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淡秋
我愛你,與你無關,我想去愛你,卻與你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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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念毅然決然地賣掉了老家的房子,再加上平時的積蓄,雖說能拿出的錢不能算是巨額,但也多少減輕了莊暖晨入資的不少負擔,在與公司的元老們開完會的第二天,她便通話方程,告訴他她打算要了萬宣,方程在那邊倒是長長鬆了口氣,對於萬宣,雖說他沒能盡老板的義務但也不想看著自己的東西被毀得亂碼七糟,莊暖晨能接下萬宣他倒是放心了。
做完決定後,莊暖晨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高季,她知道這麽做有點於理不合,但還是希望高季能夠提前放出一部分款項出來,這樣一來,傳播經費的部分款項再加上元老們的資金注入,湊七湊八得也就夠給方程的了。
高季一向好說話,但對於莊暖晨提出提前支付部分款項的要求還是有所為難,當然,他之所以為難不是怕擔風險,而是高盛老爺子的強壓政策,高季目前負責菲斯麥的確不假,但高老爺子也不過是為了讓他鍛煉,財政大權不可能全權交到他手裏,高老爺子又是個一切按程序辦事的人,所以高季也左右為難。
莊暖晨也明白這麽做有點強人所難,就在她正想著要不要把新房抵押出去的時候,高季卻將她要求的款項支票交給了她,詳問之下才清楚這筆錢是他私人的,高季說的很清楚,就當是一部分經費提前批給她了。那經費來抵,莊暖晨自然會從容接受,因為這筆錢原本就是萬宣應該拿的。
末了高季故意苦哈哈地拉著她說,萬宣無論如何也要撐下來,哪怕隻能撐一年,別讓高盛賠了錢就行。氣得莊暖晨差點拿包砸他頭上,太小瞧她了吧。
就算她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總對得起高季對她的信任,就算不用為了高季也要為了艾念,她辛辛苦苦拿出這些錢著實不容易,剛有寶寶的她這麽做相當於釜底抽薪,對此她的父母很不能理解,甚至陸軍知道這件事後還跑來北京幹涉。從離婚到現在,陸軍倒是跑北京跑得頻了,他在他媽媽的攛掇下總想要回兒子,但艾念是對他徹底死了心,每次一見他來就破口罵走。
所以對於陸軍這次的幹涉,艾念隻是冷笑,對他譏諷倒是少了很多,很是平靜地跟他說了句,這件事跟你有半毛錢關係嗎?
要不就說,男人啊千萬別試圖著毀掉女人的最後一點對愛的期待,一旦徹底毀了,女人的心就好比海底的石頭般堅硬,會狠心到了極點。
艾念如此,因為陸軍對她的傷害達到了極限。
但其實,江漠遠對她的傷害也到了極限,然而莊暖晨無法咬牙直到狠心,她在期待什麽?想期待什麽一點都不清楚。
與方程談完一些細節後已是大晚上。
九月初的氣流開始多了點淡淡的秋意,雖說白天還熱得要命,可到了晚上輕風拂麵還是令人舒服。樹上的蟬聲也小了很多,街燈依舊明亮,各色霓虹渲染著迷離的華彩。
莊暖晨一路開著車往家趕,在途徑綠化帶的時候眼前突然飛過一東西,她一驚趕忙踩了刹車,氣流形成了小小的漩渦,待那片葉子被氣流重新帶到擋風玻璃前的時候她這才重重地鬆了口氣,原來隻是片葉子。
卡在擋風玻璃上的葉子周邊有點微微泛黃,是片夭折的葉子。
莊暖晨盯著那片葉子看了好半天,漸漸地,心口泛起微微的脹痛,引得胸口也會騰滿窒息感。
這麽快,秋季又要來了嗎?
