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聽見上帝的聲音
uyuni,天空之境。
曾經兩人在深陷不利流言時、在被媒體當成喪家犬進行圍攻時,年柏彥給了她一張前往uyuni的機票,跟她說,他安排好了在uyuni這邊的一切,要她安心度假。
她聽說過uyuni,也一直向往那個地方。
可這麽多年來,她走過太多地方,唯獨uyuni不敢獨自前往。
那一片四千平方英裏的地方,那一片天空折疊的地方,她孤零零地站在天地之間,帶給別人的是美景不假,但帶給自己的,是無限的寂寞。
是的,那種地方美得令人寂寞,如果隻身前往的話。
所以,當年柏彥希望她能去uyuni旅行時,她想到了這種寂寞,她覺得,那種地方應該是兩個人去的。
年柏彥承諾了她。
隻是素葉沒想到的是,蜜月之行的重頭戲,年柏彥放在了uyuni上。
他總是這樣,會不動聲色地安排好很多的事情。
也許是家庭緣故,素葉早就習慣了我行我素,因為孤獨,所以失去了安全感,她才會熱衷於自己來計劃自己的一切,討厭被人約束和安排。
她曾經想過,她會愛上這樣一種男人,會詢問她是否餓了、喜歡吃什麽後再決定去哪家餐廳吃飯,而不是愛上一個直接跟她說我已經把餐廳訂好了的男人。
可是,年柏彥偏偏就是後者。
他強大而強勢,理智又嚴苛,在很多事情上,她沒有商量的餘地。
這樣的男人在愛情中注定也扮演著主導者的角色。
他不會在兩人無聊的時候跟她大談什麽理想,因為他每一步要怎麽走都已經清晰了;他不會在她耍脾氣任性的時候像個小男生似的絞盡腦汁逗她開心,大多數情況下就是說一句,好了,別鬧了;他會在她嚷嚷著節食減肥的時候沒好氣地說,想死就離我遠一點兒,在我身邊就要按時吃飯,而不是哄著她說,寶貝你已經夠美了;他不會為了給她驚喜而放棄手頭的工作,頂多就是盡快完成工作;他不會因為她的決定而放棄原則,他有他的驕傲;他會沉默、會生氣、甚至會因為她的林林種種而不耐煩,然後告誡她,不能再那麽做。
一個永遠如海水的男人,哪怕隻是平靜的時候,也會令人望而生畏。
但,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令她想不去愛都難,他在一點點改變她的生活、她的習慣,漸漸地,他的強勢嚴苛倒成了一種優勢。
他會在她餓了的時候直接帶她去餐廳,卻點的每一道菜都是她喜歡吃的;他會在她冷的時候二話不說將外套披在她身上,他的氣息就會像是長了腳似的滲透她的血液之中;他會怕她寂寞而將整個錢包給她,跟她說喜歡什麽買什麽;他會記住她不經意冒出的話,然後他會無聲無息地將她的期待變成現實,正如現在。
他將她心目中的uyuni放在了她麵前。
在lapaz的時候,年柏彥沒帶著素葉馬上趕往uyuni,而是讓她休息了一陣子,強迫她吃了紅景天。素葉知道他是防止她的高原反應,便跟他說道,我都在海拔超過六千米的伊犁馬尼峰上待過,現在才海拔四千米,對我來說根本就沒什麽高原反應的。
年柏彥便摸著她的頭,不大客氣地回了句,我不會再讓你有機會去那麽危險的地方。
可是我喜歡去那種地方攀岩,素葉說了句。
年柏彥睨了她一眼說,年太太,你已經結婚了,身體健康出行安全才是對家庭和對丈夫的負責,反之,我也會要求自己這樣。
素葉忍不住抿唇笑了。
在lapaz休息了一天,期間,有在lapaz的朋友來酒店見年柏彥,一個挺帥的西班牙男人,跟年柏彥談笑風生,素葉以為年柏彥會在這裏談公事,但後來才知道,這個西班牙男人就是上次被年柏彥安排接素葉的那個當地人。
等那個朋友走了後,素葉勾著年柏彥的胳膊,開玩笑道,“早知道上次你安排了那麽帥的男人陪伴我,我就不會拒絕了。”
鼻子就被年柏彥揪了一下,疼得她直呼痛。
“pablo很清楚什麽叫做‘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
素葉捂著鼻子,抗議,“那個時候我可沒嫁給你呢。”
年柏彥揚唇,“那他也很清楚,你是誰的女人。”
“臭美。”素葉不搭理他了,心裏卻泛著甜。
翌日,她便跟著年柏彥飛往uyuni,到了uyuni小鎮,便有個十分熱忱的當地人來迎接他們,並安排好了一輛十分舒適的商務車和一輛特拉風的越野車。
