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年錦時,歲月靜好

似乎到處都是歡天喜地,連空氣也竄著甜香,隻有葉玉的住所,安靜非常。

從葉家離開的葉玉,相比從前的養尊處優,現如今倒是沾了些地氣兒。雖說她還是葉家的股東,手裏還多少持有精石的股份,就算什麽都不做,到手的分紅也不少,但還是跟曲藝一起在世貿天階開了家蛋糕烘培店,很是精致的店,符合來往時尚白領的需求。

曲藝沒什麽錢,開蛋糕店全部資金都來自於葉玉,她是買了手中的一處地產才開得起這間店,因為,店鋪不是她租的,而是她買下來的。為此,阮雪曼氣得差點吐血,而葉玉和曲藝便將全部的心思都用在怎麽運營蛋糕店上了。

兩人像是與世隔絕,不參與葉家的任何事情和活動,包括,婚禮。

隻是那天阮雪曼的話,曲藝聽在了耳朵裏掛在了心尖上。這一天,年柏彥和素葉的婚禮,葉玉無聲無息,依舊在店裏忙碌,等忙完了兩人回到家裏,曲藝才終於忍不住說了句,“今天伯母打了店裏電話,當時你不在,去送蛋糕了。”

葉玉輕輕點頭,“應該是讓我參加婚禮的事。你也知道她,到現在還對年柏彥和素葉在一起的事耿耿於懷,這場婚禮她去了起不到任何效果,但我去了,起碼能讓外界對這場婚禮發出不同的聲音。”

曲藝輕輕歎氣。

“但是我媽忘了兩點。”葉玉窩在了沙發上,揉了揉胳膊,“第一,我和年柏彥是假結婚,這是外界都知道的事了;第二,依年柏彥今時今日的地位,就算我去參加婚禮了,他也有本事讓媒體發出同一種聲音來,聽說他這場婚禮花費不少,所以他壓根就不在乎再拿出幾個廣告投放給媒體。”

“這倒是。”曲藝想了想點頭。

現在的精石,明麵上葉淵是董事長,但實際上呢?有消息透露葉淵已經回航空公司工作了,而精石上上下下的所有事宜和商業運作全都由年柏彥一手操控,他已經不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現如今,他除了還是總經理的頭銜外,早已坐穩了董事長一位。

而葉家在精石的勢力,就如同被秋雨打落一地的枯葉,殘缺不全。

想到這兒,曲藝心裏很難過,看著葉玉道,“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你。”

葉玉沒料到她會這麽說,笑了笑,“你瞎說什麽呢?哪兒連累我了?”

“如果沒有我的話,你就不會跟年柏彥假結婚,有可能現在還住在葉家老宅裏,舒舒服服地做葉家的千金大小姐;如果沒有我的話,你就不會去求年柏彥,也不會失去一部分精石的股份;如果沒有我的話,你就不用受盡外界的歧視。還有現在,你也不用自己去打理蛋糕店,每天起早貪黑地工作,一個堂堂千金小姐去送外賣……”

曲藝越說情緒越低落。

葉玉聽她這麽說,無奈了,“你別把所有過錯都往自己頭上倒行嗎?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選擇,我壓根就沒後悔過。也許這世上的事就是這樣,一切都注定了。至於精石,雖說是我父親的心血,但當時也是踩著血和肉才建立起的鑽石王國,我一點兒都不稀罕。所以曲藝,我現在覺得挺好的,甩掉了葉家大小姐的身份,腳踏實地去工作去奮鬥,我覺得我現在活得每一天都倍感充實。”

曲藝看著她,淡淡地笑了。

“但葉家畢竟還是你的家,不要因為我,跟親人們都疏遠了。”

葉玉抱著抱枕,輕輕一笑,“什麽事都抵不過時間的,我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會接受我們的。”

但願吧。

曲藝卻覺得,這一天遙遙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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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葉醒了的時候,一時間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處,腦子裏晃動著的還都是嬉笑和嘈雜,還有成片成片的燈紅酒綠。

房間裏很安靜,厚重的窗簾遮擋著窗外的光線,無法從幽暗中迅速判斷現在是幾點了。

這裏……

素葉捂著欲裂的腦袋坐起,薄毯從睡裙滑落,她環顧四周,恰似宮廷般的華麗,也隻有這裏能讓她每次從夢中醒來時恍若穿越。

四合院。

她回了四合院。

隻是,素葉怎麽都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回的四合院,怎麽回的四合院。

房間裏有上好的沉香氣息,很淡很淡,方便入眠,這也是她能夠*無夢的原因吧。

偌大的*近乎將她淹沒。

身邊的另一端,空空如也。

枕頭上有他發絲的清香,還有寥寥的木質香。

但人呢?

素葉抱著毯子,良久後看了一眼時間,倏然瞪大雙眼,天,竟然都下午三點了!