時間總會像是白駒過隙,在毫不留情地留下傷害後就悄然而逝。好多事她似乎都開始忘記了,隻記得不久前的秋季她與顧墨重逢,在惶惶不安的時候,江漠遠出現在她麵前。
莊暖晨的唇角忍不住泛起一絲苦笑。
是不久前嗎?看著那片微黃的葉子才倏然發現,原來已是去年的事了。
可曾經的那一幕還像是在昨天似的。
漫天紅葉,落索時有那麽一點點的涼。
鵝黃色的路燈映得男人那雙高級手工定製的皮鞋低調奢貴,江漠遠就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出現,他站在她麵前,高大身影密密匝匝將她籠罩。
她仰頭看著他,眼底還竄著因逃避顧墨而滲出的痛,卻也被江漠遠眸底深處的深邃所迷惑,他的眼堪比夜色還要墨黑,與滿地金黃、鵝黃色的路燈形成異樣的絢爛,那一幕美好得如同漫畫,天空輕旋的落葉增添了漫畫的色彩。
曾幾何時,那一慕還總是在她的腦海中.出現。
那時的江漠遠唇角永遠掛著的是溫潤弧度,他的胸膛永遠是那麽溫暖寬厚,他的笑永遠是那麽溫柔體貼,他的大手永遠是那麽結實有力。
甚至,在夢中她也會見到這一幕。
夢見他俯身,伸手輕輕捏起她的下巴,他的眼裏是毫不遮掩的溫柔,連同嗓音也是那般輕柔,他輕聲問她怎麽了,眼角眉梢卻始終是安撫的力量,無聲無息間向她傳遞著“我在你身邊,別怕”的訊息。
隻是,午夜夢回,再從夢中醒來時,床邊的另一側空空如也。
又見淺秋,卻不再是去年的清秋。
風吹過,那片葉子打著旋兒飛走了。
擋風玻璃上重新恢複了幹淨,幹淨得好像不曾發生過什麽似的。
莊暖晨的心窩處滲著一點疼,不知為什麽,就是悶悶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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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是九點半。
大廳很安靜。
莊暖晨開門進來的時候,隻有那麽一縷月光從玄關對麵的紗幔中傾瀉進來,室內的溫度有點低,許是開著空調的緣故。打開玄關的燈,換好了鞋子後進來,剛開了大廳的燈就抑製不住驚叫了一聲。
“啊……”像是見了鬼似的驚愕。
大廳的突然刺亮似乎令沙發上的男人有些不悅,抬手按住額頭位置,沒睜眼卻微微皺起了眉頭。
莊暖晨站在大廳中央,燈光下的她像是驚魂未定的鳥兒,呆呆地看著消失了好幾天又突然出現在家裏的江漠遠,好半天這才緩過勁兒來。
攥了攥手指,她應該早就習慣這種生活才對,習慣了他好幾天不回家又突然出現的狀況,習慣了這種結了婚跟沒結婚差不多的日子,她應該變得順其自然,就算不能順其自然也早就麻木了,可就是這樣,每次見了他,她的心還是會無緣無故地躥跳,悸動。
那種不知名的喜悅總會在見到他的身影後悄悄蔓延,雖說她努力嚐試過不下數千遍要漠然要裝作視而不見,可是仍舊徒勞,隻要這個空間沾染了他的氣息,她的心就總會無處可逃。
是墮落了嗎?
雖說她在努力克製,也雖說她是多麽清楚他帶給了她太多的傷害。
江漠遠像是幾天沒好好休息似的,高大的身子倚靠在沙發上顯得有些疲倦,這種疲倦也悄然蔓延在他的眉梢之上,隻是那麽微微地皺眉便能看出倦意來,莊暖晨下意識拿過遙控器將室內的光線調暗,卻又忍不住暗罵了自己一聲:真是手賤。
室內變得朦朧,在這樣一個靜謐的夜晚,似乎也會偶爾竄著一絲異樣。
他似乎適應了光線,睜眼,半晌後才抬手將領帶扯下來扔在了一邊。
莊暖晨將挎包放到一邊,想了想輕聲開口,“許媽呢?”半天沒見她的身影。
沒他在家的日子都是許媽陪著她。
“兒子發燒,我讓她回家照顧了。”江漠遠淡淡開口,抬手揉著額角。
她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隻能輕聲“哦”了聲。
江漠遠也沒再說話,淡淡光線映在他的側臉,勾勒剛毅的輪廓,莊暖晨下意識看著他的側臉,總覺得幾日沒見他似乎有點消瘦了,那張臉的輪廓顯得更加棱角分明,隻是,這樣一個漠然的他,她無法猜出他在想什麽。
看得出他很累,想想也不奇怪,將德瑪都逼得無路可走的始作俑者,這段時間必然是連夜奮戰,如此傲人成績能不累嗎?隻是她不懂,為了爭奪市場這塊蛋糕,他要不要對一向交好的程少淺也狠下殺手?
轉身正準備上樓的時候,空氣中意外地揚起他的嗓音,平靜的、溫潤的——
“還差多少錢?”
莊暖晨一愣,轉頭看他。
他沒回頭,依舊安靜地倚靠在沙發上,卻那麽自信她一定會上前。
她還真的走上前了,眉心泛起疑惑,“你剛剛說什麽?”
江漠遠這才抬眼看了她一下,抬手指了指沙發一邊,“公事包拿過來。”
她照做,因為不知道他要幹什麽。江漠遠接過包後從裏麵拿出支票,又從旁拿過一支筆,在落尾處直接簽了自己的名字後放到她麵前,“需要多少錢直接寫金額就行了。”
他的行為令她更加不解,看著支票上他龍飛鳳舞的字跡後眉頭蹙緊,“我沒明白你的意思。”
江漠遠靠在沙發上,半晌後雙腿優雅疊在一起搭在腳凳上,整個人看上去慵懶和瀟灑,低沉的嗓音像是飄散在空中的醇香美酒,“你不是要接手萬宣嗎?”