後來又發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蔣斌,我竟然夢見自己是個精神分析師啊,專門研究人的夢境,你說奇不奇怪?可能是我平時太愛做夢了。還有啊,我夢見我是個豪門的私生女,和另一個男人戀愛了,那個男人竟然是我的姐夫。然後還有什麽鑽石啊,珠寶之類的,總之記不大清楚了。後來我和他分手了,很痛苦地分手了……”

蔣斌將她按坐在椅子上,然後在對麵坐下,為她盛了一碗飯,輕聲道,“那個人叫年柏彥?”

“你怎麽知道?”素葉驚奇,她醒了後忘了夢中不少的環節,但“年柏彥”這個名字記得很牢,因為是個很好聽的名字。

“今早我進你臥室澆花的時候聽見你嘴巴裏叫著這個名字。”蔣斌輕輕搖頭,略有怨懟,“小葉啊,你這樣可不行,我才是你未婚夫,你總在我麵前提另一個男人的名字我會吃醋的,更何況他還是你夢裏夢見的虛構的男人,我這口氣連發泄的途徑都沒有,倒不如現實生活中有這麽一個人,我還可以去警告他別纏著我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