手忙腳亂地下*,膝蓋卻撞在了*腳上,疼得她齜牙咧嘴,踩著地毯,一蹦一跳地進了洗手間洗漱,一照鏡子才愕然發現,雙眼浮腫地厲害,神哪,這什麽情況?

等窗簾大開的時候,午後燦爛的陽光便迫不及待地闖進了室內,灑了一地的金子。

穿著素白色睡裙的素葉,像是一抹影子似的挨個房間油走。似乎都能聽見陽光灑地的聲音,還有偶爾的鳥叫,愈發感覺整個四合院的寧靜。

她想著,與這座四合院遙遙相望的紫禁城,在古代的時候是不是也這般幽靜?那些妃嬪們在油走各個宮房,也會覺得寂寞?

素葉後悔了,她覺得應該繼續住在三裏屯才對,最起碼不用一睜眼就挨個房間去找年柏彥,三裏屯就樓上樓下的,找個人很容易。

他不會是去公司了吧?

來了中庭院,這個念頭倒也打消了。

中庭不是花園,卻更勝花園,以丁香和海棠為主,還有各色水養和盆栽,金桂、銀桂自然不在話下,階前還有成片茉莉正鬱鬱蔥蔥。

素葉曾在四合院住過一陣子,但對於四合院裏的花花草草一直心存敬畏,就拿眼前這株兩人合抱都抱不過來的海棠樹來說,一看就是年頭很長的古樹,又或者是年柏彥命人從哪兒運過來的昂貴品種,總之是她叫不上來名字的卻又深知比自己身價還貴的植物。

就別說這裏其他的一草一木了。

而年柏彥就坐在比她身價還貴的古樹下納涼。

說是納涼有點誇張。

他坐於海棠樹下寬大的搖椅之中,慵懶地靠在那兒,正在打電話。說的少,大多數在聽,偶爾給出一兩句話的叮囑。

今年溫度不正常,弄得海棠花的花期也延後了。

正值花期,他的頭頂上大片的海棠花,紅得令人驚豔。她聽說這海棠花最後開著開著會變成雪白,猶若皚皚暮雪紛落地麵,然後就是成片的海棠果,九月成熟。

她想起宋慶齡曾經居住在恭王府中時有在書中寫到,到了九月海棠成熟時,她有做海棠醬的習慣。

素葉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要爬到樹上多摘些海棠來做醬汁?

年柏彥看見了她,手機那端還在說公事,卻衝著她伸了手。

他的手,手掌寬大有力。

智慧線和事業線深刻的掌心之上,有淡淡的暈紅光影,是陽光落在海棠樹上斜落的影子,那午後炙熱的光線被海棠茂密的枝葉遮擋,落下的就隻有清涼。

素葉不敢擾他,乖乖交上自己的手。

今天的年柏彥穿得十分休閑,是難得一見的輕鬆。

隨意的半袖衫和一條春夏季節剛好的亞麻長褲,淡色係,不同於以往的西裝革履,這樣的他看上去平易近人了很多。

他牽過素葉的手,於股掌間悠閑把玩著,這邊還在叮囑著設計部有關新品的事。

站在海棠樹下,有清風徐徐,吹來拂麵時甚好。

素葉突然覺得,這種悠緩的生活真正是她想要的。

便想起陶淵明的那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詩詞來,倒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了。

經過了昨天,她和年柏彥便真正是夫妻了,直到現在,素葉還覺得有點恍惚,好像她和年柏彥昨天才認識的一樣,然後她圍著他,姐夫姐夫地叫。

是啊,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真是妙不可言,就這麽的,她成了年柏彥的妻子,而他,真正地成為了她的丈夫。

結束了通話,年柏彥依舊像個皇城根的老爺似的靠在搖椅上,看著素葉,唇角勾笑,“你還夠能睡的了。”

素葉臉一紅,剛要問他昨天的事,他的手機又響了。

她一皺眉,嘟囔了句,“我回屋了。”

年柏彥卻緊拉她的手,笑道,“不準。”

便接了電話。

“哦,許行長,你好。”他絲毫不避著她。

素葉落得五脊六獸,心想著真應該把他的手機直接奪過來扔進魚池裏,但這個膽量她還是沒有的,人家談的是正事兒。又想起舅媽在她耳畔叨叨的那句:女人結了婚就要持家有道,相夫教子。

持家有道?她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相夫教子?怎麽個相法兒?她想教子,又似乎太難。

斂下眸,她鬆了年柏彥的手,徑直到了魚池旁,閑來給裏麵悠緩油走的錦鯉喂食。

頭頂上有淡淡的光線,不熱,魚池之上是沙沙搖晃的樹影,很美。

如果這種日子可以長遠,那麽生活便是美好的了。

回頭,不經意對上年柏彥投過來的目光,心髒輕輕掀起。他似乎一直在看著她,聽著手機,目光對上了她的臉頰,輕輕笑著,眼角眉梢盡是顯而易見的溫柔。

素葉突然想到了一句話:素年錦時,歲月靜好。

真好。

她自私地不希望有任何事情任何人來打擾此時的靜謐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