當地人是那位名叫pablo(帕布洛)的朋友安排的,名字也跟越野車似的拉風,叫做拉維奇,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素葉知道年柏彥懂西班牙語,但她不懂,正擔心整個旅程是不是都要年柏彥做翻譯時,拉維奇笑著跟她說,他除了會說西語,還會說英語,這下子素葉開心了。
pablo已經事先為他們安排好了下榻的酒店,素葉也趁機轉了轉uyuni小鎮,挺有特色的小鎮,有很多雕塑,全都是關於鐵路的。拉維奇跟她說,因為uyuni是天然的鹽湖,所以從18世紀開始,鹽礦資源就源源不斷地往外地輸送,兩三個世紀下來,鐵路已經成了小鎮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在uyuni這個地方,人們是以鹽礦為生。
素葉覺得,上帝總是公平的,他用他的仁慈賦予了這裏最美的禮物。
拉維奇安排的兩輛車子,各個性能極佳,看到那輛越野車,素葉就能想到自己的紅色吉普,然後又想到年柏彥給她訂的規矩:一年之內不得喝酒,否則無緣跟她的車子見麵。她的車子被困在四合院的地下車庫,車鑰匙卻在年柏彥手裏,至今,她都不知道被他藏在了什麽地方。
拉維奇告訴素葉,商務車是平時用的,去鹽湖要開越野車,這樣很酷。
是的,素葉想想就很酷,但不得不在心裏補上一句:年柏彥個資本家,到哪兒都能擺出一副不與凡人相融的高大上。
前往鹽湖區,必然是需要當地人來引領的,因為進入鹽湖深處,四周都是天水相連的曠地,幾乎是找不到參照物,指南針或導航儀也會經常受到湖內磁場的影響而失靈,靠的就是經驗豐富的向導指路。
這令素葉想起了新疆邊境的羅布泊,天然的磁場之地,偌大的無人區,如果沒有當地向導引路,車輛絕對無法穿越羅布泊。
這種越是天然形成的美,之美,往往潛在著看不見的危險。
鹽湖就跟羅布泊一樣,一個純淨之美,一個荒涼之美,同樣美得令人驚心動魄,卻同樣像是一條美女蛇般,趁著你不注意會狠狠咬上你一口,令你致命。
拉維奇是個很幽默很健談的人,一路上都在同素葉介紹這邊的美景和人文風情。穿過小鎮,素葉看到了各色令人驚奇的生物。
高大的仙人柱,還有傘一樣的高大樹木。
“那群是……”她指著一群粉紅色的鳥問拉維奇。
拉維奇告訴她,是火烈鳥。
天,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粉紅的火烈鳥。
打開車窗,素葉驚喜得像個孩子,不停地跟年柏彥歡呼,柏彥你快看那邊、柏彥,你看那株植物太奇怪了……
相比窗外風景,年柏彥更樂意看著她一臉歡喜的樣子,她雀躍時,他便唇眼含笑,這大抵就是成功滿足的心理,經過他手,帶給她了快樂,這份滿足勝過一切。
然後也會拉住她恨不得探出去的身體,輕輕笑道,小心點。
他向來就是這麽想的,任由她在他一手鋪就的道路上歡騰。
到了incahuasi島後,素葉就徹底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在這裏,是可以俯瞰所有的鹽湖景觀,但車行經過時,她便忍不住下了車。
一般來uyuni旅遊,往往等到雨季,因為會看到所謂的“大鏡子”,那時候才叫一個天地純粹。但很多來這裏的人隻知道雨季很美,卻忽略了五月。三月到五月,雖說過了雨季,卻是最好的觀光時間,尤其是五月,這時的鹽灘不至於太多的水分,也不至於被凍結,所以車子在鹽湖穿行也是太大的問題。
更重要的是,現在是五月中旬,旅遊淡季,來這裏的人少之又少。
當素葉試圖走向鹽湖時,周遭都沒人。
她回頭看了一眼,天地之間隻有一輛越野車,和他們三人。
這裏,有無法想象的白。
空前的白。
素葉的職業病犯了,她覺得如果將一個強迫症患者拉到這裏來,一定是極佳的治療場所。
可現在,她隻想近身感受這份獨一無二的美。
她一點點走近。
這個承載著10億噸鹽重量的地方,在鹽湖中間向四周看,遠處的山就好像浮在鹽湖上一般,漸漸地,四周的山脈也消失了,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白色。地平線就像是一麵極大的鏡子,鏡麵之上的水紋絲毫不動,反襯著天空和白雲。
素葉有種誤覺,她以為天空是在腳下,完全倒過來一樣,這麽看著,兩眉之間倒是有點眩暈了。
輕輕踩上去,才有水紋波動,然後,腳下的白雲似乎輕**了一下,但很快地,又恢複了平靜。
她驚喜地回頭。
年柏彥和那輛車遠遠的,成了極美的風景。
“柏彥!”素葉衝著他揮手。
這種天地之間似乎隻有他們兩個的感覺,棒極了。
距離太遠,素葉看不清年柏彥的表情,但也能感覺得到他在淡淡地笑,凝視著她,淡淡地笑。
年柏彥跟素葉說,在uyuni的行程是五天,素葉一聽又像是打了雞血似的亢奮,這意味著她有足夠的時間將這裏感受個遍了。
在uyuni的第二天,素葉早早地就醒了,想著今天央求年柏彥能不能親自駕車到鹽湖玩。酒店的早餐很豐盛,年柏彥比她早起了一會兒,她起,他正好衝完澡。
他便要她換掉睡裙。
素葉以為他帶她出去玩,趕忙換掉睡裙,快速地吃完了早餐,年柏彥笑,“今天還挺積極。”
“那是,有年先生為我出資,我怎麽著也得玩得盡興才行。”素葉手舞足蹈的。
相比她的雀躍,年柏彥倒是淡定很多。
“放心,今天鹽湖重心區一名遊客都不會有,你會玩得很盡興。”他喝了一口咖啡。
素葉一愣,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遲疑問他,“你……不會是出錢了吧?”
年柏彥隻是輕輕地笑,沒多說,“你隻管好好玩就行。”
素葉一聽這話就明白了,蹭到了他身旁,“那多不好啊,多讓你破費啊。”
“你再溫柔點我就會相信是說這話是誠心誠意了。”年柏彥唇角笑容擴大。
素葉輕輕抱了他一下,“我就是誠心誠意的啊。”
年柏彥轉頭看著她,輕吻了她一下。
她低下頭,心口滿滿的暖。
門鈴響了。
素葉一下子起身,“我去開門。”
年柏彥笑而不語。
她以為會是拉維奇,豈料打開房門,卻湧進來一群人,大包小包的,男的,女的,驚得素葉倒退了一步,老天,這是要來打劫嗎?
“柏彥!”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叫年柏彥的名字。
帶頭的是個梳著短馬尾的男人,穿得很藝術,絡腮胡子倒也挺man,有著跟uyuni上空一樣碧藍的瞳仁,見她這麽緊張,趕忙道,“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聽他說英文的口音,應該是法國人。
年柏彥聞言走了出來,見狀後攬過素葉的肩膀,輕聲道,“別怕,他們是boris攝影團隊的人,這位就是著名攝影師boris。”
“嗨,你好。”boris朝著素葉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素葉有點聽愣了,抬手,木漲漲地打了個招呼,“嗨~”
年柏彥便請他們進來坐。
一共五人,三男兩女,兩個女孩兒應該都是法國人,皮膚幹淨。
等他們落座後素葉才想起,驚愕地將年柏彥拉到一邊,“你剛剛說他們是boris攝影團隊?就是那個全球很出名的攝影師的工作室?”
年柏彥笑著點頭。
boris雖聽不懂中文,但見素葉的樣子也八成猜到是在談論自己,衝著她笑了笑。素葉咽了下口水,壓低了嗓音對年柏彥說,“他就是boris?”
年柏彥哭笑不得,“剛剛給你介紹了。”
天哪……
素葉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他們來這裏幹什麽?攝影?你需要攝影?”她帶相機了。
這時,其中一個女孩子起身上前,用英文問她,“請問,現在可以化妝了嗎?”
化妝?
等等……
素葉一頭霧水地看著年柏彥。
他則示意化妝師稍等片刻,拉著素葉進了臥室。
“究竟怎麽回事兒啊?”
“他們是我請來拍婚紗照的。”年柏彥捧起她的臉,笑容擴撒唇角,“剛剛那個女孩兒是化妝師,你要相信boris團隊的人。”
“拍婚紗照?”素葉近乎尖叫。
怎麽這麽突然?
“我們什麽都沒準備,不是嗎?”她看著他。
年柏彥早就料到她一副噎了雞蛋的模樣,大手攏了攏她的頭,“我都準備好了,你就乖乖地化妝。”
素葉極為震驚。
年柏彥剛準備將化妝師叫進來時,她一下子揪住了他的衣服,“你怎麽突然想到拍婚紗照了?”
“不是突然想到的,婚紗照總要拍的,隻是我們結婚比較匆忙,時間上來不及而已。”年柏彥拉過她的手,送至唇邊輕吻了下,“所以蜜月期間補上婚紗照也不錯。”
素葉心裏有點美了,但還是嘴硬,“其實啊……婚紗照拍不拍都行啊。”
“是嗎?”年柏彥被她逗笑,“事實上你哭著喊著要拍婚紗照。”
“我哪有?”素葉嚇了一跳,純屬汙蔑啊。
年柏彥攬她入懷,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新婚那晚你喝醉了,我帶你回家,你對著牆壁哭得跟被人販賣了似的。”
“啊?”
“你就麵對著牆壁坐著,哭著跟我說,要把咱們結婚證上的照片擴洗放上去,要不然連個婚紗照都沒有太可憐了。還說自己結婚連婚紗都沒穿上,命太苦了。譴責我太花心,一口咬定是我以前那些來報複你的。”年柏彥風輕雲淡地說著那晚的事。
素葉無法想象那一幕,抬頭,“不可能,你說的絕對不是我。”
年柏彥用悲憫的眼光看著她,“就是你。”
素葉大腦一片空白,壓根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舔了舔唇後道,“不行,你今天得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
“什麽事?”
“我那晚喝醉了之後的所有事!”她可不想他像擠牙膏似的,一天一點兒,她受不了啊。
年柏彥憋著笑,“沒了。”
“我不信。”他肯定又留什麽把柄了。
年柏彥認真道,“真沒了。”
“你發誓?”
“我發誓,真沒了。”
素葉想了想,“那你發誓,以後不準再提起新婚那天晚上有關我的糗事了!”
年柏彥笑道,“好,我發誓。”
素葉這才罷休。
但事實上,近兩個小時,素葉都像是在做夢似的,這兩個小時裏,她被他們扮成了新娘。她才知道,婚紗是年柏彥叫人趕工訂製的,就為了今天的婚紗照補拍。給她化妝的louna為她化的妝很淡雅,因為louna認為她的皮膚很好,不需要多加修飾。
造型師是另一個女孩子camille則笑說,這次的婚紗攝影近乎快要把boris逼瘋了,在年柏彥的要求下,他親自來處理這件事,跟婚紗設計師溝通,累得隻剩下半條命,然後馬不停蹄地帶著他們來到了uyuni。
素葉不好意思地跟她們道歉,卻覺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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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林要要給她帶的那件婚紗,年柏彥要求設計的這件簡約卻又驚豔。單肩絹帶設計,恰到好處露出精致的鎖骨,到了腰身,收得更為纖盈,有散落的絲帶於腰際下側,垂順到了腳踝,而披紗一改到腰際的長度,直接延伸到了地麵,足有四五米長的白色輕紗。
這一設計,像是現代元素又賦予了複古的味道,特別是在uyuni這片天地倒影的天堂,她若置身其中,更會驚為天人。
“你跟照片裏的一樣漂亮。”camille說,“年先生一早就將照片給了我們工作室,年太太,年先生的眼光真不錯,這件婚紗真的就是為你量身打造的。”
素葉看著鏡中的自己,一時間恍惚,原來她還可以更美。
天空之鏡,一望無際的純淨。
當年柏彥拉著她的手一同踏進這片鹽湖時,素葉覺得,這個世界好安靜啊,靜的連一點聲音都聽不到,她腳下明明就是有水波的,卻不見任何的水聲。
就好像,隻能聽見白雲在腳下油走的聲響。
還有,上帝的聲音。
方圓偌大,隻有他們和攝影團隊。
boris不愧是名攝影大師,到了地點後,他命助手們將各種鏡頭準備好,然後開始工作。最初,素葉有點緊張,她覺得有個鏡頭對著自己有點不自在,然後不停地問boris,需要擺拍什麽姿勢之類的。
她看見過別人拍婚紗照,新郎新娘像是牽線木偶似的,被攝影師要求這個姿勢那個姿勢。
boris卻說,我們就在這不會太動,你不需要看我,也不需要看鏡頭,喜歡走多遠就多遠,就當我們不存在,ok?
素葉點頭,人家是專業大師,既然這麽說了,那就應該沒問題了。
年柏彥則笑著攬過了她,溫柔道,“你太緊張了,來吧,跟我走。”
素葉靠在了他的懷,忍不住抬頭瞧他的眉眼,心中對他的情愫便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